松城一中的开学,总是伴随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考试,美其名曰“收心考”,意在将学生们在假期里玩野了的心一把拽回课本里。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开学第一天的清晨,弥漫着一种低气压的哀嚎和临时抱佛脚的紧张。
“完了完了,我三角函数公式全忘光了!”一个男生抓着头发,痛苦地哀叹。
“谁不是呢,过年光顾着吃喝玩乐了……”旁边的人附和着,手里还飞快地翻着上学期的笔记。
在一片愁云惨淡中,靠窗的位置,许漓尽正安静地整理着笔袋。她将2B铅笔、橡皮、黑色签字笔一一检查好,摆放整齐,动作不疾不徐。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恬静。
她心里也有些没底,假期虽然也有复习,但毕竟不如期末前那般系统。不过,她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认真对待。
“尽尽,保佑我坐你旁边吧!”孟睆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一把搂住许漓尽的肩膀,明媚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祈求,“让我沾沾学霸的光!”
许漓尽被她逗笑,轻轻推了她一下,“少来,你哪次考试需要我保佑了?”孟睆成绩优异,只是性格爱玩,考试对她来说从不是难题。
“这次不一样嘛,一点没看,心里慌。”孟睆笑嘻嘻地,凑近许漓尽,压低声音,“诶,我刚在公告栏看考场安排了,你猜怎么着?”
许漓尽抬起眼,带着询问。
孟睆眼神往教室后排瞟了瞟,语气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你跟周梵,一个考场。”
许漓尽整理笔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周梵……那个雪天后,她在学校里偶尔碰到他,都会下意识地绕道走。那次意外的、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每每想起,耳根都还会发热。那种属于他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周围。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摆弄那几支已经摆放得很整齐的笔,掩饰着心底那一丝微妙的不自在。
孟睆看她这副样子,了然地笑了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
教室后排,又是另一番景象。
周梵懒散地瘫在椅子上,一条长腿伸直,占据了过道大半空间。他手里转着手机,对周围关于考试的议论充耳不闻。陈渡和付烈坐在旁边,讨论着晚上新开的那家台球厅。
“考试安排出来了,随机分配。”边聿骁从外面走进来,随口说了一句。
周梵眼皮都没抬一下,对这种消息毫无兴趣。在哪个考场睡觉不是睡。
“梵哥,你跟那个许漓尽一个考场诶。”付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挤眉弄眼地提醒。
周梵转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
许漓尽。
那个雪地里像受惊小兔子一样撞进他怀里,又软又热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他最近确实莫名会多看她几眼,但也仅限于此。一个跟他完全不是一路的乖学生。
他嗤笑一声,带着点不以为意:“所以?”
“没所以,就告诉你一声。”付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周梵没再理会,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机屏幕上,只是心底那点被勾起的、关于雪天的微妙感觉,并未完全散去。
第一场考语文。
许漓尽按照座位号找到自己的位置,是在考场中间。她刚坐下,就感觉到旁边空位的椅子被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冽又混杂着一丝烟草味的气息坐了下来。
她不用抬头,光凭这存在感和气息,就知道旁边是谁了。
周梵。
她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身体几不可查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尽量拉开距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序,只能强迫自己盯着桌面,默默背诵着古诗词,试图忽略旁边那个强大的干扰源。
周梵坐下后,随意地将笔往桌上一扔,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他侧头,目光掠过旁边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背影。
今天她扎了个简单的马尾,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几缕柔软的碎发垂在耳侧。校服外套规规矩矩地穿着,拉链拉到锁骨上方。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安静和……紧张?
是因为考试,还是因为他?
这个念头让周梵觉得有点意思。他勾了勾嘴角,没说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等着发卷。
考试铃响,试卷下发。
整个考场瞬间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的咳嗽和翻卷声。
许漓尽很快沉浸到题目里,专注地审题、答题。她写字很认真,字迹清秀工整。
周梵粗略地扫了一遍试卷,除了选择题随便填了几个,其他的基本空白。他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视线开始漫无目的地游移。
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旁边。
许漓尽微微低着头,露出的一小截后颈白皙得晃眼。她做题很专注,偶尔遇到难题,会轻轻蹙起好看的眉,用笔尾无意识地戳戳自己的脸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然后又继续奋笔疾书。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她握着笔的手上,那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
周梵看着看着,竟然忘了转笔。
他发现自己有点……移不开眼。
这种专注的、认真的、带着点不自知的娇憨神态,和他平时接触的那些人或事物截然不同。像一幅安静的画,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是巡考的老师经过。
许漓尽似乎被这动静惊扰,下意识地抬起头朝门口望了一眼。也就在她抬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飞快地扫过了斜前方隔了几排的一个座位。
那个座位上,坐着体育委员张至庭。
周梵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以及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极其短暂的亮光,那亮光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和关注,随即又迅速湮灭,她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飞快地重新低下了头,耳根却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虽然那眼神转瞬即逝,但周梵可以肯定,那不是看向巡考老师的。
他顺着她刚才目光掠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张至庭那个傻大个的背影。
周梵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张至庭?她看张至庭干什么?
