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上修盟的路还挺好找的,我就去过一次,就记得了。以前雯山那个白歌南你肯定还记得,她是被清除了记忆离开的,所以说找不到回山的路,这种精准清除记忆的能力还挺厉害的!”
唐露开篇就跑题,但是居奚不纠正,他也想听一听。
“我去的时候魏阑杉没在,就他师父接待的我,就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齐长老,老凶了,我跟他说完这事他说知道了,我问他们派谁来,他说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又说我现在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擅闯断愁山是属于侵犯领地,最好不要有下次。”
居奚听得发笑,唐露问他笑什么,居奚说:“魏阑杉不在,那肯定是肖阳来,他来我高兴不行吗?”
唐露摇头道:“居奚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看清吗?你们两道殊途啊!”
居奚不语。
唐露接着说:“就算不论这个,想当初肖阳和他小师弟多要好啊,俩人不也没修成正果吗,可见他是不喜欢男的,更不喜欢你。”
居奚表情未变,唐露就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但他还是要说:“你就安安心心找个喜欢你的不行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是,我就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那么小就遇见肖阳,你喜欢的是这个人吗?不是,你喜欢的是那张皮!”
“他不会老,皮也就不会变,我一直喜欢这张皮不变,不比你们这些三心二意的人强?”
“我哪三心二意了!”唐露不服。
居奚:“人一辈子不会只喜欢一个人,但我永远只喜欢这一张皮,我没错。”
唐露简直和他讲不通,便说:“那咱俩打个赌,我赌上修盟不会派肖阳来。”
“莫名其妙赌这个干什么。”居奚不解。
唐露说:“我说的时候说了你也在,肖阳要是愿意给你机会,他就来,他要是不来,说明一如既往讨厌你,怎么样,赌不赌?”
居奚轻笑,“赌可以,赌注是什么你先说清楚。”
唐露:“赌我一年薪水。”
居奚摇头,“这赌注太轻,说点大的。”
唐露:“那你说,你想赌什么?”
居奚:“赌命吧,我要是赢了,将来遇到生死关头,拿你的命换我的命。”他笑得狡黠,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唐露明显怔住了,“现在轮到你想了,要是你赢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唐露没想到他会说这种事,如果是平时,哈哈两句就过去了,他本来就是他的近卫,救他于水火之中不是应该的吗,可是他说得太认真了,这给唐露一种感觉,好像不久之后居奚就会遇到生死关头,并且难免一死。
唐露不是不愿意救他,可是说“拿你的命换我的命”这种话,未免太无情。
居奚给了他思考时间,唐露沉默良久才道:“我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想让你好好活着,想让大家都好好活着。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居奚笑了起来,笑容使他的眉眼更加顾盼生姿,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历经风霜的痕迹,也没有丝毫怒恨苦厄。即便经历了这么多,走到这个位置,他还是像无知无畏的匪帮少主一样,天真残忍而迷人。
“我没那么大能耐,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居奚说,“你如果说想要天下太平,我还能努努力,可是你说想要所有人都不死,这也太为难我了,便是天神也无法应承下来吧。”
“我当然不是要你——”唐露忽然蹙眉,“你昨晚跟那几个道士到底谈了什么?”
他觉得居奚很不对劲,于是猛地拉过居奚的胳膊,双指一并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凝神细听,居奚稳健的心跳均匀传来,是一副健康的脉象,不仅仅是健康,里面甚至隐约有气在流动。居奚学武只学招式,他向来是没有内力这个东西的,唐露没松手,捏紧了逼他:“回答我。”
居奚的笑容收敛,却并没有要答他话的意思,而是说:“是我先问的你,你昨晚发生了什么。然后你顾左右而言他,与我掰扯打赌,现在又开始盘问我的事情。唐露,你好大的控制欲啊。”
唐露哼了声撒开他手,说:“谁稀罕管你,我是不乐意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你别被人欺负了还不吭声,丢我脸!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真出问题我好找他们算账去!”
居奚姿势后仰,双手抄起,悠哉地拉回话题:“你还是先想想你的那个赌吧,还是说你自己都觉得赢不了,所以索性放弃了?”
“赌!谁怕谁?咱说点实在的,我要是赢了,你就给我做一年的早饭,成不成?”
唐露的口气大得很,掷出的赌注却幼稚又可笑,居奚瞅着他说:“确定不加码了?我这辈子没给人做过饭,只会吃,做出来什么样我可不保证。”
唐露硬着脖子道:“你敢做我就敢吃,我修仙的,命硬!”
