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保联盟总局。
办公室里，褚白坐在沙发上，垂眸认真翻看手里的报告。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看的三遍了。
助理方林站在一旁，冷汗都要下来了：“褚指挥，是……还有什么疑问吗？”
褚白看着报告最后“确认死亡”的红色大字，闭上眼捏了捏鼻梁。
“把现场视频调出来。”
方林不敢违背上司的命令，手指立刻在电子屏上滑动，但还是没忍住提醒：
“指挥，您的状态……还好吗？”
褚白没回答，只动了动手指，方林就不敢再问，将视频投到荧幕上后，他便关了灯离开。
暗下去的室内只有荧幕发出来的光，打在褚白脸上，晦暗不明。
当天他们接到消息，B区东郊发现S级濒危动物爪哇犀牛五只，其中四只濒临死亡需要尽快救援。
褚白亲自带队进行救援，过程异常顺利，没想到在回程的时候遭遇埋伏。
一辆不起眼的小型悬浮车从街角横冲出来，往运载犀牛的特种货车当头撞去。
那瞬间火光冲天，烟云和着爆炸声直上云霄，车上十二名S级特种兵以及在车上进行实时手术的医疗小队，全部当场身亡。
其中就包括，医疗部部长安牧川。
那天的事在褚白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只记得他和安牧川发生过一次争吵。
“安部长，你不是不知道特种车最容易成为罪犯的目标，手术不能等吗？”
“褚指挥，救援中的每一秒都很重要，您这么说，未免太不专业。”
“这次任务疑点太多！”
“所以车上增派了人手，您是觉得即便这样也无法保证安全？那车上的人面临着同样的危险，这些动物就不用救了吗？”
“安沐川！”
自己克制的低吼在耳边响起，血橙的光映在脸上，视频开始重播，褚白没注意到腕上手环已经在发出警报声。
“褚指挥！”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方林带着医生冲进来。
很快视频关闭，办公室的灯亮了起来。褚白感觉自己被打了一针，凉意蔓延后，他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老陈，我没事，不用挂水。”
“闭嘴。”陈嘉在系统上观察他的指标，见一切缓慢恢复正常，才松出一口气。
“祖宗，你是要吓死人吗？犯人已经抓了，干嘛又回看现场？”
褚白手肘撑着膝盖，垂着头没说话。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褚指挥。”一道紧绷的声音传来。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omega走进来，将一份被揉皱了边角的单子放到他面前。
“这是联盟内清点出的安部长的遗物，电子版也发您了，您签下字。”
医疗员看向褚白的眼神毫无伪装，满是怨愤。
褚白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拿起单子看了几秒，“嗯，我一会儿签。”
医疗员皱了下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方林侧身挡在他身前，“您可以离开了。”
“方林。”
褚白抬起眼皮，“让他说。”
医疗员见他这样的态度，气上心头，咬了咬牙：“您不觉得，您该为死去的人负责吗？”
“哦？”褚白看着他，“你觉得我要负什么样的责？”
“那辆装满炸弹的车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就不是简单的一个罪犯能做到的！你们总是这样，只要有人担罪伏法，你们把锅甩出去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医疗员气得眼睛通红：“我们安部长救了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没人管他！”
眼看着人越来越激动，方林连忙再次挡住人，把他往外拉。
办公室外传来压抑的哭声，褚白垂眸沉默着，陈嘉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回家吧，休假期间就别来了。”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褚白叫住了他。
“带上匹配度检测仪，来我家一趟。”
—
安牧川听见开门的动静就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
而进来的人没给他一个眼神，径直上楼回了卧室。
安牧川皱眉看向跟在后边的男人。
来人脸上带着笑，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你好，我是褚先生的家庭医生，你可以喊我陈医生。”
安牧川同样观察着他，轻轻握上他的手。
面前的人他不认识，不是联盟医疗部的医生。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陈嘉放下手里的箱子，安牧川等着他取自己的信息素。
检测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时候褚白从楼上下来了，身上带着水汽。
他将四份文件放在桌上，“婚姻协议和保密协议，一式两份，你先看看。”
安牧川有些意外：“不先看检测结果吗？”
“你先看协议。”
褚白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似乎对结果毫无兴趣，又好像是他早就知道结果。
安牧川撇撇嘴，低头翻看起来。
协议没什么问题，甲乙双方义务明确清晰，说是婚姻协议，其实更像是合作协议。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们除了提供信息素为对方治病之外，褚白仍会额外给他提供车房等资产。
