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居奚聚齐了五人刺客小队，让他们挨个报了名字，然后说道：“现在人齐了，我就再讲一遍规矩。”
五人站成一排，互相都不熟悉，背着手仰着脖子听训。
“你们当中有人做过刺客，有的没有，别家的规矩如何我不管，在我这里，收了我这份钱，这就是买命钱，接受不了的、嫌钱少的，现在可以出去了。放心，我不会驱逐你们，只不过放你们回军营，并且正常入军籍。”
五个人都沉默着。
在这个人命比草贱的世界，能找着份工作就是庆幸，何况这份买命钱足有五千两，还是一次性付清的。在真金白银面前，谈未来、谈前途没意义。
“接了我下达的任务，没有量力而行，只有行与不行，至于不行的下场，希望你们心里有数。”
五人面色不变，显然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待会儿把你们的名字写下来，以后在我这里，你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从壹到伍。”
说着，桀自居奚身后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看着突然出现的桀走向院中，那五人大吃一惊，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墙下的阴影里有人，乃至于桀都走到面前了，他们还在瞅那堵墙。月光很亮，墙上只有居奚的身影，可那身影如此小，哪能藏得住人？！
桀一只手竖提着卷轴，一只手捏着根毛笔。
毛骨悚然的五人硬着头皮接过笔，依次从上到下签了名字，桀提着卷轴回来给居奚看了眼，居奚点头。桀站在他身侧仍提着卷轴，墨还没干，不着急收起来。
居奚说：“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今夜以后，忘掉从前的身份。去吧。”
五人施展轻功离开院子，居奚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盯着墙外的天空看了好久，然后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子。
晚上更衣洗漱的时候，居奚没有拒绝桀的触碰。
伺候居奚躺下后，桀还是坐在他的靴边，慢慢地扇着风，说：“天气就要冷下来了。”
居奚闭着眼嗯了声。
过了会儿桀又说：“要我去抓沈秋嶙来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是早就想抓他来，有了沈秋嶙，可以解决你很多麻烦。”
居奚沉默，他不知道桀究竟知道多少，但他说得没错，只要抓到沈秋嶙，城外的危机可解，南都的松雪和屠姣也可解，甚至可以拿沈秋嶙来当作要挟沈家的人质。有桀在，做什么都很简单，可是，这样就不是治平军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并且已经为此想好了代价。
桀看着那只主动覆上自己手的手，没言语。
居奚也没吭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居奚皱眉，说：“别扇了，扇得我头疼。”
桀停了扇子。过了会儿居奚又说：“你到床上来。”
桀朝着居奚侧卧在床沿，没脱靴，脚支在床外，单手撑着头。居奚又说：“你不是会降低体温吗，抱着我睡。”
桀只好脱了靴，放下扇子，把居奚搂进怀里。这一瞬间，桀感到很熟悉，怀里拥得满满的，心也就不那么空了。
这一刻居奚明白，自己是想要他的拥抱的。
两个空心人，在拥抱的瞬间将彼此当作了己身的圆满。
居奚的脸埋在他胸口。桀身上一点也不脏，也不臭，甚至还有皂角的清香，居奚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假装是放缓了呼吸。比起白天时的强拥，现下的这个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拥抱。
桀比想象中要柔软。
不看脸，不对话，就好像可以当作宋竟。
居奚想念那个傻小子了。
卯时，天光微亮，桀看着怀中睡得正香的人，他情难自禁地亲着居奚的额头，拨开他细碎的发，用烦人的缱绻将居奚吻醒。
居奚迷糊着感到身上添了重量，等他睁开眼，衣服已经去了一半，他随手抓住桀的头发，声音嘶哑地说：“别——”
桀抬头堵住他的呜咽，手从他敞开的胸口抚过，看他颤，低沉地问道：“别什么？”
“不是......”
“嗯？”
桀轻柔地从鬓边吻到他的脖颈。
“别留印......”
