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学楼307教室,苏迟坐在最后一排,手指冻得发僵。
北京的冬天比南方更刺骨,而他买不起足够厚的羽绒服。讲台上,教授正在讲解合同法案例,苏迟的笔记却停留在十分钟前——母亲昨晚的电话说医药费又欠缴了,得再寄两千回去。
"苏迟!"教授突然点名,"请分析本案中要约与承诺的成立要件。"
教室里的暖气嗡嗡作响。苏迟站起来,喉结滚动。他昨晚在便利店值夜班,凌晨三点才睡,脑子像灌了铅。
"根据《合同法》第十四条..."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要约应当符合...符合..."
前排女生小声提示:"内容具体确定。"
"内容具体确定。"苏迟重复,"并且表明经受要约人承诺..."
教授失望地摆摆手:"坐下吧。下次预习好再来。"
几个同学转头看他,眼神带着怜悯或嘲笑。苏迟低头盯着笔记,眼前浮现的却是江临——那人永远不会在课堂上出丑,永远准备充分,永远...完美。
下课铃响,苏迟快步离开教室。校园里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灰白的天空下伸展如血管。他掏出震动不停的手机——便利店老板:"今天能来顶班吗?小张请假了。"
"能。"苏迟回复,随即调出课表。下午的物权法可以翘掉,反正教材已经翻烂了。
食堂里,苏迟要了最便宜的白菜豆腐和米饭,找了个角落坐下。周围学生讨论着寒假计划——海南、北海道、欧洲游。他的寒假计划只有两个字:打工。
手机相册里存着一张江临的ins截图——去年冬天在瑞士滑雪,阳光下的雪地刺眼得像个谎言。苏迟放大照片角落,发现江临手腕上的表换了,新款百达翡丽,官网标价六位数。
"同学,这儿有人吗?"一个女生端着餐盘问。
苏迟摇头,把手机锁屏。女生坐下后开始和同伴聊天,话题从期末考试转到某位学长:"...刚拿到哈佛LLM offer,太强了!"
哈佛。江临的地盘。苏迟的筷子顿了一下,继续扒饭。
"听说哈佛法学院图书馆通宵开放,"女生继续说,"藏书量是咱们的三倍..."
苏迟突然没了胃口。他收拾餐盘离开,径直前往图书馆。四楼法学专区,他常坐的位置正对窗户,能看到整个法学楼。桌上摊着昨晚没看完的《英美合同法精要》,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的笔记已经泛黄。
下午三点,阳光斜射在桌面上。苏迟翻开笔记本,第一页贴着江临的照片——高中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侧影。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目标:比他更强。"
图书馆暖气不足,苏迟裹紧单薄的外套,手指因为冻疮而红肿。但他没时间在意这些。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而便利店夜班会占据大部分复习时间。
"同学。"图书管理员走过来,"你的借书证过期了,需要续期。"
苏迟点头,掏出校园卡。续费五十,是他三天的饭钱。但法律数据库必须用借书证登录,这钱不能省。
傍晚六点,天已经全黑。苏迟收拾书本,赶去便利店接班。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他缩着脖子快步走,路过法学院公告栏时,一张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恒信律师事务所校园招聘"。
恒信。江临父亲的王国。
海报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眼间有江临的影子,但更加锋利。苏迟盯着那张照片,胸口发紧。三年来,他刻意回避一切与江临有关的消息,但此刻却像被磁铁吸住,无法移开视线。
"待遇优厚,晋升空间广阔..."海报下方的小字写道,"特别优秀者可获海外研修机会。"
海外。哈佛。江临。
苏迟掏出手机,拍下招聘信息。便利店的工作枯燥重复——收银、补货、清理过期食品。凌晨两点,店里终于没人了,苏迟掏出《刑法总论》开始复习。但那些字句在眼前跳动,组合成"恒信"两个字。
"欢迎光临。"自动门打开的提示音惊醒了他。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进来,要了包最便宜的烟。苏迟扫码收款时,那人突然盯着他:"学生?"
"嗯。"
"学什么的?"
