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叶繁脸上跳跃,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那影子不再是最初的蜷缩颤抖,而是显出了几分棱角分明的轮廓。掌心传来的养蛊罐冰冷触感,以及那丝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吸力,是他在这片绝望深渊中唯一的锚点。
隔壁牢笼中,血屠粗重的喘息声规律地响起,不再是最初那种毫无理智的狂暴咆哮,而是带着某种被压抑的躁动。叶繁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庞大身躯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此刻正成为一种可以被衡量、可以被引导的风险。那双猩红的眼眸偶尔瞥向他时,里面混杂着初开灵智的茫然、无法消弭的饥饿本能,以及一丝对那个神秘罐子的本能忌惮。
这不是驯服,叶繁心知肚明。这更像是在悬崖边进行的危险交易,每一刻都如履薄冰。
"安静。"叶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穿透了血屠喉间发出的低沉呜咽。
血屠庞大的身躯不安地挪动了一下,锁链发出哗啦的摩擦声。它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嗜血的本能与对"食物"及那神秘罐子的忌惮相互撕扯。最终,它只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终究没有再爆发狂躁的咆哮。
初步的威慑,算是建立了。
叶繁不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血屠身上。他小心地护着油灯,开始更加仔细地审视自身所处的牢笼以及视线可及的甬道。光线虽然微弱,但他的目光却异常专注,不放过任何细节。
石壁上深深浅浅的刻痕,有些显然是利器所留,有些则像是徒手抓挠的痕迹。地面的污渍呈现出奇怪的分布,有些地方颜色深暗,仿佛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染过。空气流动带来的微弱气味差异也引起了他的注意——靠近甬道一侧的空气明显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靠近甬道一侧的石壁下方。那里有一条极不易察觉的缝隙,隐约有更阴冷的风从中渗入。而在另一侧,地面显得异常平整光滑,像是经常被什么东西摩擦而过。
就在他凝神观察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绝非源于血屠的窸窣声,从甬道深处的黑暗里飘来。
叶繁瞬间屏住呼吸,本能地将油灯的光芒稍稍遮掩,身体紧贴石壁,全身的感官都在这一刻提升到了极致。
那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像是在拖拽着什么重物,缓慢而迟疑,其间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腻感,仿佛有什么湿滑的东西在石面上移动。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在这地方毫无用处,唯有冷静分析才能找到生机。
意念微动,脑海中那代表"启灵蛊"的红色光点还剩余九点。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引导出一点,但这一次,目标却并非活物。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从地面刮起一小撮混合着尘土和不知名污渍的粉末,极其谨慎地将那点微弱的红光融入其中。然后,他屏住呼吸,将这点特殊的粉末,从铁栏的缝隙,以最轻柔的力度吹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粉末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浓稠的黑暗,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几息之后,那令人不安的窸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细微的"叩叩"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意识地、笨拙地敲击着石壁。
有效!叶繁心中一动。即便是对低等生物,甚至可能是某种阴性存在,这残次品的启灵蛊也能产生微弱的影响!
他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和耐心,继续等待。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被蛊虫微弱影响的"东西"似乎开始漫无目的地移动起来,窸窣声和叩击声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在黑暗深处。
潜在的危机暂时解除。
叶繁这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随即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和更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他的胃袋像是被火烧般灼痛,喉咙干得发紧。必须找到食物,或者任何能称之为"资源"的东西,否则不等探索出什么结果,他就会先饿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血屠。这头怪物虽然危险,但此刻却是他唯一可能借助的力量。
"过来。"他命令道,同时伸手指向牢门外甬道的一个方向——那是刚才诡异声音传来的大致方位。
血屠低吼一声,显露出明显的不情愿,庞大的身躯在原地焦躁地扭动。但在叶繁冰冷的注视下,它最终还是挪动着身体,挤到栏边,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望向那片黑暗。
"看。听。"叶繁吐出简短的指令,自己则全力延伸感知,试图从血屠的反应和前方的动静中捕捉任何异常。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就在叶繁几乎要放弃时,血屠的鼻子忽然剧烈地抽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同于饥饿的、带着些许疑惑的低沉呜咽。它巨大的头颅转向甬道的一个岔口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原始的警惕。
那里……有什么东西?
叶繁心中一紧。是危险?还是……机遇?
