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露留宿,原本他说自己睡厨房或者杂物间就行,乐安知心软,告诉他可以去问问宋竟能不能住同一间。
唐露正色道:“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住同间啊?”
乐安知:“他房间原先是肖阳的,他来之后屋里就添了张床,这样肖阳偶尔过来也能有休息的地方。”
唐露:“哦这样,那我问问他去。”
等唐露在敞开的门口敲门,宋竟已经抱着被子站在桌边了,说:“请进吧。”然后指着右边的床说,“这是我的床,请唐师兄睡我这张。这床被子是干净的,洗了晾了之后还没用过。”
唐露哦哦着走进去接过被子,他知道宋竟是不愿意肖阳的床被别人睡,等他走到床边放下被子准备脱鞋了,才发现宋竟自己也不睡!他直挺挺躺在桌边的长板凳上!
唐露吓得站了起来,说:“你睡那上面干嘛啊?肖阳那么厉害,连床也不许给别人睡的吗?”可是他怎么回想,乐安知也没说要让他俩睡一张床啊,那就说明肖阳那张床是可以用的啊!
宋竟没动,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唐露凑过去歪着脑袋听了听,妈的,这么快就睡着了,年轻就是好!唐露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像他,哪怕奔波了一天也没法沾枕头就着。唐露怕宋竟有洁癖,索性不脱鞋,横着躺,然后把腿垂到床下。
几息之后,呼——哈呼——哈呼——
宋竟起身,看着横躺的唐露,睡着前不忘把脖子和手都缩进被子里,脑袋底下没垫东西,睡姿有问题,所以打呼。宋竟把条凳放到床边撑起唐露的腿,然后才出门去。
宋竟的小屋门开在主院以外,他走出来正对着的就是下着雪的院坝,才开始下没一会儿,还没积起来,纷纷扬扬似愁绪,他看着站在主屋门口的洪天海和乐安知,他们也看着他。
三个人遥遥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竟走进飘雪中,肩头很快就白了,他一手搭在竹排上,这其中有他亲手砍下来的竹子,身后传来动静,嗖的一声,宋竟背着身单手接了,然后回头,手里是个乾坤袋。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如果你还想回来,到时候好好跟她请罪,如果你不打算回来了,这里面的东西可以救你的命。”洪天海站在檐下,他的声音和雪一样冷。
乐安知说:“去吧,想好的事情就该去做,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就当这是永别吧,自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必要时候,跪下来求人也不丢脸。”
“哎呀你瞎说什么!”洪天海肘了下他,又对院门口的人说,“不许跪!我们元深派出去的人,宁死不屈!”
乐安知也肘了下他,不高兴地说:“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死,我看你才是活腻歪了!”
洪天海伸出胳膊指着宋竟,道:“记住了啊,宁死不屈!”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你!”乐安知朝宋竟挥手,将洪天海推回小院中。
宋竟看着里面小院的门关上,再抬头望天,漆黑如墨,唯有杵进人间才显出点光亮与颜色来。他推开竹排走出去,在竹排弹回的吱呀声中回望,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开,但他们都有感觉,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离开,还好,最后他们三个有好好道别,就不算遗憾。
**************
唐露第二天醒来伸懒腰,胳膊腿一抽,条凳不经意倒地把他吓一跳,揉着朦胧着双眼看了看,屋里只剩他一个了。
他推开门看了眼天色,还早嘛,元深派的早课这么早吗?
院坝里的雪很厚,唐露一脚下去没过了半条小腿,外面已经有练剑声了,门派人少就是会略显单薄一点哦。他这么想着,走到院外跳上树枝,震落大片积雪,定睛一看,远处只有洪天海上下翻飞的身影。
他的动作很快,剑术与法术融合得很好,一剑挥去,带出的不止有剑气,还有熊熊的火力,不是肉眼可见的那种,它具象化在脚下的积雪,剑气一至,融出条道来。洪天海身周已经没有丁点雪迹,他脚下是干土,而干土的范围随着他继续出招还在不断扩大。
唐露看了眼远处的天边,心道,看来这里不需要在乎晴天阴天,一样能晾干被子啊。
唐露手贱,眼看洪天海自个练得正起劲,他将化掉的雪水在转化为水蒸气以前聚拢起来,形成一个个水球漂浮在空中。
洪天海显然是知道他来了,看着水球越升越多无动于衷,甚至能在出招的过程中完美避开水球。
唐露眉毛一抬,其中一个水球便原地炸开,喷到洪天海的剑上,一瞬间便蒸发成了水汽。
紧接着其余的水球开始顺时针旋转起来,随着速度加快,逐渐形成屏障。
洪天海这才停了下来,他朝着唐露的方向笑了下,仿佛在说“有趣”。为了回应他的肯定,唐露将有序旋转改为无序旋转,原本只形成圆柱体的包围圈,立刻变成了半球,笼罩住洪天海头顶的天。
洪天海丝毫不慌,他缓缓举起剑,像展开双臂那样向右侧平举。剑尖触碰到屏障时,如同打铁匠将烧红的铁放进水里,虽然听不见嗞啦声,却肉眼可见那些旋转到此的水球逐个破裂。更加令人意外的是,水球破裂并不像之前那样烟花般炸开,而像转盘上的陶土一样被划塑成形。
这不在唐露的控制之中,只是晃眼之下的猜测,于是他停下转动,眯着眼睛看了看,果然如此。
他看着洪天海,洪天海看着他。
唐露服气,但是气不顺,于是他放弃过招,直接控制水球尽数往洪天海身上砸,四面八方来的水球,任你的剑再快也无法一一破解——唐露张大嘴,看着洪天海的两只手眼睛都直了,第二把剑怎么变出来的!刚才看洪天海不是只拿了一把剑吗,怎么现在左右手都有一把!
