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又不是你上！”魏闻治拦着新妇想推她回去。
“我早说了，乡下不是你们这种人住得了的，青云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懂，我见过有钱人的，即便你们吃得了那份苦，你们心里也过不去。夫君，听他的，去吧。”
魏闻治沉默，他第一次听见新妇朝自己这样大声说话，“你们这种人”虽然在那一刻刺痛了他的心，可他知道新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中伤，而是在她心里，客观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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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屠姣也对他说过。
她说：“别异想天开了魏闻治，像你们这种人，又蠢又傲，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上你们的是什么，那卖豆腐的不过是图你每天去买她的豆腐而已！你想拿钱砸，可人家不领情呢，人家偏喜欢有学识的长的好看的，嘿你哪样都不占，还搁这舔臭脚，知不知羞啊！”
魏闻治回嘴：“那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你还粗鲁又暴脾气呢，别人能看上你哪一点？看上你家那几个臭钱吗，还是说你想让你爹给你弄个比武招亲的，谁能把你打个半死你就嫁给谁？呵，到时候搭台子可别叫我啊，我怕我真能把你打死在台上！”
“我呸！谁稀罕你来，老子要嫁也是嫁你爹那样的真英雄，你算个屁啊！”
“好哇你，惦记我不成，竟然惦记起我爹来了，我要告诉你爹去，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净研究怎么做别人家的姨娘！”
“去你妈的！”屠姣骂得红了眼，“你才是个狗屎蛋子，又臭又没脑子，就知道娶这个嫁那个的，咋不学学你大哥，你看看人家，都能上战场了，你呢，挑担水都费劲吧！”
魏闻治与她对骂半晌，总觉得没骂明白，她话里好像有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回家问了亲娘，才知道“挑担水”不是什么方言，而是指“挑水”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用的水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原来将军府中，挑水是有人专门负责的。
第二天他反而拿这件事炫耀去了。
现在想想真是蠢得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难怪屠姣从小到大都瞧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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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屠姣，魏闻治顺便问了一嘴：“屠姣现在在典城还好吗？”
居奚嗯了声，魏闻治又说：“之前听说沈秋嶙上屠午镖局，我就知道没好事，还好屠伯父一家趁沈秋嶙不在逃出城去，不然肯定被折磨疯。”
屠梦临等人能够逃出南都，并不完全靠他们自己，不过这没必要对魏闻治讲，居奚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以后你就是开国功臣，功绩不比你爹差。”说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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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奚先去的安南将军府，于夫敏就先去了擢伦将军府，还没进门就先叫人把牌子拆了扔到地上，然后进门大呼表妹在何处。
于曼安带着两个孩子，抱一个牵一个急急前来，两人在照壁之后相逢，于曼安登时泪意涌现，凄凄惨惨地喊了个“表哥”便被于夫敏连孩子一起抱住。
士兵们从身后鱼贯而入，侍女小厮们慌忙躲闪，惊起一片低呼，江语同马月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过。
他们赶在士兵之前开了别院的门，小慈惶恐地跳开，发现是江语便又上前来，着急地问：“江小姐，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啊？是敌军杀进来了吗？主子让我收拾了东西，咱们现在就逃吗？还来得及不？”
江语调整好心情，照旧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道：“没事，你先在外候着。”
小慈还想再问两句，被马月拦住了去路，看那剑，小慈一下子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晚上在走廊里打架的其中一个人！
她赶紧退开，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给自己捅了，可是心里又在想，江小姐怎么和这人是一伙的啊，这会不会是坏人啊，那江小姐那天晚上又和姑娘谈那么久，是因为没谈拢脸色才那么不好的吗？
哎呀，江小姐不会是要进去对姑娘不利吧！
小慈向前一步，马月的手便扶到了剑柄上，小慈立刻住脚。
还是不要冒险了，强行冲过去不仅救不了姑娘，还白搭上自己这条小命，还是看看再说吧，她低着头开始物色合适的石头，要里面真出事了，自己就趁这人不注意砸她脑袋！
江语进屋时，松雪正在卷一幅画，那是她亲手画的南都灯会，放下来足有一人高，里面画了不少人和房子，江语从庞大的人群中能找出自己和她来，还有走过的路。当时她还问，怎么没有沈秋嶙和于曼安，松雪说还没画完，可是江语分明无法从那块地方找出放得下他们的位置来。
这会儿松雪刚卷过大半，江语瞅见尾巴上多了一家四口，背影是那样普通，根本不像沈秋嶙。
“姐姐。”