他攥紧了手中的养蛊罐,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了清醒。无论如何,坐以待毙不是选择。
"走。那边。"他指着那个方向,对血屠下达了新的指令。
这一次,探索的真正第一步,终于要迈出了。
叶繁小心地将油灯的灯芯又拨亮了一些,虽然这会加快灯油的消耗,但此刻他更需要足够的光亮来应对未知的危险。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镣铐的重量和全身各处的疼痛,强迫自己迈开脚步。
血屠在前方缓慢地移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甬道中显得格外笨重,锁链拖曳在石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叶繁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既能及时反应,又不至于太过靠近这头随时可能失控的怪物。
甬道比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岔路众多。石壁湿滑粘腻,上面布满了深色的苔藓和一些说不清来历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也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固有的霉味和腐臭,偶尔还会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以及某种类似草药的特殊气味。
每到一个岔路口,叶繁都会让血屠停下,仔细嗅闻空气中的气味,判断哪条路可能通向有价值的地方,哪条路可能隐藏着危险。这个过程缓慢而谨慎,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在转过第三个弯道后,血屠突然停下脚步,发出警告性的低吼。叶繁立即停下,将身体紧贴石壁,小心地探出头去。
在前方不远处,一具残缺不全的骸骨歪斜地倒在墙角。从骨骼的形态来看,应该是个人类,但许多骨头都已经断裂,甚至有些部分不翼而飞。骸骨身上的破烂衣物依稀可辨,似乎是某种制式的囚服。
叶繁的心沉了下去。这显然不是自然死亡。
他示意血屠保持警惕,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骸骨。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他蹲下身来仔细检查。
骸骨周围散落着一些已经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可能是什么刑具的残骸。但在骸骨的指骨下,叶繁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东西——小半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饼。
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食物!
虽然这饼看起来难以下咽,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救命的东西。他小心地将饼捡起,发现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小的、已经生锈的铁片,边缘被磨得略显锋利,像是一件简陋的自制工具。
叶繁毫不犹豫地将这两样东西收了起来。就在他准备起身时,目光忽然被骸骨旁石壁上的一些刻痕吸引。
这些刻痕比之前看到的都要清晰规整,像是有人在临死前用最后力气刻下的。借着油灯的光芒,他辨认出那是一些残缺的文字:
"……煞眼将开……万物皆噬……唯有……蛊……可……"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叶繁的眉头紧锁。"煞眼"是什么?"蛊"?难道指的是蛊虫?这个死者也知道蛊的存在?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将这些信息牢记在心,继续前进。
越往深处走,甬道内的气氛越发诡异。石壁上的苔藓逐渐变成了某种暗红色,摸上去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温热感。空气中的阴冷气息也变得浓重起来,养蛊罐的吸力明显增强,罐身甚至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温热。
突然,血屠再次发出警告性的低吼,这次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不安。叶繁立即停下脚步,凝神向前望去。
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隐约有微弱的绿光闪烁,那光芒诡异而阴冷,让人不寒而栗。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与周围的腐臭气息形成诡异对比。
叶繁示意血屠原地等待,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当他慢慢探出头,看清拐角后的景象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石室,室中央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池,池中盛满了某种散发着微弱绿光的粘稠液体。池边生长着一些奇特的菌类植物,它们的菌盖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石池的另一侧,赫然躺着三具相对"新鲜"的尸体。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全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黑色,脸上却带着安详甚至愉悦的笑容,仿佛在极度快乐中迎来了死亡。
叶繁的胃部一阵翻腾,强压下呕吐的冲动。这些人的服饰与之前的骸骨不同,更像是狱卒的装扮。他们腰间还挂着制式的腰牌和钥匙串。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在这些尸体的不远处,散落着几个破烂的布袋,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面饼和一些看不清内容的块状物。
食物!而且看起来比之前找到的那半块要"新鲜"得多!
然而,那散发着绿光的池水和那些诡异的菌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空气中那股甜香似乎更加浓郁了,开始让人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叶繁迅速后退几步,远离那股甜香的笼罩范围。他意识到,这个石室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一个既能获取那些救命物资,又能最大限度规避风险的计划。而这一切,都可能要倚仗那个并不可靠的"伙伴"——血屠。
叶繁的目光转向那头焦躁不安的怪物,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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