不得不承认,洪天海的剑确实快,加上身形变换,两只手达到了四只手的效果,那些密如牛毛的攻击在洪天海的剑面前如同杂耍把戏,给他平添乐趣罢了。
洪天海稳稳落地,滴水不沾身。
唐露摇头,直呼无趣,洪天海走过来,说:“水龙术,能够修出两条水龙来不难,难的是两条比人家一条要强。像你这样专门玩花把戏的有趣是有趣,就怕到了关键时候没有用。昨天没能见识你的水龙术,要不今天来试试?”
前面说那么多都是为了后面这句吧,唐露平时很容易被激,可是在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说:“不才,在下只修了一条,而且是条恹龙,比你不起。对了,你另外两个师弟呢?”
洪天海左右手一并,两把剑合二为一,他说:“下山了。”
唐露看他动作,惊了一瞬,便听洪天海得意道:“双手剑,少见吧!”
说到双手剑那他可以露出这个不屑的表情了,唐露说:“见过,上修盟就有,不过是名退山的弟子,她若继续修行,与你难分上下。”
“上修盟?”
“嗯!”
“谁?叫什么名字?”
“白歌南。告诉你也不知道,是个女人,下山好多年了,你才多大,上哪认识她去——”
“我知道她,上次仙门大会见过的。”
唐露愣了下,说:“仙门大会不是二十年一届吗?你才多大——”
“对,那会儿我八岁,是我们门派第二个出场的,我们门派第一个出场的,对上的正是白歌南。”
唐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一时不知道该震惊于洪天海八岁就出战仙门大会,还是该震惊于白歌南与自己现在认识的人还有过渊源。
想想还是前者比较震惊,赵汝燕告诉他,能够参加仙门大会的门派都是有相当实力的,而能代表门派参加仙门大会的,更是个中佼佼者。
所以洪天海并不是唐露想的“矮子里面拔将军”,他可能真是天才!
洪天海看他表情,说:“也用不着这么惊讶吧,你跟白歌南很熟吗?”
唐露沉默了下,说:“她已经去世了。”
“哦。”
洪天海的回答又快又平淡,这令唐露感到不适,他想说听到人死这个态度不太对吧,洪天海却仿佛知道他作如何想似的,径直走过他身边时说:“或许于你而言她的份量很重,但对我来说她只是我见过的一个人、听过的一个名字,她对我没有意义,我也没必要为了她产生额外的情绪。”
唐露心想也是,不过......“你们元深派的人,情绪都这么稳定吗?”
洪天海将剑扔进乾坤袋里,玩具似的抛了抛,说:“情绪不稳定,还修什么仙?”
太阳出来了,唐露转身,看着洪天海在表面已经化掉的雪地中,很是嫌弃地快速跑过,他再次作出肯定的判断:修仙没一个正常人!
转眼间他又追了上去,问:“他们俩是一块下山的吗?”
洪天海:“不是啊,前后脚。”
唐露:“那他们是去一个地儿吗?”
洪天海:“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露:“你为什么不去?”
洪天海:“得留人看家啊,万一你是奔着偷东西来的,难道指望那没用且没原则的守门官给我追回来啊。”
唐露:“我不偷东西,我想偷点人——”
“什么?!”
唐露赶忙摆手道:“不是,口误,我意思是想借几个人。”
洪天海:“你不是来等肖阳的吗?”
唐露:“谁知道肖阳什么时候来,要不你帮帮忙,跟我走一趟,救救天下百姓?”
洪天海想也不想就说:“天下百姓跟我有毛关系,我不吃他们的不住他们的,也用不着他们供奉我、歌颂我,老子不是真仙,但是比真仙更舒坦!”
唐露:“那要是有酬劳呢?”
洪天海:“我师弟没跟你说过?本大爷不差钱。”
唐露:“既然你不吃不住不用不拿天下的,你的钱是哪来的呢?”
洪天海回身看他,笑得嘲讽,他说:“不管你们山下的用什么钱,只要不是纸,本身都是有价值的东西,世间万物都有其价值,回到以物易物的时期,所有东西都是钱,懂了吗?呆瓜!”说完他挥手开门,闪现进去,“我要沐浴了,别站那偷听!”
说完门唰地关上,唐露被噎得真想给他两脚,八岁参加仙门大会,到如今十六年,也就是二十四岁,小屁孩一个,装什么老前辈教训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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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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