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已经连续两天偷溜到城外了，自破城门一事后，她与守备关系匪浅，加上她有马月相助，常常溜得悄无声息。
白藏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没有贸然跟踪，所以江语并不知道他发现了。白藏在确认了部分事实后向居奚禀报，居奚表示知道了，便没有后话。
江语很敏感，想要和她合作牢固，必须保持一定距离。居奚只要知道她现在做的事不会影响到大局就好，而如果是江语遇到了把握不了的事情，她需要帮助，自然会来找他的。
就这么等了两天，江语终于主动上门了。
一坐下，她先说起别的事情：“北门施粥圆满完成，周边开垦也已按部就班地进行中，有余力的都安排了劳动，城中治安也相对好了许多，多亏主簿与李大人治理有方。”
李闻覃不居功：“都是你们努力的成果，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来采个风，从前没来过南都，现在来凑个热闹。”
江语客套道：“大人过谦了，若不是您事事躬亲，下面的队伍才没有那么好带。”
李闻覃微笑道：“帮主簿带好队伍，是我该做的，也不难，换了谁都能做，哎江小姐吃过早饭了吗？光顾着出来迎接，忘了问，这么早，江小姐恐怕是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吧？”
见他抬手便要招呼人，这饭要是真吃上，前前后后得浪费不少时间，江语赶紧打断：“不用麻烦了李大人，咱们还是先说要紧事吧。”
“什么要紧事？”李闻覃故作不明。
江语瞥了眼偷懒的居奚，说：“此事蹊跷，若不是有几分把握，我也不敢说给二位大人听。”她故意说得神秘，果真引得居奚侧目，哦了一声，李闻覃也问怎么个蹊跷法。她屏退侍奉的姑娘们，才说：“城外恐有尸变！”
李闻覃大惊失色，身子也往前倾了些，问：“什么意思？尸变？怎么个变法？莫不是传说中的僵尸一类？”
居奚道：“哎你那都是话本里看的，假的，人死不能复生，尸变嘛，不过就是尸体腐烂了嘛！”
“不是！”江语神情肃然，“主簿可还记得当初贾家沟被屠村一事？不正是因为尸变么？您难道不记得了？”
居奚蹙眉，李闻覃看向他，这件事传播的距离不算太远，至少在临江没有掀起浪花来。居奚反问：“那时候你才刚出生吧，我记得正是那年我吃的你的满月酒。”
江语已经被他的“满月酒满月酒”整脱敏了，淡定道：“就是那一年，我娘说许多人死状恐怖，尸变又往往引起疫病，有些路过的人都染了急病，然而离得最近的篝云县城却安然无恙。我想是有这方面的神医，我们现在去请应该来得及。”
居奚认可地点头，说：“那你快去吧，篝云县城也属雯山地界，你自去便是，不用带我手信。”见江语光答是却没动，又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江语犹豫一阵说道：“主簿可是不信？”
居奚摊手，“何出此言呐？”
江语道：“主簿表现平淡，言辞之间也大有草草打发之意，小语没有要借口跑掉的意思，主簿若信不过我，大可以吩咐别的人去请神医！”
居奚笑道：“我没这个意思，也不怕你跑掉。不过你坚持的话，好吧，那就叫白藏去吧。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睡回笼觉去了。”
江语像个哑火的炮，她忍住怒气，脏话却都写在了脸上：自从李闻覃进城以后，居奚就变懒了，不议事了也不走访了，一日三餐照样吃，觉却多了许多！还总跟李闻覃一起烤火喝茶，哪那么多闲工夫！明明李闻覃才是病号不是吗！
李闻覃知她心头恼，瞪了居奚一眼，言下之意人家都已经示弱了，你就不要得了好处还卖乖，让她一次把话说完吧，不然回去下午还得来，来了又先说一堆废话，听得头疼。于是他对江语温柔道：“江小姐别听他瞎说，您只管讲，我听着。”
李闻覃与她面对面，除了谈判那天，平日里见着几乎没什么架子，加上传闻中的天生疾病，江语对他也看好几分，当即接了台阶便下：“此前主簿进城死了不少人，我与孙将一起将尸首处理，傅孤菱我念其旧情便单独立了座坟，前些日子我去给他烧纸，发现他的坟已空。”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本来我以为是有人偷走了他的尸首，想着不能让他死后不得安宁，便全力追查盗贼，没想到昨日在郊外看见活的傅孤菱！”
她看向居奚，“准确来说那不是活的傅孤菱，只是一具能够行走的尸体，他的眼睛是灰白的，皮肤趋近于乌黑，肚子像被剖了个洞，身上的衣服也长满了霉，可是他的头发整整齐齐，梳成一束扎在脑后，没有绾起来，风一吹头发丝就跟着飘！”