居奚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到时候就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做的饭硬吧。”
“哎故意做坏可不行啊,浪费粮食!”
“一条命换一顿饭,值。”居奚别过脸去不理他。
唐露探着身子去扒他肩膀,“啥一顿饭呐,一年有多少天就多少顿饭!跟我玩文字游戏还是当我不会数数呢?”
“哎齐长老还说什么了,让我学学什么样的话能镇住你们这些小屁孩。”
“谁小屁孩,我比你年纪大,你得管我叫哥,懂不?”
“叫哥?你怎么不让我叫你唐大侠呢?瞅你那不值钱的样,还在这假装劝我,实际上是看上小慈了,旁敲侧击想让我给你俩多点接触机会是不是?”
唐露无语地看着他,居奚悠闲地倒了杯水,还润嗓子呢,唐露都想掐死他,一不顺心就胡咧咧,看人家着急心里就高兴了是不是?他才不呢,他轰地起身,说:“别给别人乱点鸳鸯谱了,你自个早点成个家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居奚脑袋一歪装听不见。
唐露非要到他脸前说:“我觉得松雪就不错,你俩般配,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你中意她,打完北都就成亲!我现在就去!”
说完嗖一下闪到屋外,还吐舌头示威,打不着我!
眼看人消失在屋外,居奚差点没笑出声来。
怎么能有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好玩好动啊!就好像有人永远是冷冰冰的一样,难道这就是修仙者与凡人的区别吗,修仙十年当凡人一年。
可是那个冷冰冰的东西,怎么现在放到人身上,它就变得柔软温暖了呢?
缗扪心自问,自己与居奚究竟哪里做得不一样,还是说宋竟影响了桀才会如此?
原来最终,桀可以重新做回人,而自己还是个妖。如果他是凭自己的造化走到的这一步,那么自己继续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再往前想,究竟是桀救了自己,还是自己救了桀?
就这么想着,居奚便在屋里一直坐到了灯油燃尽。
这下屋里屋外都黑了,而门窗都开着,风还在呼呼往里吹,它无法侵袭居奚的身体,却让他的内心感到了寒冷。
在他们短暂相处的那几年里,缗相信桀与石空是不一样的,他做过人,知冷暖,他可以懂得自己的心情,他能看懂自己爱慕的眼神。甚至于后来他硬闯天庭来救自己,她都认为这是桀也爱自己的表现,他只是不说而已。
可是当她借居奚的嘴问出那句话,桀的沉默使她明白,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不是他不承认,是她不肯承认,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
爱是相互的,可它有时候也会单方面存在。缗伤心极了,可她没有忘记自己回到人间是为了什么,桀可以不爱她,可她不能不爱桀,从前留下的债也不得不还。
她在寂静中、在居奚的心中,与居奚对话。
“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承认你喜欢的不是肖阳,是宋竟。”
“你承认了,那么你得到了吗?”
缗:“......最起码我没有欺骗自己的内心。”
居奚:“我也没有欺骗我的内心,我只是不屑于说出来而已。哦对了,你们妖,有心吗?”
缗:“妖有。”
居奚:“棠雨有,作为棠雨的分枝的你没有。”
缗:“你就是我,你有就等于我有。”
居奚:“哦是吗,可是我叫居奚,你叫缗,这两个名字能划等号吗?我娘叫文玑我爹叫居名尘,你有爹娘吗?我能品山川河流之美,尝粗茶珍馐之味,你能吗?你当初对桀说你要杀尽天下人,我是吗?”
缗:“......你可以否认你是我,但你不能否认如果没有我就没有你,你的身体里装的是我的灵魂,是我的!”
居奚:“区区一个灵魂,你想要拿回去就是了。”
缗:“你明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居奚:“你明知道需要使用我的身体,还不对我客气点,我说过我不怕死。”
缗:“有我在,你本来就不会死。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当初我对桀说要杀尽天下人,我没做到,不仅如此,我现在还要救天下。我们目的相同,何必互相为难。”
居奚:“我没有要为难你,我只是希望你我划清界限,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别多嘴。”
缗沉默了。
居奚拒绝承认自己喜欢宋竟,也拒绝承认自己和缗是同个生命体的不同存在形式。
对话又一次以不愉快作为结束。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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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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