"法律。"
男人嗤笑一声:"律师都是吸血鬼。"他凑近,酒气喷在苏迟脸上,"特别是那些大所的,吃人不吐骨头。"
苏迟后退一步,想起海报上江临父亲冷峻的面容。那人看起来确实像会"吃人"的类型。
"多少钱?"男人指着烟问。
"十五。"
男人扔下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离开。苏迟把钱捋平放进收银台,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数钱的样子像极了母亲在菜市场时的动作。这让他胃部绞痛。
凌晨四点,苏迟趴在柜台小憩。梦里他站在法庭上,对面是江临,穿着笔挺的西装,嘴角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法官宣判:"原告胜诉。"江临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闹钟在六点响起。苏迟揉着酸痛的脖子,整理货架准备交班。晨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他想起高中时,也曾这样看着阳光照在江临的课桌上。
回到宿舍,室友们还在熟睡。苏迟轻手轻脚地洗漱,换上唯一一套正装——二手市场淘的廉价西装,袖口已经磨得起毛。今天上午有恒信的校园宣讲会,他决定去看看。
宣讲厅座无虚席。苏迟站在最后一排,看着PPT上闪过的辉煌数据:全国十大律所、跨国业务占比35%、合伙人平均年收入七位数。演讲人是人力资源总监,一个妆容精致的女性,声音甜美但眼神锐利。
"我们特别看重候选人的综合素质,"她说,"包括学术能力、社交技巧和..."她顿了顿,"家庭背景。"
台下响起理解的笑声。苏迟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的"家庭背景"是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和永远还不完的医药费。
Q&A环节,一个男生站起来问:"贵所与海外名校有合作项目吗?比如哈佛?"
"当然。"女总监微笑,"我们每年都有优秀员工被派往哈佛进修。事实上,我们所长江律师的儿子正在哈佛法学院就读。"
苏迟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即使早有准备,亲耳听到江临的消息还是像一记重拳打在胸口。他悄悄离开宣讲会,在洗手间用冷水冲脸。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发黑,面色苍白,与海报上那些精英形成鲜明对比。
"你永远也进不去恒信。"他对镜子说,"江临的世界。"
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反驳:那就去它的对手所。站在它的对立面,直到他们不得不正视你。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蔓延。苏迟掏出手机,搜索"恒信竞争对手"。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是"锐锋律师事务所"——同样顶尖,但以激进作风闻名,被称为"法律界的鬣狗"。
"实习申请截止日期:本周五。"官网上的信息显示。
苏迟看了看表——还有两天。他跑回宿舍,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简历。三年来保持年级前三的成绩、模拟法庭最佳辩手、法律援助中心志愿者...这些闪光点掩盖不了实习经历的空白。
"不管了。"他点击"提交申请",然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里,他站在法庭上,对面依然是江临。但这次,法官宣判的是:"被告胜诉。"江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苏迟想笑,却发现自己哭了。
剑桥市的冬天同样寒冷,但哈佛法学院的图书馆温暖如春。
江临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公司法精要》,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阳光透过哥特式窗户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彩色的光斑。他的笔记整洁有序,重点用不同颜色标注,边角还有精心绘制的关系图。
"江,一起去吃午饭吗?"金发男生拍了拍他的肩。
江临摇头:"我再看看这个案例。"
"你太用功了。"男生笑道,"放松点,你父亲是江大律师,就算挂科也能进顶级律所。"
江临的表情冷了下来:"我不靠那个。"
男生识趣地离开。江临重新低头看书,但那些字母突然失去了意义。父亲的光环既是助力也是阴影,从小到大,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被拿来与"江大律师的儿子"这个头衔比较。
手机震动,是父亲的信息:"已安排暑假在Sullivan & Cromwell实习,准备一下。"
江临皱眉。纽约顶级律所,无数法学生的梦想,但对他来说只是父亲人脉网中的又一个棋子。他回复:"我想先去亚洲分部。"
父亲很快回复:"为什么?"