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仗着有几分体育特长和还过得去的长相,在女生里有点人气的体育委员?
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微妙的不爽感,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旁边的许漓尽,她似乎因为刚才那个下意识的举动而有些心神不宁,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好一会儿才重新进入答题状态。
周梵的眼神沉了沉。
他想起之前似乎隐约听过一些风声,关于张至庭和班里某个女生……难道是她?
这个认知,让周梵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感更清晰了一些。他盯着许漓尽那张清纯侧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晕,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又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
接下来的考试时间,周梵没再睡觉,也没再看窗外。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了旁边这个看似安静乖巧,心里却似乎藏着秘密的同桌身上。
他看着她认真答题的样子,看着她偶尔因为题目而微微嘟起的嘴唇,也看着她几次,在自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飞快地抬眼,看向张至庭座位的方向。
每一次偷看,都伴随着她脸颊上愈发明显的红晕和眼底那抹小心翼翼的、带着点期盼的光。
周梵的嘴角扯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有意思。
原来乖乖女的心思,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无波。
只是,这眼光……是不是有点问题?
张至庭那种货色?
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
许漓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仔细检查了一遍姓名和准考证号,才将试卷交了上去。她收拾好东西,几乎是立刻就想离开这个让她倍感压力的座位。
然而,她刚站起身,旁边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周梵身高腿长,轻易就挡住了她出去的部分路径。
许漓尽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低着头,想从他身侧的空隙挤过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周梵似乎是无意地动了一下手臂,他的手肘,轻轻地擦过了许漓尽抱着文具袋的手臂。
很轻的触碰,隔着校服面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许漓尽却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缩回了手,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脸颊瞬间爆红。
周梵低头,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模样,看着她连脖颈都染上绯色,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和无措。
对比她之前偷看张至庭时,那带着羞涩和期盼的眼神……
周梵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不爽,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劣的、想要看到更多这种反应的冲动。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痞气的、意味不明的笑,率先迈开长腿,走出了考场。
许漓尽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手臂上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带着他体温的触感。她看着周梵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蓝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心里乱成一团麻。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孟睆看在眼里。她看着周梵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家闺蜜那红透的脸和慌乱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看来,这个新学期,注定不会太平静了。
许漓尽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跳。她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前方,张至庭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笑着走过,甚至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
她眼底那抹因为周梵而引起的慌乱,渐渐被一丝淡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失落所取代。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袋,低下头,随着人流,默默走出了考场。
——
好的,我们接着第二章的考试场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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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考数学。
周梵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试卷发下来,他粗略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形让他瞬间失去了兴趣。他随手在选择题答题卡上涂了几个选项,算是给这场考试一点面子,至于后面的大题,他连笔都懒得动。
他靠在椅背上,长腿在课桌下有些憋屈地伸着,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旁边的许漓尽。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题海里,眉心微蹙,似乎在攻克一道难题。阳光偏移,在她柔软的发顶跳跃,她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咬着下唇,那专注的模样,像一幅定格的油画。
周梵看得有些出神。这种纯粹的、专注于一件事的状态,离他很遥远。他的世界充斥着喧嚣、对抗和虚无,而她的世界,似乎简单到只有公式、单词和……那个不知所谓的张至庭。
想到张至庭,周梵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就在这时,考场门口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能听出的高跟鞋声。
原本只有笔尖沙沙声的考场,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不少学生,包括许漓尽,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
周梵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谁来监考,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一个穿着深色套装、戴着细边眼镜、表情严肃刻板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考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是教导主任,王春华。
松一中有名的“铁娘子”。教学能力突出,带的班级成绩斐然,在家长和校领导中风评极佳。但只有真正在她手下待过的学生才知道,这位王主任的嘴,有多么尖酸刻薄,尤其对待她认为“不规矩”的学生,更是毫不留情。
王主任安静地在讲台上站定,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个学生。当她的视线落在后排,看到那个一头蓝发、姿态散漫、面前试卷几乎一片空白的周梵时,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嘴角向下撇出一个严厉的弧度。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就无所事事、败坏校风的“渣滓”。
考试进行了约莫半小时,大部分学生都在埋头苦写。王主任开始在考场内踱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敲在不少学生紧绷的神经上。
她踱到周梵旁边,脚步停下。
周梵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手指间夹着那支没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周梵!”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在耳边炸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排的学生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漓尽正在演算一道函数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笔尖一滑,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梵慢悠悠地转过头,对上王春华那双隐含怒火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你的试卷是怎么回事?”王春华指着周梵那张除了选择题之外干净得可以的卷子,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开学第一考就交白卷?你当学校是什么地方?你家开的游乐场吗?”
