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在自己的床上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阳光明媚,鸟鸣声清脆悦耳。床头闹钟显示上午9:17,日期是他收到邀请函的第二天。一切仿佛只是场噩梦。
直到他抬起手,看到掌心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那是他在停尸间被碎玻璃划破的,现在结了厚厚的血痂。
“不是梦...”季沉猛地坐起,随即因肋部的剧痛倒抽一口冷气。他掀开睡衣,发现右侧肋骨处大片淤青,形状像是一个扭曲的手印。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季沉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理清思绪。游戏中的死亡是真实的?那些被值班医生“抓住”的玩家真的死了吗?为什么他和云弈能记得一切?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诊所前台”。
“季医生,您今天十点有预约,张明远先生已经到了。”助理的声音传来。
张明远—昨天那个提到邀请函的病人。季沉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注意到书桌上的死亡证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黑色卡片:
【48小时休息时间,请妥善处理现实事务。下次游戏地点将另行通知。——兔子先生】
季沉攥紧卡片,纸张边缘在他掌心留下浅浅的割痕。
心理诊所一如既往地安静典雅。季沉换上白大褂,将伤口小心地隐藏在衬衫袖口下,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心理医生形象。
张明远已经在咨询室等候,他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手指不停地敲打膝盖。
“你又收到邀请函了?”季沉开门见山。
张明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恐和希望:“医生...你也去了对不对?那个医院游戏!我看到你了,在走廊上!”
季沉面不改色:“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情景。”
“黑、黑色的走廊,值班医生在抓人...我看到你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高个子,穿红色...“张明远突然抓住自己的喉咙,脸色涨红,“他们...不让我说...”
季沉迅速起身,准备采取急救措施,但张明远的症状突然消失了。他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们给我打了标记...”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个血红眼睛的烙印,“医生说我没救了...游戏说下次会带走我...”
季沉仔细观察那个烙印,形状与邀请函上的完全一致,但更令他注意的是烙印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仿佛正在坏死。
“张先生,我需要你详细告诉我你是如何收到第一封邀请函的,以及——”
咨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季沉皱眉转身,准备斥责助理的冒失,却看到云弈倚在门框上,一身休闲西装,手里转着一副墨镜。
“抱歉打扰,医生。”云弈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毫无歉意,“有急事。”
季沉刚要拒绝,张明远却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是他!游戏里的那个人!”他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别让他靠近我!他会带来死亡!”
云弈挑了挑眉,看向季沉:“看来你的病人也参加了我们的'团建活动'?”
季沉强压怒火,安抚了张明远几句,安排助理送他离开。门一关上,他就一把揪住云弈的衣领:“你跟踪我?”
“别这么激动,医生。”云弈轻松挣脱,整理着衣领,“我只是想确认我的搭档是否安全回来了。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沉藏在袖口下的手,“不是所有人都完整地离开了游戏。”
季沉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工牌,在医院游戏里。”云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正是季沉的心理诊所名片,“顺便说,你的专业方向很有意思...'死亡心理学与自杀干预'?难怪你对那个游戏适应得这么快。”
季沉没有接话,而是走向窗边拉下百叶帘。阳光被分割成条状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明暗线条。
“你的病人情况不妙。”
云弈突然严肃起来,指着自己左臂相同的位置,“烙印出现在这个位置的,通常活不过下一场游戏。”
“你知道多少?”季沉转身逼视云弈,“这种游戏不可能第一次出现就如此...完善。你以前参加过?”
云弈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直觉而已。我猜下一场游戏会在…”
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季沉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恭喜通过初试。第二场游戏“幽灵游轮”将于明晚8点开始。集合地点:港口3号仓库。请携带死亡证明入场。迟到者将受到惩罚。——兔子先生】
“幽灵游轮...”云弈吹了个口哨,“比医院刺激多了。”
季沉注意到短信最下方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
【本次游戏为团队模式,建议玩家提前组队(2-4人)。】
“看来游戏鼓励我们合作。”云弈凑过来看,近得能闻到季沉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考虑和我组队吗,医生?”
季沉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足够冷静,不会在危机时刻拖后腿。”云弈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而且...我能感觉的你在享受它,我喜欢诚实的人。”
季沉的心跳漏了一拍。云弈看穿了他最深的秘密,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实:在医院游戏的生死关头,他确实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
“我需要考虑。”季沉最终说道。
“随你。”云弈走向门口,突然回头,“哦,建议你查查城东医院1999年的案件报道...特别是关于'礼拜堂奇迹'的部分。很有意思。”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
季沉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讨厌失控感,而云弈就像一股不可预测的旋风,打乱了他一贯的理性节奏。
助理敲门进来:“季医生,下一位预约病人到了...季医生?您还好吗?”
