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花园远观皇帝的风波过去没两天,苏晓晓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
这日午后,她正埋头清理着一处宫苑角落的落叶。
一个面生的高阶太监匆匆而来,尖细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洒扫处的小苏子?跟上!
御书房缺个临时奉茶的,算你小子走运,机灵点儿!”
奉茶?
御书房?!
苏晓晓脑子里“嗡”的一声,手里的扫帚差点脱手。
那不是冰山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吗?
她眼前瞬间闪过那双冰封般的眼眸,小腿肚子就开始不争气地发软。
“公公……我、我笨手笨脚的,怕冲撞了陛下……”
苏晓晓试图挣扎,声音都带了颤儿。
那太监眼睛一瞪:“啰嗦什么!让你去就去!再磨蹭,仔细你的皮!”
无奈,苏晓晓只得硬着头皮,跟在高太监身后,一路心跳如擂鼓地往那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宫殿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向刑场。
踏入御书房外间,一股淡淡的墨香和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里间隐约传来低沉的话语声,想必是皇帝正在与臣工议事。
苏晓晓大气不敢出,学着其他宫女太监的样子,垂手侍立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许久,里间的门打开,几位大臣躬身退了出来,个个面色凝重。
先前带路的高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苏晓晓准备茶盏。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早已备好的朱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温热的雨前龙井。
她回忆着嬷嬷教过的礼仪,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平稳,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走向那张巨大堆满了奏折的紫檀木御案。
越靠近,那股无形的威压就越发强烈。
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让她后背发凉。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稳住,别慌,就当给甲方爸爸送文件……
然而,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
就在她要将茶盏轻轻放在御案一角时,因为过度关注自己的脚步和姿态,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托盘边缘,盛着茶汤的盖碗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眼看就要倾泻而出!
“!”苏晓晓魂飞魄散,那一瞬间连遗言都想好了。
电光石火间,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手腕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猛地一扭一托,硬生生将倾斜的茶碗稳住。
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但万幸,大部分茶汤都保住了,只是洒了些许在托盘里。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却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僵在原地,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连手背的刺痛都顾不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等待着雷霆震怒的降临。
御案后,一片死寂。
预想中的呵斥并没有立刻到来。
萧宸原本正在批阅奏折,听到细微的动静,才抬了下眼。
她看到那个新来的小太监笨拙地端着茶盏,身形单薄得可怜,在自己目光扫过去时,明显瑟缩了一下,像个受惊的兔子。
然后,便是那惊险的一幕。
小太监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但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以一种近乎滑稽却又有效的姿势稳住了茶盏。
萧宸的目光掠过小太监微微颤抖的手,以及手背上被烫红的几点,最后落在那张低垂着、写满绝望和害怕的侧脸上。
这小太监……有点意思。
看起来胆小如鼠,反应倒还算快。
半晌,一道清冷低沉,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
“毛手毛脚。”
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没有多余的斥责,却让苏晓晓如蒙大赦,又更加惶恐。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奴、奴才该死!陛下恕罪!”
萧宸看着伏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她素来不喜宫人这般怯懦姿态,但今日不知为何,看着这小太监,竟没有多少厌烦。
“起来。”萧宸的声音依旧冷淡,“把茶放下,出去。”
“谢、谢陛下恩典!”苏晓晓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将茶盏小心翼翼放在案几安全的位置,然后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直到退出御书房外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嘴里咒骂着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可怕。
——
御书房内,萧宸的目光在那盏被稳稳放下的茶水上停留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这个小太监,似乎和宫里那些呆板或谄媚的奴才,不太一样。
虽然笨拙怯懦,但那瞬间的机变,倒是难得。
而惊魂未定的苏晓晓,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
冰山皇帝……好像……也没有立刻就要砍了她的头?
虽然声音冷得能冻死人,但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暴戾?
这个模糊的、带着些许庆幸的认知,像是一道微光,悄悄照进了她对这个皇宫和那位皇帝深深恐惧的心里。
虽然依旧怕得要死,但那份恐惧中,似乎混入了一丁点难以言喻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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