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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矛盾

齐漾舟眯起眼睛看青苔斑驳起伏,她瞅见了什么,低声唤许服:“许公,你瞧。这柏树左侧的青苔斑斑点点,是不是长得低矮些。”

许服年岁渐长,眼睛却仍是利索,侧身瞧去,果然有那么一串痕迹。

青苔生长缓慢,即便低矮也肉眼难辨。可一遇阴雨连绵,就发了疯地长起来。那些健壮的与弯折的,只需细细分辨就能纠出蛛丝马迹。

小老头拿出手札,记下痕迹方位,又两三笔描出了那发芽种子。

“许公好丹青。”齐漾舟不由称赞。她也学过写意山水,可远不如许服下笔苍劲,写实更胜工笔,好似将实物拓印一般。

大理寺果真卧虎藏龙,许服如此技艺几十年不知协助大理寺破获多少大案要案。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一方面需要观察学习查案之能,一方面齐漾舟要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

齐漾舟更不敢懈怠,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将窗前的那颗种子收进了保存证物的木盒中,

室内整洁,即无打斗痕迹又无翻找迹象。不是为钱,不是贼寇。王老大人未有异常,悄无声息死在书案前,若非迷药,就只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齐漾舟和许服根据笔录,按图索骥搜检了两遭,却再无所获。两人收整证物,在侍者如临大赦的笑颜中离开。

雨顺着屋檐穿成珠帘,自抄手游廊两侧落下,汇入荷塘。半日过去,荷塘早盛满琼浆,有三五水流顺着岸势往花圃竹林奔去。太傅府的水系统已然彻底崩坏了,荷塘中工匠摘了蓑衣露出褐色的肌肤,那是夏日留下的痕迹。他们顾不得刺骨的雨水,只不断下潜与上浮,将塘底的杂物清出。

“好了!好了!水通了。”一个匠人直起腰来,呼唤同伴们。几人拖着蓑衣筋疲力尽地靠在廊下。

“就是这东西掺住水草,堵住了排水孔。”那匠人颇为嫌弃地将东西丢在一旁。

“那是什么?”

“不知道,一块木头而已。”

齐漾舟和许服商量下午地行程安排,正巧路过休息地三人。她停步驻足,突然单手撑栏翻出了抄手游廊。

“大人!”两位侍者惊呼一声,手忙脚乱想绕出去撑伞。

“无妨。”齐漾舟抬手示意,又对三位匠人说:“可否借我细看。”

休息的三人被她吓了一跳,定眼看是位清秀俊逸的少年大人。她身着深绿色官服,如青竹般端方挺拔,那是六品官员的像征。三人自知天子脚下官吏横行,升斗小民不敢招惹,他们连忙伏跪在地。

“可否借我细看。”齐漾舟又重复了一边,但是没等对方应答,就已经捡起了那块褐色的木头。木料呈褐色,浸满水渍,木头还未腐朽变化,分不清落水年月。它被暴力折断,断口毛刺突出。她轻轻摆弄,手中的断木顺着弯折的部分复位。

这哪里是什么木头,分明是弓弩一类的机括暗器。木弓弩被人从中间弯折,又卸了两侧装置,勉强能看的出本来面目。有人将它粗略拆解后扔进了荷塘,却意外堵住了荷塘的水下暗路。

什么人会将此等暗器抛在此处,像极了毁尸灭迹。齐漾舟看过仵作记录,尸首并伤痕迹。机括类暗器大到箭矢,小到飞针,所呈现的痕迹也大小各异。倘若仵作并无预先准备,又有毒发作为掩饰,确实容易忽视。

齐漾舟本来下午去提审案犯,想来有必要再传仵作验尸。

“许公,你瞧。”齐漾舟刚出声,便接住了许服递过来的证物盒。她会意将证物放进盒中递给许服查验记录。

“眼下雨大,廊下回话。”齐漾舟翻身回到抄手游廊,摆手示意三人先到避雨的地方。

“近日府中可有人遗失物品?”齐漾舟问寻抄手游廊中慌张的侍从。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问询。两人商讨一番后,才堪堪开口道:“回大人,府中并未有遗失物件,主家也没有派人寻过。”

“你们在塘中可有发现异物?”齐漾舟挥手掸了掸肩上的雨水,接着问三人。

三人立在廊下,对这位好心的大人放松了戒心。先前回话的那位又大着胆子道:“回大人,这荷花池是昨日开始积水的。我们收整了半日才将枯枝水草理净。”匠人指指岸边,“清理几乎将池底摸了个遍,池底除了泥沙并无其他异物。”

齐漾舟点头,接过证物盒,“许公可否看出这木制是何时入水的?”

许服拱手回话:“下官无能分辨不出,或可去工部找些专人进行查验。”

“大人,可否给我一看。”匠人探身过来,看到齐漾舟的官服,又后退半步。

“你能看出?”也对他们也是匠人,左右这证物也算不上证物,多个人查验并无不妥。齐漾舟示意许服举起证物盒,递到匠人面前。

“回大人,我们见得多了也有些经验。”他的衣襟还淌着水,将那木料拿起来对着光观察。“回大人,木材泡水不易腐,但池底易附着水藻等。水藻扩散速度极快,而这块表面光洁,落入水中应当才不过两三天。”

两三天,依照时间算来,与太傅大人离世的时间倒是相符。

齐漾舟与许服对视,将之记录在册。齐漾舟摸出几文钱放于那人掌心,本想告慰几句。想到此地是太傅府,不易久留便没在多说。

侍者引二人穿过抄手游廊,便被一位侍女截住了。女子身着白色罗裙,头簪一朵白色色绒花,衬得人亭亭玉立。她盈盈一拜道:“大人留步,老夫人有请。”