季沉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攥着钢笔,墨水漏了满手。“取消今天所有预约。”他脱下白大褂,“我有急事。”
城东图书馆的旧报刊区灰尘仆仆。季沉戴着一次性口罩,翻阅1999年10月到11月的本地报纸。
“城东医院惨案”在当时引起了不小轰动。10月31日晚,值班医生赵某突然发狂,用手术器械攻击了住院部的七名患者,造成五死二伤。报道称赵医生“精神失常”,案件很快结案,医院随后废弃。
但在一份小报的边角,季沉发现了一则不起眼的后续报道:
《幸存者称目睹“礼拜堂奇迹”》。文章提到两名幸存患者在礼拜堂被发现时,身上致命伤口“神秘愈合”,但两人随后被转入精神病院,再无消息。
最令季沉在意的是报道中的一张模糊照片,礼拜堂的彩绘玻璃窗上,隐约可见三个相交的圆圈图案。
和他与云弈在医院游戏中看到的符号一模一样。
季沉的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画面中,张明远躺在自家浴缸里,手腕割开,水面被染成暗红。文字只有一句:
【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玩家将被淘汰。】
季沉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他拨通了云弈的电话。
“改变主意了,医生?”云弈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们组队。”季沉冷声道,“但有个条件…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明天下午6点,港口附近的'海妖'咖啡馆见。”云弈的声音罕见地严肃,“别带任何电子设备,他们会监听。”
挂断电话,季沉站在图书馆窗前,看着夕阳将城市染成血色。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恍惚间,似乎看到云弈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久久不散。
第二天傍晚,“海妖”咖啡馆。
这家位于港口区的小店装潢陈旧,顾客寥寥。季沉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背靠墙壁,能同时看到入口和窗户。
云弈迟到了十分钟,今天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色牛仔裤,比平时低调许多,却依然引人注目。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夹,自然地坐到季沉对面。
“久等了。”他推过一杯咖啡,“双份浓缩,不加糖”…“猜的。”
季沉没有碰咖啡:“你的情报。”
云弈打开文件夹,取出一沓照片铺在桌上。照片上是不同地点的诡异场景——废弃学校的黑板写满血字、地铁隧道里出现不存在的地铁站、写字楼电梯按钮多出一个不存在的楼层...
“这些都是'阈限空间'的入口。”云弈压低声音,“那个游戏自称'阈限空间',专门捕捉对死亡有特殊执念的人。”
“为什么是我们?”季沉问。
云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我们都曾与死亡擦肩而过,却又奇迹生还。游戏喜欢这种...矛盾体?”
季沉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遭遇的车祸。医生宣布临床死亡三分钟后,他的心脏奇迹般地重新跳动。医学上无法解释。
“你怎么知道这些?”
“家族...业务。”云弈含糊其辞,推过另一份文件,“这是关于'幽灵游轮'的资料。1947年,一艘名为'海妖号'的邮轮在港口外神秘沉没,船上三百人无一生还。但...”
他翻开一页剪报,“每隔几年,都有渔民声称看到完好无损的'海妖号'在雾中航行。”
剪报上的照片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一艘老式邮轮的轮廓,甲板上站着几个黑影。季沉凑近看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照片中的黑影似乎在移动。
“游戏会重现真实事件。”云弈合上文件,“我猜今晚我们会体验'海妖号'的最后航程。”
季沉抬头直视云弈:“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普通赌徒不可能知道这些。”
云弈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我是个寻找刺激的疯子,碰巧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他站起身,“该出发了,搭档。”
港口3号仓库锈迹斑斑,周围堆放着废弃的集装箱。季沉和云弈到达时,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候,大多神色紧张。季沉认出了几个在医院游戏中见过的面孔。
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人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拿着签到表。“请出示死亡证明。”机械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
季沉和云弈递上各自的死亡证明。兔子人检查后,给他们各发了一个手环:“团队游戏,你们已经组队?”
“是的。”云弈自然地搂住季沉的肩膀,被后者冷淡地甩开。
仓库内部被改造成一个临时等候区,中央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37分28秒。角落里摆着饮料和点心,但没人敢碰。
“看来都是老玩家了。”云弈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季沉观察着其他玩家。他们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独自站在角落,紧张地啃着指甲。三个穿着运动服的壮汉组成一队,不时投来挑衅的目光。
倒计时归零时,仓库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兔子面具的荧光眼睛格外显眼。
【欢迎来到“幽灵游轮“游戏】
机械女声响起,【游戏规则如下:1.找到船长日志;2.在天亮前修复救生艇;3.不要被船员发现你们是活人。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地面突然倾斜,季沉失去平衡,被云弈一把拉住。当灯光再次亮起时,仓库变成了豪华邮轮的甲板,周围是茫茫大海,夜空无星无月,只有浓雾笼罩。
所有玩家都换上了1940年代的服装。季沉穿着白色侍者制服,云弈则是一身船长装扮,显得格外英俊挺拔。
“看来游戏给了我们角色。”云弈正了正帽子,“我是船长,你是...服务员?真没创意。”
季沉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玩家的左手腕上都多了一个烙印,血红眼睛的图案,与张明远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游戏标记...”他低声道,“这是某种筛选机制。”
云弈的表情罕见地凝重起来:“看来这次游戏比我想象的危险。跟紧我,医生。”
邮轮的汽笛突然鸣响,浓雾中传来什么东西拍打水面的声音。游戏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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