"积累不同法域经验。"江临打字,"对将来有帮助。"
其实是北京。恒信的总部。三年了,他偶尔会想起那个阴郁的少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考上了北**学院。这个念头毫无来由,却挥之不去。
图书馆的钟敲了十二下。江临收拾书本,走向食堂。路上经过法学院公告板,上面贴满了暑期实习信息。他驻足看了看恒信的海报——父亲的照片印在最显眼处,威严而疏远。
"江律师的儿子"这个标签在哈佛依然有效。教授们对他格外关注,同学们或巴结或疏远,没人真正看见"江临"这个人。有时候,他会羡慕那些可以肆意犯错、可以只为理想奋斗的普通学生。
比如苏迟。
这个名字突然跳进脑海,江临自己都愣了一下。三年了,他几乎忘了那个高中同学,除了偶尔在整理旧物时看到那本被苏迟弄脏的笔记本。但此刻,苏迟的形象异常清晰——瘦削的身形,阴郁的眼神,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食堂里,江临要了沙拉和三明治,独自坐在角落。手机相册自动弹出"三年前的今天",是高中毕业典礼的照片。他滑动屏幕,意外看到一张模糊的远景——毕业典礼结束后,苏迟独自站在操场角落,身影几乎融入阴影。
为什么当时会拍这张照片?江临已经不记得了。他长按图片想删除,却在最后时刻点了"保存"。
下午的研讨会结束后,江临去了健身房。跑步机上,CNN正在报道一起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案,法律顾问名单里赫然有"恒信律师事务所"。父亲的身影一闪而过,西装革履,在谈判桌上气场全开。
江临加快跑步速度,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想起十岁时第一次去父亲办公室,看到墙上挂满与各界名人的合影。那时的他以为,那就是成功的定义。
"江先生。"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江临减速,转头看见法学院助教Sarah。"你的论文提纲我看过了,非常出色。"她递给他一瓶水,"考虑过申请《哈佛法律评论》吗?"
"在准备。"江临接过水,"谢谢。"
"你有成为顶尖律师的一切素质。"Sarah微笑,"当然,考虑到你的家庭背景,这几乎是必然的。"
江临的手指收紧,塑料水瓶发出轻微的响声。又是这个词——"家庭背景"。仿佛他的一切努力都可以被这个标签抹杀。
回到宿舍,江临打开电脑查看邮件。父亲又发来几份文件,是Sullivan & Cromwell实习需要预习的资料。他机械地下载附件,目光却被另一封邮件吸引——来自高中同学张子扬:"北京校友聚会,你来吗?"
邮件附件是拟邀请名单。江临扫了一眼,在"其他院校"栏看到了熟悉的名字:苏迟,北**学院。
手指悬在键盘上,江临犹豫了几秒,回复:"不确定行程,尽量参加。"
窗外开始下雪。江临走到窗前,看着雪花无声地落在古老的校园里。地球另一端的北京,此刻应该是阳光明媚的上午。苏迟会在哪里?图书馆?教室?还是像高中时一样,躲在某个角落窥视着别人的生活?
这个想法让江临胸口发紧。他打开浏览器,搜索"北**学院苏迟"。几条结果跳出来——模拟法庭比赛获奖名单、法律援助中心志愿者表彰...最后一条是锐锋律师事务所实习生公示。
锐锋。恒信最大的竞争对手,以激进作风闻名。江临盯着屏幕,一种奇怪的预感在心底升起。如果苏迟真的进了锐锋,那么将来某天,他们可能会在法庭上相遇。
这个可能性既令人不安又莫名期待。江临关上电脑,走到书桌前。抽屉里放着那本旧笔记本——苏迟曾经"不小心"弄脏的那本。扉页上还有淡淡的墨迹,是苏迟慌乱中试图擦拭留下的。
江临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折叠的纸。他展开一看,是高中时的物理竞赛题,苏迟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在边缘:"为什么这道题要这样解?江临是怎么想到的?"
字迹已经褪色,但那种执着的热度似乎还在。江临把纸重新折好,放回抽屉。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痕迹。
期末考试周,苏迟几乎住在了图书馆。
锐锋的实习面试就在考后第三天,他必须同时准备两场战役。凌晨三点,图书馆只剩下他一个人。暖气已经关闭,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苏迟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继续翻阅《证券法》案例。
手机震动,是母亲的信息:"药按时吃了,别担心。你专心考试。"
苏迟盯着屏幕,眼眶发热。母亲上个月又住院了,医药费像无底洞。如果他能拿到锐锋的实习,至少经济压力会小一些。
天色渐亮,苏迟收拾书本离开。校园里的积雪被踩出一条小路,他沿着这条路慢慢走回宿舍,脑子里还在回放刚看的案例。锐锋以金融诉讼见长,他必须在这方面做足准备。
宿舍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苏迟的心跳漏了一拍——高中时江临家的车也是这个型号。但走近一看,车牌完全不同。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苏迟?"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迟转身,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站在车旁。"张律师?"他认出了锐锋的合伙人之一,面试官名单上有他。
"真巧。"张律师微笑,"我来接儿子,他在隔壁读经济。听说你申请了我们所的实习?"
