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说魏阑杉回山报告过，现在又专门问起，居奚知道瞒是瞒不住的了，可他不会轻易认输，他说道：“你说魏阑杉没有失踪，但是你却在查他查过的事情，排除掉魏阑杉有二心这个可能，就只剩下一种，魏阑杉遇上麻烦了。”
居奚说这话时努力想看清肖阳的脸色，以此判断自己说的是否准确，然而肖阳下一句话反倒令他哑口无言。
“你恢复耳力了。”
肖阳的声音比往常更冷，居奚心道大意了，片刻后强装镇定道：“是病就会有好的那天，我有神医，眼下虽然只能模糊听见，但料想全然恢复的日子也不远了。”
“神医？哪来的？”
“素喜，天尊不记得了吗？”居奚朝他倾身，“南都安定，我请她来此开医馆，不日将到达。唐露说素喜神医曾倾心于阁下，如今你未娶她未婚，你英俊她潇洒，合则美事一桩，不知天尊意下如何？”
肖阳记得。如果是几年前，肖阳或许会不知所措，为躲麻烦避之不及，现在不会了，倒不是因为见过太多追求者，而是他已不将这些情爱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别人如何想。
居奚想用素喜来碍他的事，那就太天真了，于是他对居奚说：“你也该学着长大一点，从前对付我的手段，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居奚噎住，只能往后一靠，叹了口气说：“真是无趣啊肖阳，你变得越来越无趣了。”
“明明拥有更大的能力，却只着眼于此等低级趣味，还想成大事，做梦吧。”
居奚带着嘲笑道：“这就是低级趣味了？那男欢女爱呢，在天尊眼里岂不是下流趣味了？天尊不妨试试，没有经历过，少很多乐趣。”他故意说，“吾与桀，可是从几百年前好到现在啊。无论我是何种身，他都喜欢。”
肖阳青筋直跳，他能接受居奚跟自己开黄腔，但是受不了他编排宋竟。顿时桌子一拍道：“住嘴！”
居奚耸肩，嘀咕道：“天尊脾气真大呢，以后成了真神还得了。”
咔——！扶手断裂，空气沉默。
肖阳愤怒急促的呼吸昭示着他现在的状态是一点就炸，最好不要惹。居奚无所谓地活动了下脖子，接着前面的话题说：“方便的话，不妨告诉我魏阑杉究竟怎么了，唐露与他是好友，我如果语焉不详，他会很着急。”
肖阳怒道：“你可以闭上这张嘴不要告诉他！”
居奚全然不顾惹祸上身，笑着说：“那要是魏阑杉死了怎么办，唐露不就会怪罪我没有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帮忙的。天尊确定不需要他的帮忙吗？”
天尊快被气死了。
“不需要！”
松雪隔着个院子都听见了，吓一大跳，小慈还以为有人要翻q墙闯进内院来，双臂大张将松雪护在身后，同时脑袋左右转，不放过每一道墙。
肖阳真心觉得，如果不受桀的影响，宋竟不可能喜欢这么个混蛋！
他克制住将拳头呼到居奚脸上的冲动，不停安抚自己，事已至此没有他法，好不容易找回师弟的意志，二者还在艰难融合的过程中，杀了这个人的话师弟会疯，看在师弟的面子上，不杀他，不杀他。
居奚的身体抗住了音浪，耳朵没有，他双眼失神，随后愣愣地掏了掏耳朵，里面干干净净，他张了张嘴，尝试发出啊啊的声音，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再次变聋，他大松口气，捂住宝贵的双耳埋怨道：“天尊何时学了河东狮吼，太厉害。”
肖阳：“......”
居奚：“比街上十位醉汉泼妇对骂都厉害。”
外面及时行来一盏灯，松雪担忧的声音在门外出现：“主子，出什么事了？”
居奚朝她摆摆手，“无事，回去歇了吧，我与天尊再聊上片刻他便要走了，不用准备客房。”
松雪担心地举起灯看了眼里头的天尊，明显表情不善，可主子仍旧朝她挥手示意快走，她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主子这张嘴她是知道的，凡不顺他意的，不把对方气死不罢休。听小慈说唐大侠能飞檐走壁，这位能被叫做“天尊”，肯定能力更胜一筹。她可不敢走远了，更不敢去睡，她得蹲在附近，一有动静好来救人。
肖阳知道她就在不远处停下，甚至过了会儿她身边聚的人更多了，肖阳能想象到女孩们挤成一排听墙角的画面。
他简直想扶住额头。
与人打交道实在太麻烦了，他这些年来充当外交官，做的也不是这样的事啊！不管怎么说，修仙的世界都比凡人世界简单多了。
要不是为了魏阑杉和宋竟，我才不会出现在这里！谁要留宿啊！你不想让我留，我还本来就不想留好吗！
好，你不想说可以，我自己去查！
肖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拍桌离开的冲动，他一起身，居奚就也跟着站起来，说：“魏阑杉是个好人。”
肖阳径直越过他。
居奚又说：“马月在城中，魏阑杉要她随其回山，可后来魏阑杉还是一个人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听松雪说的，改换了下说辞告诉肖阳，相信其中细节他自己知道去查，说多了反而引起他怀疑，得不偿失。
肖阳果然顿住，沉吟片刻后说：“今日你我谈话，不要轻易外传。”
居奚微笑道：“明白。”目送他消失在眼前。
缗的声音凉幽幽地在脑海中浮现：“石空完蛋了，下一个谁？镜悲？你打算怎么做？”
居奚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心道：“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你们同为妖魔，又是一个时代的。”
缗：“我存在时，他还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小魔，桀对魔界不关心，石空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而我彼时也并未着眼与他。”
居奚：“看，小瞧潜在的对手，下场就是被取而代之。”
缗：“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
居奚：“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依赖我了吗？桀要我保护，石空要我解决，连镜悲也要我来对付。姐姐，我只是个凡人啊。”
缗：“你真把你自己当凡人吗？”
居奚：“......说得也是，不过你也该发挥一下作用才是吧？”
缗：“我的记忆全部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居奚：“是全部吗？”
缗：“不然呢？”
居奚：“你再好好想一想，是全部吗？”
缗：“......”
