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公主没想到,慕临渊会在大宴过后单独召见她。
乾明殿中,慕临渊稍有酒意,倚靠在偌大的龙椅中。
纱织公主微低着头,迈步入内,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慕临渊微眯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比之方才在九重殿离得更近了,看得也更真切了。
乾明殿明亮宽敞,恢弘大气,且安静异常。
一旁的九龙青铜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飘散在偌大的乾明殿中,纱织公主甚至能听到更漏的细微声响。
半晌,慕临渊带着酒意的嗓音浑厚的响起,“抬起头来。”
纱织公主听话的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
“把你面上的半帘摘掉。”
慕临渊一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对上这样一双似是能洞察一切的眼眸,纱织公主的心口莫名的一跳,不敢忤逆,乖顺的摘掉了面上的金丝流苏半帘,即便这要求是无礼的。
当这张俏颜彻底显于眼前时,慕临渊只觉得心口一紧,似是被一只黑手紧紧的攥住,疼得他眼眸赤红一片,连喘息都不自觉的急促了两分。
看着那双泛起红的眼眸,也不知是什么情绪使然还是酒气上涌,纱织公主不敢贸然说话,只愣愣的看着慕临渊,胸膛中擂鼓般的跳动分毫不敢显露。
慕临渊在窒息的心痛中喘过一口气,问了句极其莫名的话,“纱织是你的名还是号?”
“是名字也是封号,臣女自幼便叫纱织。”
慕临渊是听说过西州这位纱织公主的,据说这位公主自小便有一手绝妙的织锦手艺,无师自通,因此扬名,西州百姓爱称她是“织女下凡”。
慕临渊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她,轻声问道:“你可有小字?”
这对话太过奇怪,纱织公主懵懵的摇摇头,道:“臣女不曾有小字。”
“朕给你取个小字可好?”慕临渊的声音不觉便柔和了下来,甚至带了一抹小心翼翼,“以后你就叫‘卿卿’,可好?”
纱织公主愣了愣,对上慕临渊情绪复杂涌动的眼神,心中骇然。
不是吧?这眼神……难不成她是长得和谁相像?
难不成是隆昌帝爱而不得的小青梅?那也太寸了吧!
一息间,心头已涌上诸多猜测,她的面上却露出纯真的欢喜笑容,点头道:“臣女多谢陛下赐名。”
看着少女天真烂漫的笑颜,慕临渊亦不自觉的笑了,点头道:“你且回去歇着吧!”
“是,臣女告退。”
***
大内监付寿春亲自引着纱织公主入了逍遥台。
逍遥台建在水上,四面邻水,可舟渡,亦有一条细长蜿蜒的廊桥通路,远离东西六宫,虽然整体宫舍占地面积不算大,却着实是个静谧安逸,风景如画的好地方。
付寿春笑意盈盈的将纱织公主引入逍遥台的大殿前,躬身有礼道:“公主一路辛劳,请好生歇息,有任何不适或需要,尽管吩咐。”
纱织公主颔首回礼道:“有劳公公。”
付寿春带着宦官们退下了。
在她回来前,随使团而来为公主陪嫁的婢女们早已将公主的随身之物都归置妥当,极快的收拾好了床榻,供公主歇息。
纱织公主方回到逍遥台,她的贴身婢女白芷便朗声吩咐道:“公主累了,要歇息片刻,尔等退下吧。”
“是。”
婢女们鱼贯而出,白芷阖上了寝室的房门。
待房中彻底没了外人,“纱织公主”左右手开工,忙不迭的摘掉了头上的金簪、珠花、步摇、金丝流苏半帘,噼里啪啦的扔了一妆奁。
似是彻底放松了一般,直接将自己扔在了床榻上,四仰八叉,哪里还有半分公主仪态。
白芷嗤笑一声,随意的坐到了桌案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啄了一口,挖苦道:“活该!让你逞能!那西州公主冲你可怜兮兮的掉两滴眼泪,你就心软了?就这么放她走了?”
床榻上毫无形象的“公主”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蔫蔫儿道:“那怎么办?她成日哭哭啼啼的,即便被送来了东州,能有什么用?”
白芷微蹙眉心,道:“主上的意思只是让我们潜入西州使团,借送嫁队伍混入东州,伺机而动。南星,如今你替了那西州公主的身份,算是明明白白的摆在了隆昌帝的眼皮子底下,我们行事总归是不方便了。”
南星慢慢撩起羽睫,灿然一笑,朱唇轻启,淡淡道:“你不知什么叫‘灯下黑’吗?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身份亦然。”
看着她的笑,饶是白芷同她从小一起长大,也免不了被晃了眼。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是真的美,美得凌厉,美得妖娆,那双灵透纯澈的眼眸极具欺骗性,可她那张扬的美又极具攻击性,随着年龄的增长,整个人都染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性。
白芷是见过真正的西州纱织公主的,恰如传言所说,艳冠群芳,倾国倾城,所言非虚。
只不过那位是典型的水乡美人儿的长相,柔情似水,弱柳扶风,美得令人怜惜,她一垂泪,便惹人心疼。
也难怪,南星会放她走了。
也是,一个心有所属的和亲公主,为了家国大义被送往异国他乡,成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心系情郎,想来也确实没什么大用处,不添乱都算好的了。
白芷叹了口气,道:“庆幸见过纱织公主真容的人没几个,且贴身婢女都被她带走了,否则你要冒充她也费劲。”
剩余那些随行而来的婢女们,大多是和亲队伍离开西州王庭前,从宫中各处抽调来的,并非纱织公主的亲近之人,加之这一路上,公主一直以金丝流苏半帘遮面,当真见过公主真容的人没几个。
南星笑了笑,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道:“索性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白芷想起方才,忙问道:“隆昌帝单独见你,说了什么?”
提起这茬,南星亦微蹙蛾眉,不解道:“他给我赐了个小字。”
“嗯?什么小字?”
南星垂眸沉思片刻,道:“白芷,今日大宴上,坐在皇后下首位的那位嫔妃是谁?”
白芷回忆了一番,便知南星指的是那位冰山美人,应道:“若我没认错,应该是萧贵妃。”
南星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轻声道:“咱们歇两日,逛逛这逍遥台的周边,摸清地形,而后你便同宫娥们套套近乎去。”
白芷点头道:“放心吧,这个我知晓的。”
“嗯。”南星微眯眼眸,倏然想起一人,眼前仿若浮现出一双朦胧的醉眼,及其唇边那抹风流不羁的笑容,好似此刻鼻尖还萦绕着他身上的酒气和一抹独特的、属于男子的气息,她沉默一瞬,道:“需着重查查那位九千岁。”
白芷想了想,道:“好。”
南星深吸一口气,道:“还要查查,‘卿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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