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空走后，面江才又来看栀子。
几百年不见，面江没想到栀子已发展至此，他尝试学石空建一座玉桥，可是这次不管用了，连玉石也沉入水底。
面江呼唤栀子精，没有回应。他坐了下来，茂盛的枝叶立刻遮住他的全部视线，他问：“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带走你？”
回应他的是沉默。
面江说：“我不会像石空一样，对你别有所求，我只希望你能去到你想去的地方，自在地活着。”
栀子精终于说：“你真可笑。如果我还是一粒种子，你随手将我捡走，随便扔到哪里，这个叫做别无所求。可我已经是这样可怕的存在，带走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费那么大力气，还能说是别无所求吗？”
面江不可否认，他说：“就当我弥补过错，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擅自将你种到这里。”
栀子精：“过错是弥补不了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是说感谢我这些年来耐心听你们瞎说八道，还可信一点。”说完又补了句，“坦白讲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我要是知道，不早就想办法了么，你不要太天真了。”
面江只说：“我会想办法的。”就走了。
那之后，面江又来过几次，每次都用不同的法子，但都没用。
最大的问题是，栀子已与玉渡湖融为一体。如果栀子只是一株栀子，连土挖起来带走就好。可现在光是挖土不够了，得将玉渡湖也连根拔起，那不是面江能做到的事。
他甚至不知道玉渡湖下面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湖的来历，过了这么多年它从不干涸，吸去那么多东西也从不上涨。
面江想，栀子依湖而生，不是栀子自己想变坏，一定是这湖影响了栀子，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发展。
在面江认识的人物中，只有桀，是存在最久的。所以在得知桀现身妖界后，面江迫不及待地找到桀，用他知道的信息换取他想要的信息。
初次见到重生后恢复记忆的桀，桀表现得很平易。
“当年我被三界联合绞杀，他们没商量好，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有用武力的、有用法术的、有用阵法的，每个人都给我安排了不同的归宿，你说的那个湖是其中之一。它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将我沉溺，水底是只怪物，叫什么我不清楚，我只下去和它打了个照面就走了，它没把我吃下，我也没功夫对付它。不过它应该是在那时候受伤了，所以才会沉睡那么久。
“你说这湖是在栀子种下之后才开始吸东西的，我想是栀子本身修行出的灵气，给了那东西养分，使它苏醒。不过我看仅靠栀子的灵气，是无法令它恢复完全的，既然这里已经成了魔界，不如就利用魔气，与这里合为一体。所以栀子成为了它吸取魔气的媒介。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栀子光变茂盛，却不涨修为的原因。
“想要让栀子脱离这湖的控制，就得先杀了那怪物，然后把栀子再变回一粒种子。之后你想带她去哪里都可以。”
桀的话听上去是可信的，面江也不认为他有骗自己的必要。
要想进入水底斩杀怪物，就得先过荆棘这一关，面江试过，不行。求桀帮到底？还是回去求镜悲？恐怕都不行。面江已经没有别的筹码。
在被荆棘刺穿、千疮百孔地被黑鹰叼走时，面江面对栀子的劝阻，并没有放弃，他想他还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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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在出了妖界见到面江的那一刻，还以为镜悲等不及要把自己除之后快，没想到面江却是为了别的而来。
他们从前是认识的，没什么交集，桀只知道面江是石空的左右手，至于后来怎么成了镜悲的手下，在他看来是很自然的事情，魔无情无虑，不存在“忠诚”。
不过恢复了宋竟的记忆后，他对面江的印象又多了一些。面江比从前自信了一点，言谈之间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从他问自己玉渡湖，想要救出栀子这一点可以证实。
桀没有骗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以此换取了面江掌握的关于石空的一切。他相信在自己消失的时间里，石空即便被关起来，能搞的动作也非常多。至于后来镜悲赶来与他一战，桀知道这无法避免，他就是来求这一战的。
站在面江位置上不能讲的话，桀来讲。
