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过中饭，魏阑杉闲不住，说要去篝云县城探探风，万一马渊跑去那里藏着，晚上就出来作恶，殷水蓝才告诉他：“忘了说，昨夜我们追的不是马渊。”
魏阑杉愣住，殷水蓝接着说：“方才我用追踪术查看过了，味道和颜色一模一样——那位老者和出现过的‘马渊’，真正的马渊多半已经藏起来了，不会轻易出来。”
“那咱们下个套，抓那个老者－－不，算命的，他既然会化形改音，说不定这回也没跑多远，等着咱们把这地方空出来，有巫神阵，他一定会回来。”魏阑杉说。
肖阳说：“他们想拿活人作祭品，还得是八字符合的，木掌门可否告知最后一位被抓走的小孩家在何处，知道了小孩的八字，才好反推马渊的八字，再预测下一位可能的受害者。”
“小孩的八字和马渊的八字既不合也不克，可以说是毫无干系。”木玄子是想过八字这回事的，但他早算过了，不对。
木玄子是寒沧派掌门，不用反推马渊八字，他就该知道，肖阳提问还是太收敛了。魏阑杉想了想，说：“那会不会是那个女的的八字？反正他们是一体的嘛，找到那个女的就等于找到马渊了。如果真是那女的，是不是说明那具身体的主导权其实是在女的手里，马渊作为附庸的话，很容易被踢出去。”
“现在讲这个还太早，”殷水蓝说，“巫神阵的完全触发条件是十二位不同月份却八字相合的活人——不知道现在叫他抓了多少，至少需要七位，只不过按至少来算的话，选择上就要挑剔些，比如年龄要相仿——起码要知道两个，如今只得一个小孩的八字，很难反推祭主本身。”
肖阳点头，魏阑杉说：“但是既然木掌门查到了这里，总还是摸到了一些规律的吧。”
木玄子直言不讳道：“我推测的下一个地点就是贾家沟，不过料想他是不会再在这里下手了。”
“怎么说？”齐子献问。
“他既然半夜伪装马渊引你们倾巢而出，今早你们也没有捉住现行，想必是已经收拾跑路了，只不过来不及收拾干净，叫你们发现诸多线索。很不巧的是，巫神阵带不走，照你们的描述，他对此阵丝毫没有伪装，那一定就是放弃了此处。”
殷水蓝接着木玄子的话说：“他想在别处复现巫神阵。”
木玄子点头，“不错。不过据你们的说法，此阵不好做，并且要准备那么多活人，不能一蹴而就，他要抛长线，眼下是不会再生动静的。”
“咱们人多，摸着地儿排查，还能查不出他来？”魏阑杉说。
要说人多，上修盟是四大门派中人最少的，齐子献咳了声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不见得还会留在齐国境内，人海战术不可行。”众人也沉默了会儿，齐子献忽然点名，“马月你认为呢？”
马月和宋竟差不多，和同辈还算聊得来，前辈们多的场合就没什么话了，乍被齐长老点名，她先是啊了声，然后迎着众人目光支支吾吾道：“我觉得，既然一时无从找起，不如等凤翔门的来——我是想，马渊不是在凤翔门长大的么，如果来的有长老，多少会对他有些了解吧。”虽然这么说对于来自寒沧派的木掌门有些冒犯，但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齐子献点头，说：“凤翔门确实来了长老，在路上了，不过咱们不能等。宋竟，你说。”
宋竟在马月被点名的时候就已经战战兢兢的了，生怕自己也被点名，结果还是被点到了，他犹豫道：“咱们要不要先找找王长老？”
齐子献眉头一皱，宋竟心就一紧，正待解释，便听肖阳说道：“确实，王长老他们那么多人，竟然一夜都没有消息，不知是不是走远了。”
木玄子见状，起身道：“我去巫神阵看看，你们可自便。”
齐子献也起了身，说：“木掌门孤身一人前来，恐遭伏击，不若带上名弟子，必要时可以报信。”
“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木玄子说。
魏阑杉说：“那您新收——哦不是也不算新收了，唐露，您怎么没带他来？”
木玄子面无表情道：“不合适，逐出师门了。”
魏阑杉又愣住了，他想起一些传言，难道唐露就是那个十六岁进入寒沧派结果被逐出师门的？这也......太不可理喻了，明明是你追着人家要收徒的啊！当着师父的面不好大小声，他只得挤出个假笑说：“木掌门，您的眼光还有出错的时候吗？我看您挺喜欢这个弟子的啊。”
肖阳与宋竟对视，宋竟不敢在前辈们面前说小话传音，只能低着头不看。他知道“唐露”这个名字，在二师兄的故事里，这是个非常“大老爷们”的人，和他也很合得来，是他在山下唯一的朋友。
修仙者能在人间有个朋友，是多么难得的事，宋竟为他感到高兴，所以此时也能明白二师兄的怒气所在。
“我寒沧派的事也轮得着你管了。”木玄子说完飞身即走。
齐子献都来不及训斥魏阑杉，人走了，他黑着脸道：“说的什么话！”他不知道魏阑杉和木玄子唐露碰面这回事，平日里就不爱听弟子们闲谈，他也不想知道，总之魏阑杉这个态度和寒沧派掌门说话就是不对！
马月赶紧拍拍魏阑杉的肩膀，说：“快道个歉，别愣着了。”