看来他的病真的很棘手。安牧川若有所思地敲着下巴。
在联盟这么久，他从来没听说过他身上有什么很严重的病。
“结果出来了。”
安牧川和褚白同时看过去。
陈嘉盯着仪器上显示的数值，表情明显有些惊讶，又有些憋不住地想笑。
褚白催促：“说。”
“嗯。”陈嘉敛起笑，迅速又确认了一遍，“数值显示，你们的匹配度是……99%。”
纵然安牧川很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信息素匹配度不会低，但这结果还是让他有些震惊。
褚白显然也没法保持平静，偏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陈嘉把桌上的东西收好，“你们决定好了吗？签不签？”
安牧川还没说话，褚白就开了口：“他签，你直接告诉他我的情况。”
陈嘉低头看了看还未签字的协议，专业素养让他闭上了嘴。
“那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他看向安牧川。
“呃，姓……”他还没想好。
“姓安。”褚白不咸不淡地再次开口。
安牧川顿了一下，要不是褚白声音那么平静，他都要觉得自己被发现了。
“好的安先生，我简单给您说一下。”
陈嘉又拿出一份文件，坐到安牧川身边。
在他介绍的过程中，褚白一直在摁智能机，神色淡淡，整个人气压很低。
安牧川自己也是医疗员，所以陈嘉一说他就知道了。
心理问题引发的腺体异常。
这是最麻烦的病症，病因复杂且难界定，无法检测化验明确的病灶，缺乏统一的治疗方案。
要想治愈只能通过解决患者的心理问题，这又极大地依赖患者的主观能动性。
看褚白的样子，并不像能积极配合治疗的。
也是，要是治疗有进展，他现在也不会因为身体抗药性过强，而需要找个假丈夫来帮他缓解病症了。
“您知道他的心理问题来源于什么吗？”安牧川问。
陈嘉无奈摇头：“他不肯说。”
“这怎么能行？”安牧川皱眉，“直接放弃治疗，他找死吗？”
“嗯哼。”陈嘉睨了一眼褚白，“可能真找死吧。”
话刚落，褚白声音冷冷传来：“我能听见。”
“行行行不说了，我走了，你们好好相处。”陈嘉拿起箱子，和安牧川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人走后，褚白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安牧川面前，居高临下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安牧川掐了下掌心，抬头和他对视，等着他的问题。
“你真的是我的狗？”
没想到褚白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安牧川垂下眼扯了扯嘴角，“你不是亲眼看见了？”
而且还当场释放信息素又让他变回人了。
下巴忽地被捏住，褚白抬起他的脸，左右动着观察。
“干嘛！”安牧川用力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褚白收回手，“所以三天前那个偷衣贼是你。”
“是……是又怎样？”安牧川回想起那天，又有些不自在。
“没怎么样。”褚白说，“你既然是我的狗，那我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安牧川猛地抬头瞪他。
这时候褚白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你的身份信息搞定了，ID手环、智能机和其他生活用品明天送到。”
安牧川惊讶于他办事效率之高，瞬间把刚刚的插曲抛之脑后。
“啊……好，那我新名字叫什么，我签一下协议。”他绕过褚白拿起笔。
褚白难得沉默了三秒才开口：“安小乖。”
……
笔尖点在纸上没动，安牧川同样沉默三秒，深呼吸，偏开头面无表情地笑了声。
用他的姓，用狗的名，说不是打击报复他都不信！
他啪地把笔丢了，站起身一把拽过褚白的衣领，沉声道：
“我虽然以前是你的狗，但我既然能变成人，你就别拿宠物那一套对我！”
褚白被这样拽着，表情也毫无变化，只是用力扯开他的手。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他弹了下衣领，“名字改不了，其他的……我会把你当人的。”
安牧川瞪了他好几秒，才深吸了一口气：“行，那就这样，但别的事我们得约定好。”
褚白抬眼看他。
“AO有别，既然要同居还是得保证我的安全，除了这两份协议外，还得写一个守则。”
安牧川弯腰快速把协议签了，“可以吧？”
“……随便，但没必要。”褚白微蹙起眉，突然看起来有些烦躁，“除了治疗，其他时候，我不会碰你。”
说完他收起签好的协议，转身便上了楼。
“最好是。”安牧川在他身后捏了捏拳头，“我住哪！”
褚白头也没回：“我隔壁。”
—
褚白上楼回房，倒在小沙发上，手肘搭在眼睛上，重重吐出一口气。
脑子里混乱不堪。
几次深呼吸，才缓下胸口处的郁气，冷静下来后，挪开手坐起来去拿放在沙发边的文件。
遗物清单……
褚白的视线放在这四个字上，良久才挪开，往下飞速扫了两眼，而后在某处停下。
两秒后，他拿出笔，往那处画了个圈。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褚白眼神一动，还没从沙发上起身，门就被急促地敲响了。
打开门，omega裹着浴袍，杏眼慌乱颤动，头顶上两个白色耳朵湿漉漉的。
刚刚还义正言辞说着AO有别的人，此刻指着自己脑袋上的耳朵，脸红得厉害：“快，让我闻一下你的信息素。”
褚白静了一瞬，片刻后让开位置，“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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