“嗯，就好了。”松雪将画卷捆好，听见江语问：“我们要去找他吗？还是等他来。”
“你在城门见过他了吧。”松雪说。
“嗯。”
“你打算随他上北都，还是留在这里？”松雪问。
江语失笑，“我有得选吗？”
松雪说：“你骗别人可以，但是骗不过我，更骗不过他。”她表情认真，“你有想法，直说便是，与其浪费精力去曲线达成目的，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待。”松雪停顿一会儿，“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信任的建立需要过程，可是何妨试试呢？如果他的表现不合你意，你大可以再次远走高飞，你我都知道世界之大，何必局限于南都，或者齐国这一弹丸之地。就如那天晚上，无论你想选什么，只管说便是，怎么选都没有错。”
江语愣了下，怎么选都没有错？
当时难道不是在选择是否帮助居奚吗？难道不是在选择是否和他们站到同一边吗？
江语回想那一夜的对话，忽然觉得，好像全程都是自己在心里自导自演，松雪可能没有那么多意思。
松雪解释道：“其实根本不需要问，我知道你在彼时一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否则你不会帮助屠午镖局出城，那是你的投名状，而我要你带我去看那名男子，不过是担心那是熟人。”
怪不得那天晚上在见过魏阑杉之后，松雪完全没有表达**。江语当时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藏了个厉害的人物，才带她去看。
“你想选强大也好，正义也罢，那都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松雪说，“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如果跟着居奚走，你可以拥有更辉煌的未来，如果留在这里，我相信你也可以靠你自己的方式变得更好。”她扶住她的肩膀，“我相信居奚也会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你不妨同他直说。”
末了她又打趣似的笑着说：“何况你们早有前缘，我相信他会很乐意给故人选择的余地。”
江语果然笑了下，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你和你娘救过他，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份恩情他都得报。”
“他真的和姐姐说过许多事呢。”江语叹了口气，“其实，我娘救他，只是想救这个家，她那时候知道爹想干什么，可是无力阻止，她能做的也有限，最后还是靠居奚哥哥自己走出了困境，我们做的事真的算不了什么。”
“滴水之恩也是恩，岂敢了了化之，你放心，他这个人记性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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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没有城主府，但是有相应的办事处，如典城一般都是些不干事的，案上积了陈年的折子，只管一股脑往上摞，底下的都已被茶水浸烂了也不收拾。
居奚这回不像在典城事无巨细地都亲自安排，他带了不少人来，都是能胜任相应职位的，他时间有限，只能抓大放小。
治平军不会在南都待太久，他们得抓紧时间继续北上，那么就势必要拿信得过、管得住的人放到城主的位置上。
魏闻治要随他北上，魏闽镇赶不回来，于夫敏信不过，居奚想到宋王爷，可惜沈秋嶙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他，否则南都城还轮不到傅孤菱说了算。
居奚一边整理亟待处理的南都事务，一边思考应该由谁来担任。
一直到夜黑尽了，孙晟威第三遍请他去吃饭，都没有头绪，但是江语和松雪来了。居奚暂停手上的事，没请她们到面前来坐，而是问道：“吃过了吗？没有的话，边吃边谈吧。”
于是孙晟威差人挪了饭菜过来，三人就着屋内茶桌坐下。
松雪率先开口：“恭喜我主顺利进主南都。”
江语把自己的杯子举过去，居奚盖住自己的和她的酒杯，道：“喝酒误事，今夜睡不得。”又瞥了眼江语，“你年纪还小，少喝。”
江语偏将酒杯放到桌上，就要去夺松雪手中的酒壶，说：“我能喝，我年纪不小了。”
“十五而已。”居奚拿走她的酒杯，将两人酒杯倒扣在桌上，对松雪说，“你就教她这个？”
松雪放下酒壶，说：“哪轮得着我教，我与她姐妹相称，平辈，谈不上教。”
居奚便对江语说：“你是她姐妹，我是她主子，咱俩不平辈，我不许你喝，合理否？”
江语无语，松雪无奈摇头给自己斟上满杯喝了，说：“好久没喝了，啧——啊，怎么觉得这酒有点烈。”
“守备送的女儿红，埋了十年才挖出来的，坛子上还带着土就送来了。”居奚夹了筷子菜塞嘴里，不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吃菜，显得很着急似的。
松雪朝江语使眼神，江语犹豫好阵子才说：“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居奚顿了手说：“那要看你怎么想的了。你想做我妹妹，那就叫哥哥，不过你想做江家的主人，还是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江语沉默片刻道：“主簿大人，请您赐我职位，我想留在南都。”
居奚看着她，说：“不行。”
松雪一愣，江语也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直接，空气一时间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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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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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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