周梵扯了扯嘴角,语气懒散:“不会写。”
“不会写?”王春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十足的嘲讽,“是不会写,还是根本就没长那个会写的脑子?我看你染头发明明挺在行,怎么一到正事上就跟个废物一样?”
“废物”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在安静的考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有几个学生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生怕被殃及池鱼。
许漓尽的心揪紧了。她虽然害怕周梵,但听到老师用这样侮辱性的字眼骂学生,还是让她感到一阵不适和心惊。她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瞥向旁边。
周梵依旧那副样子,甚至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直视着王春华,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或羞愧,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王主任,”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您教的是数学,不是人身攻击。”
王春华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甚至敢顶嘴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教学生涯中,还没几个学生敢这样直视她、反驳她!
“我人身攻击?”她气得胸口起伏,手指差点戳到周梵鼻子上,“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一头蓝毛,男不男女不女,整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无恶不作!你以为你爸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在我们松一中,成绩才是硬道理!像你这种社会渣滓,以后就是社会的毒瘤!”
她越说越激动,言辞也越发尖刻难听,仿佛要将所有对“坏学生”的鄙夷和愤怒都倾泻在周梵身上。
许漓尽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手指紧紧攥住了笔杆,指节泛白。
她忽然想起上学期,发生在隔壁班的一件事。那个女生她有点印象,很文静,成绩中上。只是因为被发现了早恋,对方是同校的一个男生。王春华处理这件事时,将那个女生叫到办公室,关了门,但尖厉的斥骂声还是传了出来。
许漓尽当时正好去交作业,在办公室门外,清晰地听到了王春华用极其侮辱性的词汇斥责那个女生——“不要脸”、“不自爱”、“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生”、“父母怎么教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而对那个男生,只是轻描淡写地批评了几句“影响学习”。
后来,那个女生没多久就转学了。听说是承受不住压力,在班里也抬不起头。
许漓尽当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无法想象,那个文静的女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学校的。而王主任,因为班级平均分依旧漂亮,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是家长口中的“严师”。
此刻,看着王春华对着周梵,用同样刻薄、甚至更加恶毒的语言进行攻击,许漓尽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和恐惧。这个老师,根本不懂得尊重为何物。
周梵听着王春华的咆哮,脸上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等王春华喘气的间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王主任,您说完了吗?说完我可以继续……发呆了吗?”
他那种完全不被影响、甚至带着点轻蔑的态度,像一盆冷水,反而让暴怒中的王春华噎住了。她发现,所有的辱骂对这个学生似乎都是无效的,他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毫无弱点。
这种认知让她更加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狠狠地瞪着周梵,胸口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等着!这次考试零分处理!我会如实向你家长反映!我看你爸还能不能护着你这个废物!”
周梵听到“家长”两个字,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痞气的无所谓,他甚至勾了勾嘴角:“随便。”
王春华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在考场继续发作,只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带着一身怒气回到了讲台。
考场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惊呆了,同时也对周梵面对“阎王”时的镇定(或者说嚣张)感到震惊。
许漓尽悄悄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出了一层薄汗。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梵。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场针对他的、狂风暴雨般的羞辱从未发生过。
可她分明看到,在他转回头去的瞬间,那蓝色的卷发下,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的,类似于厌倦和冰冷的东西。
许漓尽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这个男生,好像真的坏到了骨子里,连教导主任的权威和辱骂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觉得,刚才那个面对辱骂纹丝不动的他,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赶紧掐断了这个荒谬的念头,重新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试卷上。
只是,笔下的公式,似乎变得有些难以集中精神去破解了。
而周梵,在窗外单调的景色中,脑海里回荡着王春华最后那句“向你家长反映”,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自嘲的弧度。
向他那个只会用钱打发他、眼里只有新家庭和新儿子的父亲反映?
呵。
真是……无聊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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