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你昨天怎么把我放在那里就跑了，哪有救人救一半的道理。”
晏晞对戚隐一向是客气的，哪里有过如此不客气的指责。
电话那头，戚隐握着手机，他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只能嗯嗯两声，直接不回答晏晞。
晏晞哪肯让他轻易敷衍？“幸好盛凛来得及时救了我，”他故意把“救”字咬得很重，“不然我现在指不定什么样了！戚隐，你……唉，算了……”他欲言又止，像是无奈又失望。
这话果然如冷水滴入滚油：“等他？”戚隐的声音瞬间拔高，压抑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听筒，“黄花菜都凉了！”
“是吗？”晏晞语气微妙一转，添了些无辜，“可盛凛说是他及时赶到，功劳全是他的。他还叫我以后离你远点呢，说你来历不明……”
他以为这番话会直接点燃戚隐的神怒。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戚隐一声短促而怪异的低笑，随即是更加阴阳怪气的腔调：“我‘来历不明’？呵！他一个开黑车的倒显得‘高尚’了？”
晏晞眨眨眼，语气更加无辜，甚至带点天真的维护：“也不能这么说嘛。你是不知道，他借了我好多钱呢。看我无家可归，二话不说就安排我住进酒店。这点你可真比不上他！想想你之前，不是网吧就是那小破出租屋……”他状似不经意地抱怨，特意重提了戚隐曾提供过的、那些不那么体面的落脚点。
电话里，戚隐的声音像浸了冰水，阴沉地流淌出来：“是啊，开黑车的就是比我开摩的强啊，酒店说住就住，钱说借就借。”
晏晞火上浇油，语气里带上点夸张的感激：“可不嘛！我现在用的这手机，就是他借我的钱买的，整整三千块呢！”
“三千块的玩意儿也值得你显摆？”戚隐的鄙夷毫不掩饰，“况且是借！你早晚得还！”
“那也比我之前用的几百块地摊货强百倍！”晏晞反驳得又快又冲，声音里适时掺入一丝得意，“再说，我看盛凛那意思，压根就没想着让我还！今天还主动借我四千，我正好拿去租个像样点的房子，总比天天在车里猫着强吧？”
“不行！”戚隐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大吼一声，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焦躁。
“哦？”晏晞拖着尾音，充满了刻意的疑惑，“为什么不行呀？戚隐，难道……你也要借钱给我？”
“不是……”戚隐难得词穷，他的钱……
“我还没找到你晚上停车睡觉的地方。”
晏晞疑惑地皱起眉头，这算什么理由，听着像是戚隐随便找来的。
晏晞皱紧眉头，这借口简直敷衍得可笑：“嘁，我以后都不用睡车里了！我喜欢睡正经八百的床！唉，昨晚酒店那床，可舒服了……”他故意喟叹一声，随即语气陡然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戚隐，我手机……你是不是碰过？”
“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
晏晞直接气笑了，这是在他面前扮上瘾了。
“别演了，我看过盛凛的手机，那些刻薄话，除了你这个讨厌盛凛的人，不会有第二个人发。”
电话里传来戚隐的低吼声“白痴。”不知是在说谁。
“晏晞，我只是觉得他莫名其妙对你好，不是个好人，所以才帮你拒绝他。”
“哦？”晏晞轻轻应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纯粹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那你告诉我啊，戚隐。他到底图什么？或者说……他身上藏着什么，让你这么着急地把我往外推？”
“你别胡说八道了。”
他胡说八道？晏晞直接翻了下眼皮：“敢不敢今晚三人碰个面，谁不来谁没种。”
戚隐这个身份表现出来的是执拗的孩子气性格，果然听闻晏晞这一激，他先反驳：“你才没种。”
“那好，今晚在……”
不待晏晞说出时间地点，戚隐急急忙忙跟上一句：“我最近没空。”
呵！他们果然是同一人！晏晞心中冷笑。这分身的把戏快演不下去了。
戚隐看着手机，眉头紧锁，他在晏晞面前一向占据主动，今天反被对方压制，他不喜欢这样。不过猫吗，总算一惊一乍，他需要给这只受惊的小兽一点冷静的空间。
“晏晞，回头聊。”他匆匆结束通话。
晏晞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只觉得戚隐在逃避。
对方有意在自己面前隐藏，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戳穿。这是一场持久战。
安静的酒店房间里，晏晞还在思考另一件事，盛凛（戚隐）为什么这样做？