**************
典城收到居奚的回信，便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唐露率人协助魏闻治，目标是将田将军和他的兵围困在桃庄，好让北都陷入孤立无援之态；沈荷李闻覃等人前往南都镇场，务必让居奚的部队赶在过年以前抵达北都；文玑与屠姣留守典城，文武治城，形成坚实后盾。
肖阳降落在城主府时是天黑，全城张灯结彩，做好了过年的准备，他站在屋顶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看着。
和上次来时的感觉相差无几，魔气不散，妖气微弱，这次站在高处，他认真观察了城主府的格局，朝向没有问题，动静结合得也适宜，他在心里默默记下每一处房屋与院墙，连院中景观也不放过——回头找乐师兄帮忙看一看，风水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肖阳落到居奚的院子，手一挥门窗便都开了，然而里面并没有魏阑杉所说柳枝，他再挥手合上门窗。
照居奚的说法，这柳枝可化作人形，闻味道应该是离开不久，他再上到屋顶，却见屋顶之上多出个人来。
不是人，是妖！
肖阳眉毛一蹙便要出剑，对方却开口了，说：“你来过这里。”
肖阳停顿，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妖来，面相普通、衣着普通，表面像是个淳朴的洗衣妇女，她的不普通在于，肖阳没有察觉到她靠近。应该不是那柳枝小妖。
托海系体质的福，肖阳行走三界，能够令他察觉不到靠近的事物不多，即便是功力远在他之上之人，除非用心刻意隐藏，否则逃不过肖阳此时全开的感知。
“你是何人？”
肖阳停顿并不是因为害怕打不过，相反他可以确定眼前妖的战斗力不如自己——妖修行与人相同，并没有无止境的道理，从生到死，会长大会变老。修行得好，化成人形时会保持春秋鼎盛的模样，一旦开始衰老，便标志着修行进入下坡路。
当然也有妖化成人形时故意化成老者形象，不过眼前这副顶多四十岁的皮相明显不是，故意化成四十岁有什么意义。
肖阳虽然卡在元婴期许久，被师兄弟们接连追上，但修行的时间不是白费的。他有这个自信。
妇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十分肯定地说道：“你从南都来。”
肖阳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简单猜想一下，此妖正大光明出现在这里，见了自己不仅不逃跑，反而与他搭话，还知道自己在哪里落脚，要么是一路尾随，要么是她本就在这里。
对方身上没有杀意，后者可能性更高。
肖阳套她话：“城主府中何时来的妖怪，还敢在我面前现身，看不出我是修仙者吗？”为了演得像点，凝香剑落入他手中。
麻姑果然看了眼他手中剑，淡定地说：“修仙者又如何，擅闯凡人私宅便是你们的作风吗？”
果然是本就在这里的，可是上回来没发现有这号人物，她却知道自己来过，真是快修成仙的老妖？
肖阳细想她的态度，推翻了此种猜测。如果她亲眼见过自己来找居奚，又知道自己从南都来，应该问自己是不是南都的居奚出了什么事。
他说：“这难道不是居氏家宅吗？”
对方的态度有所变化，问：“居家公子差你来办事的吗？”
果然是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那她应该是后来的，只看自己一眼便能知道这样多，看来也不是一般的妖。肖阳心中警惕不减，说道：“他一介凡人还差不了我，我来办我的事。”
“你的什么事？”
“我想我还没必要和一个妖说明。”
“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你要闹得这府中人不得安静，那就不行。”
麻姑随屠姣来城主府的第一天，也就是肖阳来找居奚的那天，她们到他才走，所以麻姑只闻其味不见其人。现在肖阳身上又带着马月的气息，马月是麻姑亲手抓回来的，也是麻姑亲眼看着逃回南都的——
居氏父子连上李闻覃素喜先后离开城主府，屠姣说这里只剩文玑空得很，便搬来城主府住了，麻姑自然跟着屠姣走。
肖阳总算明白了，眼前这只妖是家养的护宅之妖。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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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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