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缓缓驶入站台时，沈知夏攥着背包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窗外的景色从邻市的高楼变成熟悉的老城区，灰瓦白墙的房子、挂着红灯笼的街巷，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老银杏树，每一处都在提醒他——旧巷到了。
他背着装有采访设备的背包，跟着人流走出高铁站，寒风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裹紧外套，拿出手机点开地图，输入“旧巷”——距离这里只有三站公交，可他却站在公交站台前犹豫了很久。
等公交车的人不多，大多是提着年货的本地人，说说笑笑地讨论着过年的安排。沈知夏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期待又胆怯，期待能看到熟悉的景象，又胆怯会遇到那个让他牵挂了两年的人。
公交车缓缓驶来，沈知夏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上去。车上很空，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越靠近旧巷，熟悉的感觉就越强烈，他甚至能隐约闻到巷口杂货店飘来的橘子味汽水的气息。
公交车在旧巷口停下，沈知夏背着背包走下车。巷口的积雪还没化，青石板路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张婶的水果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写着“装修中”的木板，旁边堆着一些建材，看样子是准备开新店。
沈知夏的心里微微一沉，他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里走，目光不自觉地朝着老林书店的方向望去。书店的招牌早就被拆了，门口堆着几个纸箱，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正弯腰搬着纸箱，动作熟练又沉稳。
沈知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宽肩窄腰的轮廓，微卷的额前碎发，还有手腕上戴着的那串银色手链，和高中时他送给陆曜的那串一模一样。是陆曜，真的是他。
他站在原地，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背包里的采访本滑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可他却没心思去捡。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陆曜的身上，看着陆曜搬完纸箱，直起身揉了揉肩膀，然后转身朝着书店里面走去。
就在陆曜转身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陆曜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手里的纸箱“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旧书散了一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看着沈知夏，眼眶慢慢泛红。
沈知夏也看着陆曜，两年不见，陆曜好像长高了一些，肩膀也更宽了，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又明亮，只是此刻，里面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惊讶、欣喜，还有一丝淡淡的委屈。
“知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书店里传来，林伯端着一个茶杯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沈知夏，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哎呀，知夏你回来啦！快进来坐，外面雪粒子下得紧，别冻着了。”
林伯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沈知夏回过神，弯腰捡起地上的采访本，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林伯，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很！”林伯笑着拍了拍沈知夏的肩膀，然后朝着还愣在原地的陆曜喊道，“小曜，愣着干什么呢？快帮知夏把背包拿进来，里面装的都是采访设备吧？看着不轻呢。”
陆曜这才回过神，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接过沈知夏的背包，手指快要碰到背包带时，却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只是低声说：“我……我帮你拿进去吧。”
沈知夏看着他略显笨拙的动作，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点了点头，把背包递了过去：“麻烦你了。”
陆曜接过背包，转身朝着书店里面走去。沈知夏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脚步好像有些僵硬，心里忍不住想——这两年，他过得还好吗？
跟着林伯走进书店，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老旧的书架，地上堆着一些还没整理的旧书。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地上的旧书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沈知夏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着书架最上层望去，那里放着一本熟悉的书——是那本《边城》，书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和他高中时送给陆曜的那本一模一样。书的旁边，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他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当年画的书店设计图。
“这些旧书都是我舍不得扔的，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开一家小书店。”林伯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沈知夏，“小曜这孩子，这两年经常来帮我整理这些旧书，还说要帮我把书店重新开起来呢。”
沈知夏接过热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暖暖的。他看着正在整理旧书的陆曜，陆曜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好像能看到高中时的陆曜，也是这样蹲在书架旁，认真地整理着旧书，偶尔抬头对他笑一笑，眼里满是星光。
“林伯，我这次回来，是为了采访‘老街区改造中的旧物记忆’，想收集一些关于旧巷的故事。”沈知夏喝了一口热茶，轻声说道。
“好啊，好啊！”林伯笑着说，“旧巷里有很多故事，我慢慢讲给你听。小曜也知道很多，让他也跟你说说。”
陆曜整理旧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沈知夏一眼，然后又快速转过头，小声说：“我……我知道的不多，还是林伯讲吧。”
沈知夏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却又有些心疼。他知道，陆曜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捧着热茶，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飘落的雪粒子，听着林伯讲述旧巷的故事，偶尔会看向正在整理旧书的陆曜。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
沈知夏突然觉得，这次回旧巷，或许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不仅能收集到想要的故事，或许还能解开那个困扰了他两年的误会，能再一次，靠近那个让他牵挂了两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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