不图色不图彩的，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晏晞梳理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特别是与盛凛（戚隐）初始的经过。
因为舍友的床上死了个陌生人，他被警察审问了几天几夜，出来后就认识盛凛。第二次被警察叫去审问，出来后认识的是戚隐。
第一次或许是巧合，第二次呢？
排除所有不可能，答案只剩下一个：盛凛（戚隐）把自己当玩具。
这个念头并非凭空而来，从怀疑两人是同一人后，晏晞就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只是一直没有独处时间让他可以好好思考。
想到这里，晏晞仰躺在沙发上。自己还是自作多情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也敢肖想友情……甚至……呵呵，晏晞自嘲一笑。
晚上8点多，手机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是李伟。
“晏晞，”李伟的声音严肃，“你后备箱那个密封盒子里，检测出了人血反应。”
“人血？”晏晞狠狠打了个冷颤，哭丧着脸问李伟，“哥，你就不能选个阳光普照的时间告诉我吗？”
“咳，抱歉，忘了你是个普通市民。”李伟带着歉意，“后面的事……还要听吗？”
“说！”晏晞猛地坐直，脸上扯出一个凶狠的表情，“老子贱命一条，怕个球！！”
“盒子是密封，所以检测还是比较顺利。但方雄第一次带上车的……”李伟想说遗体，想了想，还是换个词，别把人吓着了，“海鲜，已经检测不出来了。”
“别提海鲜。”晏晞脑子里马上回想起那袋圆溜溜的海鲜，越想心越慌，脑子却高速运转起来。
“等等，李警官，我想起一件事。”他高喊一声，“方雄不是送过我一袋海蛎吗，我后面送给大排档，他们还做给顾客吃了。”
晏晞说完还补了一句，我没吃。
李伟无语片刻：“……真海鲜没事。盒子里也检出海鲜残留了。你……点子是真背，自己开车千万小心。”
“唉……”晏晞叹气。
“方雄的悬赏令已经挂网上了，赏金五万。”李伟告知。
晏晞眼睛一亮，立刻打开APP，果然是方雄那张脸！“李警官！我要是发现他报告你们，这钱我是不是也能拿。”
“你细胳膊细腿的，好好当你的司机。”
“你不说我这人点背吗？”
“晏晞同志！”李伟语气陡然严厉，“郑重提醒你，尊重生命，远离危险！”为了加强震慑，他压低声音补充，“想想那些‘海鲜’，这不是普通杀人犯！”
有些信息李伟没有说出来，这个方雄性格暴躁，经常与人起冲突，但最多推搡几下。自从杀人后，整个人变了。警局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方雄极可能变成职业杀手了。
最近宁城命案好几起，他们怀疑跟方雄有关。
晏晞跟李伟结束通话后，打开手机，选择了一个欢快的直播间，看看腹肌……海鲜……大长腿……圆圆的海鲜。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晏晞忽然唱起国歌，此刻只有庄严的国歌能稍稍让他安心一会。
咔哒，门锁轻响，晏晞快速面向大门，有人在从外面开他的门！
方雄！
晏晞抄起手边的吹风机，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盯住房门！
门开了，吹风机脱手飞出！
一只大手凌空稳稳接住！
“盛哥？！”晏晞惊魂未定，看着门口高大的身影。
盛凛皱眉走进来：“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晏晞手忙脚乱看手机：“哦哦！刚…没注意，错过了……”
他此刻顾不上探究盛凛为何还敢来，对方的出现就像刺破阴云的阳光。
“盛哥，”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今晚…睡这里吧？”
盛凛审视着晏晞——早上还像只炸刺的小刺猬，这会儿又眼巴巴得像只寻求庇护的流浪狗。
“发生什么事？”盛凛不是自恋的人，他一边问边往里走。
晏晞亦步亦趋地跟在盛凛旁边：“刚刚警察打我电话，说在我车上检测出人血……呃，生命诚可贵，盛哥，这也是人之常情。”
停着晏晞支支吾吾地说着自己的害怕，盛凛忍不住勾了下嘴角。难怪他一直盯着晏晞，确实有趣得很。
“那我今晚陪你睡觉。”
还在就是天籁之音吧。
“盛哥你洗澡了吗？”
“盛哥你要吃宵夜吗？”
“盛哥你喝酒吗？”
盛凛看着忙忙碌碌的宴席，像个小陀螺在自己身边转个不停，又乖又巧，确实让人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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