桀眼角带笑，没错，他太清楚了，早起不醒的居奚是多么的脆弱，他的情绪完全外露，高兴不高兴都带着迷蒙，所以桀只要轻声细语地好好哄着……
平常他都没有这样做，可是，昨晚不是居奚主动张口的吗？
天气正好，气氛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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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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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一路往上，重新亲到了居奚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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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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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奚眉毛眼睛都皱一块了，桀不愿勉强他，也不去探究真假，只是重新抱住他，说：“好，下次，行不行？”
“嗯。”居奚脑袋顶在他胸口，或许他是真的很残忍吧，也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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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从这一天开始，无论是娴儿还是肉儿，都被居奚下了命令，往后不再伺候他起居。娴儿完全交给了学堂，听沈先生的吩咐，而肉儿开始接手管家事务，平时便主要跟着居名尘了。
吃过早饭后，居奚回到院里，看到了站得整齐一排的刺客小队。
桀在他的命令下站到了阳光下，手里捧的是五套衣裳，居奚说：“换上试试，不合身我叫绣坊调整。就在这儿换。”
这一套从里到外都包括了，居奚坐在摇椅上，手中是一卷杂书，他看着书，书后的五人咬牙t了个精光。居奚斜眼看桀，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脱，居奚的眼神便又回到书上。
换好后，居奚扫了眼，说可以，大致合身，不合适的等会儿再说。
桀过去收走了他们换下来的衣服，站回居奚身边，居奚指着左手边第一个人说：“你就是壹了。”然后手指往右边滑，“贰，叁，肆，伍。”他收回手说，“这是你们的编号，到死也不会换，自个记住了。”
说完示意桀把昨晚他们自己亲手写下名字的卷轴拿出来，桀解开绳索，卷轴向下弹开，那上面的字迹有清秀的有大气的也有潦草的，当着他们的面，桀手掌一甩，手心便生出一团火来。
那五人惊呆了，这是妖怪吧！
桀将掌心火对准了卷轴底部，绢布很快就烧了起来，火苗上燎，燃过一个又一个名字。与此同时，那五人都皱着眉苦着脸，感觉脑子同名字一起，好像也被烧着了似的。但身为他人下属的职业素养，使得他们不允许自己表现得过于夸张，所以一个个都捏紧了拳头，咬牙硬撑。
“从此以后，你们是壹、贰、叁、肆、伍，前尘往事，就都当作黄粱一梦吧。”
居奚魔鬼般的声音传入耳朵，疼痛程度再上一阶，他们再也不能忍受，纷纷捧着脑袋惨叫起来，蹲的蹲、跪的跪、倒的倒。
居奚看向桀，桀回他个放心的眼神，结界已布下，外头听不见他们叫唤的。
居奚放下书，端起茶杯吹了吹，低头喝了口凉水。
做魔可真是，自在爽快啊......
这支五人刺客小队，居奚交给了桀去训练，既然要成为非人的利器，那就要用非人的东西去训练。居奚才不管桀用的是什么方法，他要的是结果，一支由人类组成的可以媲美明府的刺客小队。
桀还不知道明府是什么，居奚告诉他，就是天下第一的权力情报组织，里面能人众多，人神鬼魔都有，想要训练得像明府刺客一样厉害，很难。
桀不怕挑战，他果敢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然后居奚才告诉他，刺客小队的第一个任务也要来了：随居名尘一同入都，保护他的安全。
桀说：“他们还未训练完成。”
居奚说：“所以要你一起去，实战中训练，效果来得最快。”
桀沉默片刻，想明白了这几天的事，说：“你如果只是想让我去保护居名尘，我可以自己去。带上他们反而累赘。”
居奚笑着说：“你不在，我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人要怎么教他们呢？一群无前尘之人，万一我哪句训得狠了，他们跳起来反抗，我能有招架之力吗？”
“我有办法控制他们，等我回来再——”
“那不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了吗。”
“你——！”桀捏住他的胳膊，声音低了下来，说，“别赶我走。”
居奚仍笑着，折扇在手心轻轻打呀打，说：“你这么厉害，又这么好用，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你想多了。”
桀无法从他眼中看出真实意图，就连这句话他都无法辨别真假了。他无力地松开手，乞求般说道：“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居奚没回话，外面肉儿来喊了，他看着桀化作黑风消失在眼前，才终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放纵，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啊。”
将那些在意的事放到一边之后，反而顺利起来了呢。
居奚咧开嘴笑，没一会儿便垂下了嘴角，这样笑着真的好累啊。以后都不想笑了。
哈哈，梅开二度 2，争取11月写完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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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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