居奚皱着眉想说什么忍住了，江语转头，李闻覃措辞道：“你确定那是傅孤菱吗？你是白天看到还是晚上看到的？”
江语十分肯定地说：“白天！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不会认错的！只是他见到我很快就跑了，跑起来的姿势非常僵硬，就像生手玩皮影。”
居奚接过话头道：“唔，听上去确实麻烦，马月没追上他吗？”
“追上了，可是他身上很怪，马姨一碰就被感染了，手掌像中毒一样失去知觉，我已经将她送到医馆扎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江语楚楚可怜地望向居奚，“主簿大人，我没什么能耐，马姨也势单力薄，您认识的人多，求您想想办法，让傅孤菱入土为安，也让马姨恢复健康！”
“城里医馆的好大夫不少，还有素喜医生，你们找她，肯定没问题。你专心去照顾马月吧，后面的事就别管了。”
“好。”
江语走了，李闻覃才说：“怎么回事？”
居奚面色凝重道：“多半是沈秋嶙的手笔。”
“你觉得那个装尸体的不是傅孤菱，是沈秋嶙搞的鬼？”
居奚摇头，可是又不想说不确定的话，侧门进来一人，人没到前声先入耳：“没错了，是这么回事。”
李闻覃侧目，起身道：“白先生有何见解？”
白藏在江语的位置上坐下，大喇喇拿过她没碰的茶杯一口饮尽，对着李闻覃说：“北都来使白天到，你们晚上到，城里热闹得很，江语于曼安等人都想先去探探口风，有的门敲开了，有的门没敲开，这没敲开的门里其中就有沈秋崃。”
李闻覃看了眼居奚，他表情淡定，看来是已经知道，白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也不客气，便把自己当个听众，理所应当听了起来。
“沈秋崃趁开城门溜出去，给傅孤菱的尸体做了手脚，而机敏的江语或许目睹了整个过程，所以第二天谈判的时候心不在焉，我专门出去看了，谈判那天马月不在附近——她一向是跟着江语跑，所以她应该是那天晚上就已经受伤了，想着自行处理，结果没用，只有上医馆。而上医馆呢就必定被居奚知道，所以思来想去不如自己主动来告诉你们。”
“沈秋崃是个读死书的，他爹最忌讳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所以他应该只是个带路的。”居奚说，“江语的描述中时间是错误的，地点或许也不正确，但是关于傅孤菱形象的描述一定是真的。”
白藏：“梳头鬼。”
居奚对李闻覃解释道：“就是传闻中的造魂师，此人神秘，我托唐露打探过，毫无收获。”
“明府的。”
居奚看着白藏，虽然他表现得与平时无二，但总觉得带着心虚的小动作，摸摸鼻子，再吞吞口水。他不说话看着白藏，等他说：“鬼医是明府的幕僚，不为人知的是梳头鬼就是鬼医的传人，凭借活死人肉白骨的功夫闻名，但是能够找到他的人极少，所以大多是传闻。”
李闻覃适时插话：“您的意思是，明府最终还是决定站在北都那边是吗？”
白藏：“那我不清楚。”
居奚：“如果明府选择站在北都那边，说明北都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否则明阊亲自来一趟都没捞到好处，怎么他走了才谈拢？他和谁谈？”
李闻覃：“北都有明府的眼线。”
居奚：“明府的眼线到处都是，重点是为什么眼线光跟北都联系，不和我们联系呢？连明阊都雨露均沾，去一趟北都皇宫，来一趟我这典城。眼线怎么不来诱惑勒索我们，不公平啊。”
李闻覃：“说得也是，白先生您觉得呢？”
两人齐看向白藏，白藏首次表现出一丝被看穿的慌乱，但他没有自乱阵脚，他假装沉吟，片刻后道：“北都一边派军队攻打东面临江与桃庄，一面启用造魂师想要在南都传播疫病，双管齐下，幸亏我们及时发现应对得当，可是接下来呢？我们要一直只做防守吗？”
他殷切道：“打仗如同下棋，敌我局势不明，在面对敌方进攻时，我们也不能一味防守吧，否则失南都只会是迟早的事。”
居奚反问他：“北都若有明府相助，岂能怕我们进攻？万一正是逼我们出兵呢？我们连南都都守不住，又有何信心攻下北都？”
白藏：“明府也并非只手遮天滴水不漏。”
居奚：“哦？愿闻其详。”
李闻覃努力忍住不做表情，也忍住了端茶的手，心中默道：“白先生，您什么都能算到，可惜不够了解居奚啊。”
除夕诸位放假吗？我不放假_(:з」∠)_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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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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