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陈默是被楼下收旧家电的喇叭声吵醒的，那人拖着长调吆喝：“冰箱——彩电——洗衣机——高价回收喽——”
紧接着隔壁王大妈的大嗓门就穿透了墙壁：“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她孙子不耐烦地回嘴：“知道了知道了——”
陈默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破窗帘没拉严实，一道阳光直射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眯着眼适应光线，看见赵胖正站在沙发边，一手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另一只手拎着根刚出锅的油条，那香味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陈默揉着眼睛坐起来，嗓子还有点哑：“几点了？”
“十点半。”赵胖把豆浆油条往茶几上一撂，“赶紧的，再磨蹭就凉了。”
陈默抓起油条咬了一大口，焦脆的外皮在齿间咔嚓作响。他正咀嚼着，一抬头发现赵胖在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你看我干嘛？”陈默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昨晚睡挺好？””
“还行。”陈默含糊其辞。
“装什么装。”赵胖啧了一声，“你手机屏幕一亮一暗，跟鬼火似的，我还以为闹鬼了。大半夜的，翻来覆去不消停。”
陈默噎住。
“想啥呢？”赵胖又问。
“没想啥。”
“扯淡。”赵胖灌了口豆浆，抹了把嘴，“周晏又给你下什么蛊了？”
陈默捏着油条的手顿了顿，金黄的油条在指间微微变形：“……少提他。“
“那你这副德行给谁看？”赵胖往前倾了倾身子。
陈默别开脸，继续啃油条。
赵胖也没再逼问，起身收拾碗筷。走到门口突然停住，回头撂下一句：“行了别憋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躺尸。”
门“咣当”一声关上，震得茶几上的空杯子轻轻晃动。
陈默瘫在沙发上瞪着手机，半晌还是点开了周晏发来的合同。扫了两眼又切到沈哲言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不定。
“操。”他把手机扔沙发上，趿拉着拖鞋钻进卫生间。
水哗啦啦响，他用冷水泼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前，眼底带着血丝。
他看了两秒，啧了一声回到客厅，沈哲言的对话框还开着。
他戳着键盘打了“哲言哥”，删掉；改成“学长”，又删掉。
盯着空白输入框看了会儿，最后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抓起外套出门了。
他也没想去哪儿，就是不想在家待着，把手往兜里一插，低着头往地铁站走。
刷卡，进站，上车。
车厢里人挤人，陈默靠门边站着，盯着窗外闪过的站名发呆，广告牌、隧道灯、对面列车，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色块，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大学那片，熟悉的站台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陈默啧了一声，正转身想坐回去，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算了，先吃点东西。
出了地铁站，熟悉的街景扑面而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葫芦——”“冷饮冷饮——”，吵得他脑仁疼。
陈默低着头，绕过奶茶店门口排队的学生，麻辣烫店里坐满了人，热气扑面而来，带着香菜和辣椒的味儿。
这条街他太熟了，闭着眼都能走，以前跟周晏——
操，又想他干什么。
陈默猛地刹住脚步。
煎饼摊还守在老地方。
大妈头发白了不少，动作却依然利索。围裙上沾满面糊，手里的铲子翻飞自如。
他在摊前站了一会儿。
“哎呦！”大妈抬头看见他，眼睛顿时亮了，“小伙子，好久不见啊！”
陈默有些意外：“……您还认得我？”
“那可不！”大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你们俩以前老来。怎么，今天一个人？”
陈默喉结动了动。
“……嗯。”
“来一套？老规矩加蛋加肠？”
“不用了——”
“这都饭点了，哪能不吃饭！”大妈不由分说就开始摊饼，“等着，马上好！看你这样就是没好好吃饭。”
“哎别——”陈默话还没说完，大妈手速飞快，面糊已经倒在铁板上滋啦作响，香气瞬间窜了出来。
没几分钟，热腾腾的煎饼就塞到了他手里。“给，大妈请你。”
“这怎么好意思——”陈默边说边掏出手机，眼疾手快地扫了码，迅速输入金额。付款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哎，你这孩子！”大妈无奈地摇头。
“应该的，”陈默晃了晃手机屏幕，“谢了大妈。”他拎起煎饼，不容分说地转身离开。
咬下第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漫开——还是那个味儿。
他想起当年，周晏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兜里没钱，手机没电，窘得耳朵尖通红，却还梗着脖子嘴硬“谁让你多事的”，一副又窘又傲的少爷样。
那会儿他还觉得挺有意思。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人调侃两句就脸红的大少爷，现在居然人模狗样地当上了周总，还敢拿什么“特别顾问”的合同来寒碜他。
越想越憋屈，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煎饼。早知今日，当年那八块五他说什么也不会垫——不，他应该让周晏写个欠条，利滚利到现在怎么也得让他还个百八十万。
周晏那孙子真以为他走投无路了？随便施舍个职位就能看他笑话？
月薪两万？还得兼职当猫保姆？侮辱谁呢？
行啊，老子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失败经验丰富。
等把这项目搅和黄了，他倒要看看这位周总还笑不笑得出来。
一股混着不甘和报复的劲儿直冲脑门，陈默掏出手机，率先点开沈哲言的对话框：“哲言哥，offer 的事，我想了一下。真的很感谢你，但我可能……还是想试试别的。对不住。”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顶上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沈哲言回得很快：
“小默，做了决定就好。记得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找我。”
陈默看着这行字，喉咙发紧。
他回道：“哲言哥，谢谢。”
“去好好工作，别想太多。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退出聊天界面，陈默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明知道这个决定蠢得要命，放着沈哲言给的阳关道不走，非要去周晏那座破独木桥上晃悠。可一想到周晏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点开周晏的聊天界面，这么多年了，他太清楚怎么戳这位少爷的肺管子，他带着点挑衅的意味，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所以周总这是求我回去？”
“行吧，看周总求得这么诚恳，我就去看看。”
“不过周总，想我直说就行了，搞这么一出，多累啊。”
手机几乎是秒震：“谁求你了！”
陈默看着这条回复，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前已经浮现出周晏在手机那头炸毛跳脚的模样。他乘胜追击：“那周总发合同给我干嘛？”
手机再次震动：“你爱来不来！”
陈默盯着这行字，笑得肩膀直抖。
果然，一点就着。
等笑够了，他才慢悠悠地敲字：“行了周总，明天几点？”
这次等了足足两分钟，周晏才不情不愿地回过来：“九点。”
陈默盯着那两个字，乐了。
他叼着煎饼，晃晃悠悠地往旁边花坛沿儿上一坐，美滋滋地想象着周晏此刻的表情——肯定气得脸都绿了。
光是想想就痛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