魏阑杉梗着脖子，说：“当初是他追着唐露要收他为徒，都带了几个月了，我走时还好好的，现在变了脸换了说法，不合适当时怎么没看出来不合适？哪儿不合适？我怎么没看出来！”
“闭嘴！”齐子献抽出戒尺就打了过去。
魏阑杉撇着脸，由胳膊受了，他咬牙不肯低头，也不认错，马月生怕再怎么着，连忙对齐长老道：“齐长老，别生气了，他也是一时情急，木掌门通情达理，能理解的，等会儿再见了，咱们叫魏师弟再和他好好道个歉，可否？”
马月家是做缝穷的，宋竟听她说来着，小时候常帮爹娘做事，省亲日也一定会回去帮忙，习得了待人接物，却也使得自卑退让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她害怕眼前出现下不来台的场面，人多的时候还能往后靠一靠，假装自己不存在，人少的时候就很难，尤其是在明确知道殷水蓝和肖阳不会为魏阑杉说话的情况下。
宋竟瞅着师父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却松了口，说：“还是分开行动，水蓝你跟着木掌门，但别多打听，马月宋竟跟着我，肖阳你带着魏阑杉，往远了走，临着人家多问问有没有生人经过、怪事发生，不要遗漏细节。”
众人答是，便分开去了。
魏阑杉不情愿地跟在肖阳后头，两人御剑前行，来到附近一村庄，非常小，从天上看也就十来户，其中还有那么几户是破败的没人住的。
“唐露是我在山下偶然认识的，我跟师兄弟们也说过，你应该听到过。”魏阑杉下了剑追上肖阳的脚步，也不管他想不想听，“修仙界不收十二岁以下新弟子，木玄子他能不知道吗？既然他当时没说唐露已经十六岁的事，说明那根本不是障碍。”
魏阑杉有说不完的故事，满山传，真真假假的，便是肖阳不想听也早都听混了，唐露在他这儿就是个听过便忘的不重要的名字。所谓寒沧派收了十六岁弟子又逐出师门的事，在他看来也是一样，都是不重要的别的事。
“你下山来干什么的？”肖阳反问他。
魏阑杉不说话了，在肖阳眼里，当下要处理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像“唐露”这种根本不沾边的，就是在浪费他的精力。
两人走到一户人家门前，魏阑杉正要敲门，忽然停手回头说：“肖阳，在你眼里，我算朋友吗？”
肖阳默然，没回答，而是自己伸手去敲响了那扇门，魏阑杉就在他身侧，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两人站在一起，肖阳才注意到魏阑杉和自己差不多高，身体也不比自己弱——他在山上时惯会到处寻好吃的，吃喝上从不委屈自己，虽然不勤练剑，却乐于到处打转，吃喝玩乐也能练就这样的身材，果真是天赋。
魏阑杉向他近了一步，说：“大师兄，你眼里只有宋竟是么？”
肖阳蹙眉，心想说什么疯话，便要往后退。
魏阑杉拽住他手腕，语气强硬道：“你知道他与那凤华山的疯子还有来往吗？你是疯子，他也是疯子！”
肖阳抬了脸，说：“他如何是他的事，我如何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魏阑杉缓缓松开他的手腕，说：“呵，是我管得宽了，你也不遑多让！宋竟为了躲你，连藏书室都不去了！”
肖阳无语，这些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除了修行其它的都没空想，怎么他们一个个好像都很闲似的。他是叫宋竟不要再看**了，可没叫他不准去藏书室啊，到底是谁在造谣，还以讹传讹，真是离谱！
魏阑杉见肖阳不回答，以为默认，怒道：“亏他昨晚还为你仗义执言，你真是不识好歹！”
肖阳一把推开他，不高兴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废话少说，我不想听！”
“那我偏要讲！”魏阑杉一身反骨，反而凑近，步子稍微跨得有点大，两人差点头顶头，可他又不甘心后退，显得自己弱势，于是就这么梗着脖子瞪着他。
距离太近，都快成斗鸡眼了还不后退，肖阳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不愿意再多废话，凝香剑自身后飞出横插两人中间。
破空声萦绕耳边，魏阑杉隔着剑身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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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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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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