齐漾舟眼神微咪,后宅至前堂需要走上些许距离。侍女衣角微湿,但发髻整齐,应当是早早便等候在此了。依照英国公府的侍女服制规格,这侍女的穿戴当属一等。京中权贵规制相似,侍女应当是王老夫人贴身随侍无疑。

“劳姑娘带路。”齐漾舟无法拒绝,也应当探探老夫人口风。她与许服跟着侍女往花厅去。

花厅位于前堂,接见外客并不失礼数。虽已到秋季,但花厅中仍是花团锦簇。太傅走的突然,表小姐又锒铛入狱,太傅府措不及手,连缟素都未布置妥当。

王老夫人端坐正堂,正捏着帕子抹眼泪。左下首是位中年男子,他身着绯红色官服,扶额垂手,眉目间满是乌青。他是太傅丁忧在家的长子,时任中枢舍人的王秉枢。右下首是一位女子,素白衣衫,发髻中只一柄玉钗。她执帕拭泪,举手投足间是矜贵之气,应当是表小姐的母亲,太傅的二女王宜施。

齐漾舟拱手拜见,不待她开口禀告,王老夫人便发话了。“江大人,老身别无他求,只是外孙她仍在狱中。求江大人还其清白。”

“母亲,莫要再提了。”王秉枢低声轻呵,他官身品阶都高于江黎,也无需对其恭敬,只低声吩咐道:“江大人无需多虑,秉公办理即可。”

两人争执,王宜施不语,只静静坐在太师椅中。

王老夫人不太乐意,呵斥道:“王秉枢,你休要胡言。江寺丞断案无数,自是分得清是非黑白,怀玉她是无辜的。”

齐漾舟眉头微动,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真是奇妙。莫非王家一母同胞的兄妹间存有龃龉,以至于舍自己的亲侄于不顾。她想知晓内情,又想试探王秉枢能否察觉自己女扮男装,于是昂首回话。

“老夫人与大人放心,下官虽资历尚浅,却有尽忠职守之心。无论真相如何,大理寺定不负圣人之命。”齐漾舟昂首回话。

王秉枢扶额,江黎话说的含糊,无大错可挑。尽忠职守,忠的是天家帝王,守的是芸芸众生。他的决策不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大理寺。王秉枢见此少年心性,又寒暄攀扯几句,便放人离去了。

齐漾舟与许服穿过花廊,商议着下午的行程。许服年岁渐长,走路有些晃荡,他的脚力比不过齐漾舟,她便每步都慢上半分。

两人踱步穿过花廊,阴雨连绵看不出已近午时了。

齐漾舟抚了抚肚子,奔波半日倒真有些饿了。丰禾今日起了大早就开始张罗齐漾舟的饭食,生怕她饿着似的。

“江寺丞留步。”王秉枢的声音吓了齐漾舟一跳。

她背脊猛地绷紧,莫非王大人有所怀疑。齐漾舟深吸一口气,淡定回身拱手相迎。

“江寺丞不必多礼。”王秉枢托起她的手,“江寺丞,王某仅有一句所求。无论是江寺丞,还是左少卿,我只求能保我父亲清名。父亲一生殚精竭虑,不说建功无数,也甚少行差踏错,对得起天地民心。人一生所求甚多,无非便是身前身后名。但请江寺丞看在师徒情分上,留太傅大人身后名。”

此言极重,说的齐漾舟心中一跳,险些绷不住面上神色。

王秉枢的话说得透彻,几乎明示太傅案背后的真相极可能有碍太傅声誉。

高门大户之中腌臜事并不少见,能让王秉枢为了保全父亲名声,维护王家地位,宁可舍弃侄女,其中利害可见一斑。要知道世家贵女不只是捧在手心的宝贝,更是联姻的棋子,殉葬攀附的物件,为夫君换取功名的投名帖。

齐漾舟心中嗤笑,按理来说无论是重情之人还是贪图名利之人,都不会选择大义灭亲。

王秉枢是个聪明人,如今案子已经闹大,家宅阴私已是藏无可藏。太傅府人多口杂,刑狱之下总有人恐惧屈服。一旦开了闸口,秘密便像泄洪一般,长了翅膀飞出。家宅阴私足以在民间传唱,更有甚者闹到圣上面前,革职查办发配原籍也不无可能。

这也是为何高门大户害怕抄家。兵器刑罚逼迫,无论有罪无罪,只怕祖上三代的腌臜事都能吐干净。罪上加罪,罪加一等,足以让人株连九族,无路可逃。

王秉枢向来自视清高,燕衔水中泥是为家宅。人总不能捧着气节过一辈子,任由莫名其妙的脏水往身上泼。人活着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人死后总不能背着骂名,由史书工笔刻下罪责。

太傅死了,父亲走了,王家上下二百三十四口人还要活下去。只有弯腰,低头,才能换来的生机,王秉枢不再惧怕去逢迎。

王大人掰折了脊骨,向这位明明小自己十七八岁却只低一阶的少年大人拱手致礼。

齐漾舟心中一惊,连忙双手扶起王秉枢,“大人放心,向晓亦仰承太傅教导,自然懂太傅心天地可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定竭尽所能还大人以清名。”

已近午时,王秉枢摆手示意管家相送,自己回到虚设的灵堂。

烟雨迷蒙,顺着屋檐腾起雾气。像极了诱人的权势,看得见摸不着,停在手心又转瞬即逝。王秉枢缓缓走着,他沉着肩,托举的是家宅安宁。齐漾舟看到了权力的更迭,一方权贵的逝去。

权贵更迭,起朱楼,葬骸骨,不过刹那之间。你方唱罢我登场,下次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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