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宋竟在他进门时起身，刘王氏见了他则惊得连退几步，手中锅盖像盾一般挡在身前。
肖阳没对妇人投去眼神，他摆手示意宋竟坐下忙自己的，并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宋竟环顾厨房，虽然就餐人数多，但为了大家能尽快吃上饭，准备的菜式并不多，而且菜都切好了，等他这边烧上火，那边刘王氏就该下油下料了。
但宋竟也懂，大师兄是不想在外面待着才来厨房的，于是再度起身让出位置，说：“大师兄你坐吧，在这儿帮我看着火，可以吧？”
肖阳过去坐下，他在野外起过火，没在厨房烧过火，他不确定问道：“只要火不灭就可以了吧？”
“唔......差不多。”宋竟可不好意思真的指使他火大火小什么的，他朝刘王氏使了个眼神，等会儿自己掌勺，随机应变吧。
贺凌青跟着站在了锅前，也问道：“小师弟，我做点什么？”
“这没什么要做的了，我们三个就够使了。”
贺凌青却不肯走，说：“有没有什么要洗的，或者要切的，我刀功还可以。”
宋竟就没在食堂后厨见过他，想必是在山下家中学的刀功吧，他说：“可是这会儿确实没什么活要干的了，要不你陪他玩会儿？免得他跑出去走丢了。”
“嗯？”娃娃回头，手里脏兮兮的，刚才拿水浇到地上和了团泥，正玩泥巴呢，贺凌青蹙眉，说：“算了，我帮师弟生火吧。”
肖阳拿起大柴往身侧一挡，说：“谢师兄，再来人就过热了。”
确实，大师兄的脸都被灶里的火映得红彤彤的，他语气冰冷，这火却为他的面容添了一丝烟火气，宋竟不由得露出微笑，待锅热了，开始有条不紊地放油、下辅料，再接过刘王氏手里的菜盆里往锅里倒菜。
“我来吧，你去带孩子。”贺凌青不由分说接手了刘王氏的工作。
刘王氏不知所措地瞅瞅诧异之后快速收回眼神的宋竟，又瞅瞅装没看见的肖阳，又听了听外面人时不时走动的动静，最终抱着孩子躲到角落里去了。
小小的厨房容纳了五个人，却安静得仿佛谁也不认识谁，只有锅铲翻动和娃娃咿呀玩耍的声音。
宋竟觉得气氛紧张极了，好不容易等到菜都炒好可以上桌了，他第一个冲出厨房，然后肖阳和贺凌青刘王氏才依次端着菜去到大屋。
宋竟放下菜就走，贺凌青叫住他：“去哪儿？”
“盛饭。”宋竟老实回答。
“哦。”贺凌青跟着肖阳进了大屋。
“我去、我去！”刘王氏立马折返，手里还端着菜呢，宋竟赶紧跑到她前头，说：“还是我去吧，您先进屋坐着。”
“不不，您先去！”刘王氏怕极了，一屋子的修仙者，她怎么敢坐在他们中间，反正他们是妖怪，这饭不吃也不咋着。
“师兄，别傻站着了，吃饭。”贺凌青拍了下孟津的肩膀，孟津吓了一跳，像才回神似的，他左看右看，然后起身说：“我去叫王长老。”
王长老带着刘大庆出门去这么一阵了还没回来，雷景千说：“该不是找师父去了吧。”
雷景千的师父是齐长老，贺凌青不喜欢齐长老，说：“找齐长老干嘛，我师父肯定是叫那刘大庆去指认现场了，齐长老又不是万金油，处处都非他不可吗？”
“我哪有这个意思。”雷景千坐下把碗筷归置了下，“我只是觉得，刘大庆这么重要的线索人物，王长老没道理不和师父同审。”
“同审？你当官府办案呢。”贺凌青坐在了他对面，“我师父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关齐长老什么事。”
“我懒得跟你扯。”雷景千摇摇头，朝肖阳招手，“师弟，别站门口了，来，坐。”
肖阳不仅没坐，还出门去了，他走到院中去接宋竟手里的饭桶，宋竟婉言拒绝，肖阳便跟在他身后重新进了大屋。
“嘁，非得现眼，人家不领你情呢！”贺凌青嘲讽。
雷景千比他大一届，修行上却没他厉害，分辩的底气自然也就不足，他别过脸去打算当作没听见。
宋竟把饭桶放在桌角，小声说：“王长老还没回来吗？”
“那你不知道等人回来了再盛饭啊，等会儿不就凉了吗？”
“孟津师兄都去叫了，肯定马上就回来了，就算饭凉了，吃个凉饭能怎的？”雷景千虽然与宋竟不亲近，但好歹也是一个师父手底下的徒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师弟受欺负。
“吃凉的拉肚子，到时候你给挖坑你给埋啊？”贺凌青跟吃了炭米子似的，说话都往外喷火。
“这就拉肚子，我看你是修身没修好吧。”雷景千也忍不住冒火了。
“你修得好，你修得好怎么现在还没学完法术学仙术呢？”
是了，贺凌青是在场除肖阳外唯一一个在学仙术的弟子，怪不得他脾气大，雷景千吃瘪，宋竟抱起饭桶说：“那我先放回锅里吧，等王长老回来再说。”说完抱起就跑。