是以二者在玉渡湖碰面之后，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北边打到东边，令叶置目睹途中片刻。
等过招暂歇，镜悲对他突飞猛进的表现表示出了赞赏。桀毫不客气地说：“不得不说，人魔是具有天然优势的。只是没想到过了千年，我还是我，世界却不是那个世界了。不过能出现你这样的魔，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是个好对手。”
镜悲也久违地露出半个微笑，说：“若你不死，我不至于降级与石空一战。”
桀也表示了可惜：“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心眼的力量也非常强大，我用生命来证明这个道理。不过你好像还没有这个意识，看来是日子过得太顺利，没遇到什么挫折。”
镜悲道：“我听说你找到了心爱女人的转世。”
桀失笑，“都误传成这样了吗？”
镜悲：“你骗不了我，我知道那个女人，她转世成了男人，按理说她是不可以转世的，不过这不重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桀：“不，那很重要。”
镜悲蹙眉。
桀说：“按理说她是不可以转世的，可她转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需要她转世。为什么是她不是别人？因为她有特定的作用。她会对谁有特定的作用呢？当然是我了。”
镜悲虽然不爱思考，可还是有点脑子的，他说：“如果有人需要用转世的女人来牵制转世的你，应当是在明确知道石空复活你之后，可那女人死得比你早。”
“这就涉及到你们过于想当然的问题了。石空是魔，如何能造出人来？就连他自己都以为是他复活的我。麻烦你们动动脑子，这世上何曾有过魔造人的传说？”
镜悲瞪大眼睛，红眼珠更红了。
桀点头肯定他的猜测：“当然只有天上。”
“照你这么说，从头到尾都是天上策划的，图什么？”
桀摊手，“如果我还记得尊神的长相，我就好去问了回来告诉你。可惜尊神太过厉害，见过它的缗和我，都不记得它长什么样。”
“天上能有这能力的神仙，屈指可数。”
“也可能不是神仙呢？我说了，没有人记得它的长相，否则他们费劲心力将我绞杀，为何又推动我复活，还容忍我在修仙界学习至此。就像你问的，图什么？就算是不论原因的个人行为，我已经现世这样久，瞒是瞒不住的，可到现在都无人前来毁灭我。修仙界顾及颜面尚且可以理解，天界不应该，他们有充足的理由消灭我。”
镜悲：“你说这么多，对我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如何得知一个人的转世。”
桀无奈摇头，看着他说：“你还真的是始终如一啊，揪着前主人不放，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任何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面江教你这么久，没教会你怎样给无趣的生活找点乐趣吗？”
镜悲：“废话少说！”
桀手掌一撑，张开结界隔开镜悲的攻击，顺便道：“你还保留着你主人的习惯，真是个痴情种。不过我得告诉你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转世的，有些人死的时候魂飞魄散，就没有机会了。”
镜悲怒道：“胡说！”
桀说：“据说你的前主人是个人类将军。以我所知，人类在经历大规模血战之后，肉t体四分五裂，魂魄也互相杂糅，转世的难度极高。更有可能的是：成为妖或魔的养分。甚至于有的血魔因此而生。镜悲，你是物魔吧。”
镜悲在透明结界之外咬紧了后槽牙。
桀：“你是将军贴身之物，你能够在战场中诞生，多半靠的正是将军的血与魂，所以你还找什么呢？将军就在你的身体里。”
镜悲不接受这个说法，他再次斥道：“胡说！”他一拳锤在结界上，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里面的人，“我要你为这张嘴付出代价！”
桀看着他手中物体逐渐显形，不由得露出微笑，他丝毫不怕地说：“这么久以来，没有人知道魔君镜悲用的是什么武器。当然了魔是可以不用武器的，可是武器这个东西就是有加成的，谁用谁知道，就连面江，石空都知道给他找根鞭子，而你，从未将武器示人。”
黑气自镜悲手中生出，越来越长，可是越来越亮。
桀继续道：“你其实早就有所感，可是不敢承认。你手里的是流光将军的剑，因为你根本不是护心镜，你是流光将军的剑！她用这把剑自刎，她的血、她的魂都依附在这把剑上，你也就由此而生，所以你才会通晓流光将军的武学路数！”
镜悲手中亮剑无鞘，他血一般殷红的眼珠透露出他嗜血的倾向，语气也由暴怒变得愠怒，他喘着粗气将冒着红光的剑一把插入结界，危险地说道：“你说得不对。这个答案我不喜欢。所以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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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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