苏迟点头,喉咙发紧。这种偶遇不在他的计划内。
"简历不错。"张律师打量着他,"但缺乏实际经验。为什么选择锐锋?"
苏迟深吸一口气:"因为锐锋不看重'家庭背景',只看实力。"他直视张律师的眼睛,"而我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张律师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他递出一张名片:"下周三上午九点,别迟到。"
苏迟双手接过名片,指尖微微发抖。回到宿舍,他立刻搜索张律师的背景——金融诉讼专家,曾让恒信在跨国并购案中惨败。报道配图中,江临的父亲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第一步。"苏迟对着镜子说,"接近敌人的敌人。"
期末考试最后一天,苏迟交完卷就冲向医院。母亲的情况稳定了些,但医生建议再做一次全面检查。缴费处排着长队,苏迟看了看手机银行余额——勉强够检查费,但下学期的学费就...
"苏迟?"
他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高中同学李明,现在北大医学院。"听说阿姨住院了,我来看看。"李明递给他一个果篮,"需要帮忙吗?"
苏迟摇头,但李明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缴费单上。"这么贵?"他皱眉,"我问问导师能不能减免一些。"
"不用了。"苏迟生硬地说,"我能解决。"
李明欲言又止,最终拍拍他的肩:"有事随时找我。对了..."他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江临在哈佛吧?他父亲前几天来学校讲座,提到儿子时骄傲得不得了。"
苏迟的手指捏紧了缴费单,纸张发出轻微的响声。"是吗。"他声音平淡,"与我无关。"
但当晚,在医院的陪护床上,苏迟还是忍不住搜索了相关新闻。江父在北**学院的讲座座无虚席,照片上他身后挂着恒信与哈佛法学院的合作项目横幅。报道提到"江公子"在哈佛的优异成绩,以及毕业后将回国继承父业的计划。
苏迟关掉手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窗外偶尔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夜的寂静。母亲在隔壁床上均匀地呼吸,偶尔发出一两声咳嗽。
"我会见到你的,江临。"他在心里说,"在法庭上。"
锐锋的面试如期而至。苏迟穿着那套二手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等候室里坐满了光鲜亮丽的竞争者,大多来自更知名的学校或有显赫的家庭背景。
"苏迟先生?"秘书叫他的名字。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面试官,包括那天偶遇的张律师。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案例分析、压力测试、情景模拟。苏迟的回答冷静而精准,仿佛回到了高中时那些与江临较量的日子。
"最后一个问题。"张律师放下简历,"为什么选择锐锋,而不是恒信?"
苏迟直视他的眼睛:"因为锐锋敢于挑战权威,包括恒信那样的巨头。"他顿了顿,"而我,喜欢挑战。"
面试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律师微笑:"有意思。下周一来报到吧,实习期三个月。"
苏迟走出锐锋大楼时,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手机震动,是录取通知的正式邮件。他深吸一口气,给母亲发了条信息:"我成功了。"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苏迟路过恒信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他知道,在那里的某个角落,或许挂着江临的照片——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未来的继承人。
而他,苏迟,将作为敌人归来。
"等着我,江临。"他轻声说,"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地球的另一端,江临正在收拾行李。暑假实习明天开始,他最终没能说服父亲让他去亚洲。纽约的Sullivan & Cromwell,又一个镀金台阶。
书桌上放着法学院年刊,他的照片在"杰出学生"一栏。父亲会为此骄傲,但江临只感到空虚。他拉开抽屉,再次看到那张苏迟的照片——模糊的,遥远的,像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窗外,查尔斯河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江临拿起手机,犹豫了几秒,搜索"锐锋律师事务所 实习生"。最新报道中,一张合影里有个模糊的侧脸,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江临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此刻的北京应该是清晨,苏迟可能正赶往实习的第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三年前更近了,却又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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