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安全屋里的气氛终于没那么紧绷。许岁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望着电脑屏幕上还未关闭的文件。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采购案，只是冰山一角？”她开口。
影点点头，神情冷淡却笃定：“真正的资金流动，根本不在那几份合同上，而是藏在分散的小项目里。他们用几十个壳公司，每个只转走一点钱，最后全部汇到同一个账户。”
“谁的账户？”许岁立刻追问。
影沉默了两秒，才说：“暂时查到的，是一家挂在外地的文化公司，法人换了三次，最后一次换人是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许岁皱眉，迅速在脑中梳理，“那正好对应第一批设备到货的时间。”
影看了她一眼，像在审视她的反应。
“你的逻辑能力挺强的。”他说。
“记者的基本功。”许岁说道，“不过你要我合作，就得告诉我更多。”
影嘴角微微一勾，“这是肯定的。”
许岁的肚子在寂静中“咕咕”地响了起来，没等她开口解释什么，“冰箱里有吃的。”影没有打趣她，看着她笑了一下，“我正好也有些饿了。”
许岁起身走向厨房。冰箱一开，算不上空空如也，但也只有几瓶矿泉水、几排罐装咖啡，以及半盒鸡蛋。她又在柜子里翻出几包泡面，忍不住摇头：“你就靠这些过活？”
“简单，效率高，这些足够了。”影头也不抬，继续在电脑前敲着键盘。
“黑客还是苦行僧啊？”许岁一边烧水一边嘟嘟囔囔吐槽。拆开泡面下锅，热气升腾，调料香气很快充斥了小小的屋子。许岁熟练的把两个鸡蛋打进锅里，蛋花在汤里绽放开来。
几分钟后，她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出来。影坐在桌边，终于摘下了那顶压低的黑色帽子。灯光下，他的脸线条分明又利落，有着不易接近的锋利感。
许岁盯着他。鼻梁笔直，眉眼分明，整个人显得清爽干净。五官不带一丝多余的修饰感，却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
和那张脸形成反差的，是他高挑又结实的身材。影随意坐在桌前，肩膀撑开衣料，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青筋交错的手臂。线条并不夸张，却带着一种长期训练留下的力量感。
在他左侧太阳穴，有一道不算明显却足以引人注意的疤痕，浅浅一条，像是被旧伤留下的印记。许岁看着他，不知是因为这条疤，还是因为在他身上闪过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盯得出神。
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却很自然：“再不吃，面就坨了。”
许岁猛地回神，心口微微一热，忙低下头去拨开碗里的面：“谁在看你，我只是走神了。”
“味道不错。”他评价。
“那当然，别看我这样，我做饭也是一把好手。”许岁挑眉。
影影抿了口汤，笑着看向她：“今日能品尝到许大厨做的泡面，也是我的荣幸。”
许岁心口微微一紧，掩饰似的低头吃面。
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头：“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影放下筷子：“你要继续公开露面，写稿、出席记者会，装作一切正常。越正常，他们越无法确定你掌握多少。与此同时，我会查资金流，找到幕后的人。”
“你让我当靶子？”许岁挑眉。
“你已经是了。”影毫不留情。
许岁盯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你真不会安慰人。”
影反问：“你需要安慰？”
许岁摇摇头，把碗推开，靠在沙发上，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既然如此，我要知道更多。比如，那些壳公司具体叫什么名字，它们之间的关联，你查到什么程度。”
影沉默了一瞬，转身在电脑上调出一张关系图，几十个公司名像蛛网一样连在一起。许岁盯着屏幕，迅速在脑子里拼凑线索，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公司，我好像在采访过的名单里见过。”
“哪次采访？”影立刻问。
“去年年底，一起教育基金会捐赠的报道。”许岁皱眉，“当时只觉得奇怪，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公司忽然大手笔捐款。”
影目光闪过一丝寒光，低声道：“看来，他们不止是在转移资金，还在洗白名声。”
“这才有意思。”许岁喃喃。她抬起头，眼神锋利而倔强，“影，我可以帮你查明白他们在公众场合的动作，你去挖背后的资金流。前台和后台，一起下手。”
影凝视她几秒，缓缓点头：“可以。但你要做好准备，一旦动手，就再也没退路。”
许岁轻笑：“记者，从来没有退路。”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里第一次不再只是试探，而是隐约的默契。那一碗泡面，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悄悄拉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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