而肖阳自始至终没有落座，也没有参与话局，他见宋竟跑走，便也出了大屋，走到门外抱臂站着。
刘王氏端着一盆菜杵在院中，早听见了屋内争吵，又见宋竟离席，她便从院中缩回厨房，更是不敢动了。
贺凌青和雷景千互相看不顺眼，却都不愿意做先站起来的那一个，谁先离开谁就认输了，两人对面而坐瞪着对方，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王长老一进屋就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取笑道：“哟，练金光夺目神功呢？都别动，我看看今天谁先把谁射死。”
“王长老，”雷景千不敢造次，起身拱手施礼。
“师父，等你哪天真的创立这门神功，我就练。”贺凌青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赶紧坐吧，都等你呢，菜都凉了。”
王长老入座，刘大庆也坐了，说：“麻辣兔丝凉的更好吃。”
王长老吃了一口，说：“果然好吃，不愧是熟手。”
那兔子是他们来之前就做上的，还没做完就被他们一窝端了，后续部分是宋竟完成的，闻言宋竟心中很满意。当初二师兄给他讲这家猎户的事时，就特别强调过这道菜，宋竟告诉了大师傅，大师傅很快就复原出来了，宋竟倒是学了好久才学得精髓。
“肖阳，坐下吃吧，你们也都快坐。”王长老招呼肖阳坐在自己左手边，贺凌青和刘大庆一起坐在他右手边，雷景千挨着肖阳坐了，孟津和宋竟坐下方，“哎，你媳妇孩子呢？”
“哦，妇人小孩就不用上桌了，”刘大庆说，“何况是凡间调味食物，不吃也好。”
“哎，那怎么行，孩子还在长身体，要吃的，你媳妇也得来吃，咱们修仙之人不讲究这些俗规矩，都叫过来。”王长老说，宋竟便赶紧去了。
刘大庆只好又寻了个板凳来，放到自己旁边，桌子不大，只能叫她在桌角挤一挤了。
“你们在外边遇到殷师姐了吗？”雷景千问孟津。
孟津摇头，王长老说：“她在村民家走访呢，午饭自己会看着办，有事的话会给咱们报信的。”
人齐了，王长老动筷了，其余人也开吃了，席间王长老为肖阳介绍道：“他们应该都告诉你了吧，这位原是山中猎户，十年前搬来贾家沟的，虽然没有遇上马渊，却也有所耳闻，他说马渊后来是回过贾家沟的。”
肖阳抬眸，王长老又说：“就是你们找到的那座坟，是马渊挖开的，刘大庆路过撞见，只不过天黑离得远没看清他拿了什么走。据你们组的陈方茶所说，按照入棺必备用品来计算，除了尸体没有丢任何东西，这就很奇怪，马渊要一具死尸做什么呢？”
“难道说，他之前用的身体已经腐坏，所以要换一具新的？”贺凌青说。
王长老原来去了大师兄巡查的区域啊，宋竟看了眼大师兄，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估计还是不怎么高兴的吧。四方桌，大家各占一边，宋竟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吃完饭下桌的好。
“不好说，陈方茶说被盗的尸体也是个孩子，而且是从出生到夭折不到一岁的婴孩。从一具死婴身体换到另一具死婴身体，如果他可以大费周章地干这个事，为什么不去找一副更好用的身体呢？”王长老说。
死人身体必定是不如活人身体好用的，因为会僵化，即便里面重新填进灵魂，也改变不了已经僵化的程度；而且活人哪怕是濒死之人也是有一口精气神在的，比用死人身体重修一口气来得方便。
“肖阳，你怎么看？”王长老转向他。
肖阳停筷沉默，宋竟见状，及时打断道：“大师兄，我给你打碗汤吧，刘大哥，家里还有新碗吗？”
“这我不知道，得问你大娘。”
“有、有，我去吧！”刘王氏抱着孩子着急站起来就往外走，雷景千打哈哈道：“你们还煮汤了，番茄蛋汤吗？”
“不是，菜叶子汤。”宋竟说，刘大庆家没什么菜，他们都是给了村民钱，现从地里摘回来的，考虑到他们一家是鸟妖，宋竟没有买蛋。
“就用这个。”肖阳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宋竟愣了下，然后追着拿新碗的刘王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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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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