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这话一出口，"豁"把大伙惊了一下，这身板，这口气。王班长重新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胳膊上结着血痂的伤口、还有那身洗得发白的长衫上转了两圈 —— 这长衫跟山里的草木、战士们的灰布军装格格不入，透着股子书生气，却又沾着泥污，有点吃苦模样。
“读书娃，打鬼子不是喊口号。” 王清河的声音还是那么稳，却带着战场磨出来的实在，“要钻山沟、啃冷窝头，说不定哪天一颗子弹过来，连爹妈给的小命都得撂这儿。这可不是学堂。”
“我知道！” 林凡迎着他的眼，语气却硬得像山里的石头。刚才日军骑兵那把闪着寒光的军刀、老乡倒在血泊里的模样，还在脑子里烧着，把最后一点犹豫都烧没了，血性却彻底的着了！“我看见鬼子杀老百姓！眼都不眨，老的小的都不放过！我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躲在树后面看着，连句屁话都不敢说，连条人命都救不了 —— 就是死，我也得死在打鬼子的路上！”
他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气的、是羞的，胸口憋的屈辱和决绝。
王清河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眼神利得像刺刀，仿佛要把他的心肝肺都看透。周围几个战士也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往这边瞅 —— 谁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生娃，居然敢叫板参军。
过了好一会儿，王清河才轻轻吐了口气：“行，有种。既然你不怕死，就先跟我们回驻地。但能不能留下扛枪，得听上面的，也得看你能不能熬过这苦日子 —— 别到时候哭鼻子，当逃兵。”
林凡，用力点头。
队伍重新动起来。王清河派两个战士在前头探路，自己带着剩下的人，护着吓懵了的老乡，一步一步往山林深处钻。林凡走在队伍中间，拼命跟上战士们的步子 —— 这些人背着步枪、挎着弹药袋，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跟走平路似的，他现在这副体格得抓着路边的灌木才能勉强跟上。
没走多久，他就累的快熄火了！汗把长衫浸透贴在背上，他都感觉不到。他边走边瞅前面的战士，他们互相之间不怎么说话，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停该走，该警戒该隐蔽。这跟他在现代军校里学的完全不一样 —— 没有整齐的队列，没有对讲机，却透着股子野劲，透着股子能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活下去的机灵，这才是战斗的样子。
林凡咬着牙，没哼一声，坚决跟上。他知道，这时候掉链子，别说参军，就是周围的眼神都受不，毕竟以前他就是那副眼神的拥有者。
天擦黑，队伍在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外围隐约能看到有人扛着枪来回走。
“到地方了！”
这就是新四军的驻地？林凡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咯噔一下 —— 比他想的还破。几个草棚子，连块像样的门板都没有。
老乡们被领到一间大些的窝棚里休息，很快有戴红十字袖章的同志过来，给受伤的人换药。王清河让林凡在原地等着，自己往中间那间最大的茅草屋走。
林凡站在那儿，周围的人都在看他 —— 有靠在树干上擦枪的战士，有坐在石头上缝衣服的女同志，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兵，眼神里满是好奇。
没等多久，王清河就出来了，身后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军人，戴着副黑框眼镜，气质比王清河稳些，军装洗得发白，风纪扣却扣得严严实实。
“指导员，就是他。” 王清河指着林凡。
指导员走到林凡跟前，笑了笑，伸出手：“同志，你好。我是支队的政治指导员，姓李。”
“指导员好！” 林凡慌忙间敬了个礼，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点“露馅”。又慌慌张张放下来。
“哟嚯，这小子虽没当兵，这个军礼倒是有点模样，清河都跟我说了。” 李指导员的声音很平和，“你叫林书安？是学生，想跟着我们打鬼子？”
“是！” 林凡赶紧挺直腰。
“为啥想打鬼子？” 李指导员看着他，眼神里没有逼问，只有温和的探究。
“俺家在徐州，被鬼子占了，爹娘都没了。俺一路逃过来，见着鬼子杀人跟杀牲口似的，连三岁的娃都不放过…… 俺读过书，知道亡国奴是什么滋味 —— 那是连狗都不如！俺不想当亡国奴，俺想报仇，想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这话虽掺了假，一但刚才老乡倒在地上的模样、日军军刀上的血，又在脑子里转，打鬼子的情感却是真正的。
指导员等他说完，才慢慢点头：“好，有血性，有骨气，和我们一样，都是要受苦受难的人，目标一致，打鬼子。我们新四军，就是**领导的队伍，专打鬼子，专救老百姓。只要是真心抗日的，我们都欢迎。”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但小林同志，你得知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死人的。况且，我们这里，经常一天就啃两个窝窝头，冬天没棉衣穿，行军几十里是常事，说不定哪天就跟鬼子交火 —— 你能扛住？”
“能！”“再苦，也比看着鬼子杀人强！再怕死，也比当亡国奴强！”
指导员看着他眼里的劲，脸上露出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你就先留下。不过别急着学打枪，先学怎么当军人，学着守纪律。你就跟他，手指着清河，现在起，他是你班长，怎么样？”
“是！谢谢指导员！” —— 他终于有地方能扛枪打鬼子了，终于不用再当旁观者了。
王清河拍了拍他的后背：“走，林书安同志，带你去领‘家伙’，再找个地方歇脚。”
所谓的 “家伙”，就是一套灰布军装，洗得都快看不出原色了，还有一双草鞋，编得还算结实，外加一个磕得坑坑洼洼的搪瓷碗 —— 没有枪，连子弹壳都没见着。
林凡换下长衫，穿上军装，虽然布料糙得磨皮肤，草鞋硌得脚疼，可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身上的灰蓝色，突然觉得踏实了 —— 这是两个穿越时空的身影在军装下重合了。
晚上，大家围在篝火旁吃饭。林凡学着战士们的样子，用搪瓷碗盛了碗稀粥 —— 稀得能照见人影，就着一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啃。周围的战士们有说有笑，有的说白天怎么跟鬼子周旋，有的说老乡给他们送了咸菜，还有的说想家了，想家里的娃。
林凡就听着，啃着窝头。这窝头剌嗓子，粥没什么味，可他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看着篝火旁这些年轻的脸一个特点就是眼里都亮着光，那是信仰的光。
夜深了，他们挤在一间茅草棚里，地上铺着干草，战士们和衣躺下，枪就放在手边，稍微有动静，就有人睁开眼。林凡躺在干草上，能闻到泥土和干草的味，能听到身边战士的呼噜声，棚顶破了个洞，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可他却睡不着 ——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却比任何梦都真实。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有一次踏进了熔炉，这次是主动的，他要在这熔炉里，把自己炼成一把刀，专砍小日本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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