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思维意识不能自由地穿梭于网络中，好在全屋系统还是对周予霁打开的。核心程序检测到大门识别解锁，知道是莱特回来了，周予霁拎着锅铲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炖肉还需要十五分钟，餐桌上有曲奇，先吃点垫垫肚子。”
莱特弯腰换鞋，走到他跟前，眉心一蹙。
“怎么了？”周予霁语气自然地问。
浅色眼眸微微眯起，很认真地盯着英俊的脸看了片刻，“你......”莱特踮起脚尖，两张脸的距离骤然拉近。周予霁的瞳孔一动不敢动，眼睫也定格在一致的角度，心虚却镇定地等待莱特发言。
须臾，鼻尖感受到一丝冰凉的触感，是莱特的手。他用指腹在高挺的鼻梁上蹭了蹭，继而摊开给对方看，雪白的手指仿佛偷偷摸了胭脂，煞红煞红的。
莱特收回手，抿唇浅笑，“你偷吃东西到鼻子上了？”
“是烘培色素。”周予霁胡乱擦了擦，反而晕得更开，脸上像被恶作剧画了一道红。莱特按住他的手，“别乱抹了。”从口袋抽出方巾。
浅金色的睫毛平直浓密，在眼底投下整齐的扇形影子，左手捧着周予霁的下巴，右手轻缓擦去脸上的颜色。目光专注又勾人，好似全世界千千万万人类里，他只能看见眼前的这个机器人。
周予霁喉结微微滚动，“好了吗？”
“还有一点。”
机器人的思绪不着边际地发散。
那时候，Eros的核心程序被抢先注册，你有没有难过到哭，有没有人拿着帕子这样温柔地为你擦眼泪。他知道答案是没有，可还是忍不住地妄想要是自己拥有穿越到过去的能力，穿越到莱特被他以为的朋友背叛前就好了。
稍事片刻，莱特轻拍了拍他，“好了。”把方巾扔进洗衣管道，转身上楼换衣服。
食物的香气无孔不入地盈满整个空间，乐章般美妙的蒸腾声响个不停。莱特抱着曲奇罐子走进厨房，好奇地监工。记忆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认真观看别人做饭，而且是为他下厨。
周予霁扭头飞快地在他嘴角落下一吻，熟练安抚道：“马上就好。”
莱特不是来催促的，他把那只大大的玻璃罐递过去，咕哝道：“打不开。”
“嗯？”周予霁发出一个略略上扬的音调，随后嘴角微微勾起帮他打开了罐子。
杏仁曲奇烤得恰到好处，焦脆可口，甫一打开里面的香甜气息迫不及待涌出来。莱特捻起一块儿慢吞吞咀嚼，几乎没发出丝毫声音。周予霁不能判断他是否喜欢，翻动着锅里的食物，问：“好吃吗？”
莱特把咬了半块的曲奇递到他嘴边，瞬间便被一口叼走，甚至还咬到他半截手指。幸好机器人没有口水，不然他要生气了。
“好吃吗？”莱特也如此问，笑脸盈盈。回到家，灶台上煮着晚餐，捧一罐曲奇在旁骚扰做饭的人，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却扫清了一天工作下来的疲倦。
“好吃。”周予霁冲他笑笑。
或许获得人类社会的通行证让机器人先生非常高兴，周予霁一口气端出七样菜，而且每样都非常考究，一看就下了很多功夫。
“你这手艺都可以去开餐厅了。”
周予霁摇摇头，“不，我只做给你吃。不过如果哪天你不想在研究所工作了，我可以卖手艺养你。”
莱特感到好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可以卖手艺养他。如果被他那个爱大惊小怪的哥哥知道，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不信？”
“我信。”莱特暗暗压了压翘起的嘴角。
一顿饭吃得吵吵闹闹，莱特摸着略略涨起的肚子犯食晕。然而，周予霁似乎致力于把他喂成小猪才满意，转瞬又端出白天承诺做的蛋糕。年轮蛋糕上用红色奶油挤了两个桃心，零星洒了几颗莓果，造型简约别致。
周予霁拿起刀准备切，莱特拦住他，抬起眼帘，“人类切蛋糕前都会先许愿的。”
“我没有愿望。”
睁开眼与你在一起的瞬间，便已实现了长久以来的所想所念。
莱特“啊？”了一声，赫然反思自己莫名其妙，机器人哪来的愿望。周予霁又不是真的人类，他只是......机器人，不会憧憬未来，也不会憧憬某个人。
莱特端起茶杯用茶水缓解干渴，过大的杯子遮住了半张脸，生硬的表情与凉下去的茶一同被吞进肚子里。
周予霁抓住他的手指，沿着关节摩挲，“莱特。”
“怎么了？”莱特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恢复正常语调，“不是切蛋糕吗，快切呀，我想试试。”
“你有什么愿望？”
“干嘛突然问我。”
深邃的目光宁静而温暖，周予霁一错不错地注视他，说：“既然切蛋糕可以许愿，那我把愿望给你。”
“我也没有。”莱特小声咕哝，但实际上还是在催促下飞快地闭眼想了一个愿望。
睁开眼就对上周予霁明晃晃的笑，“许了什么？”
“不告诉你。”
莱特闷头吃蛋糕，周予霁好整以暇地淡笑着欣赏他那一鼓一鼓的腮边肉，幸福在年轮蛋糕的层层叠叠香甜中流转。
晚上睡觉前，莱特递过来一个盒子，周予霁不明所以地接过。
机器人不知道在人类礼仪中一般不会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物，他拿到手就直接打开了。一块儿金灿灿的怀表躺在里面，是莱特随身携带的那支。周予霁之前问他要过，但他没给。
“怎么突然把这个给我？”
莱特第一次送礼物，目光闪烁，有些别扭地努着嘴说：“你不是总想要吗。”他别开脸，“恭喜你取得了存在证明，希望你在现实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虽然这个世界可能不太美好，但偶尔也不会太糟糕。”
“我很喜欢！”周予霁扑过去，把他压倒，雨点般的吻落在脸上、脖上。
尽管心情激动，但莱特以早上已经做过为由禁止他更进一步。不能拥有更美好时间的机器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按着他狠狠亲了好几口才停下。
·
翌日。
莱特出门去研究所上班，周予霁则与他的机器人朋友约好要在外面见面。
他们是同一批参加Eros协同会，又一起通过了测试取得证明。虽然周予霁对此没有太大感触，但他的朋友们似乎很激动，早早规划好要去哪些人类游乐地方探险。
讨论时豪迈非常，实际却是看见玻璃鱼缸里五颜六色的金鱼都夸张地惊讶半天，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周予霁用手挡住脸别到一侧，他有些后悔答应出来，早知道就死皮赖脸跟莱特去上班了。
轻叹了一口气。
霍奇兜手拍在他肩头，“唉什么呀，跟我们出来玩不好吗，难得不用被主人管着。”
他巴不得莱特管他呢，但莱特听说其他Eros邀请他出门，直接就帮他答应了。
“我跟你不一样。”周予霁摇摇头。
霍奇瞬间像只炸毛的红色小鸟，两只绿色眼睛瞪得很圆，“哪儿不一样，你说啊，哪儿不一样，你的芯片是什么等级的，面板是最新系统吗，心脏用的什么材料。”
周予霁又叹了一口气，“我爱莱特。”
“你什么意思，这是说我不爱我主人？”霍奇的脸气得涨红，立刻拿出他的儿童手表联系霍闻裕告状，没想到霍奇这么跳脱他的主人却很斯文。先是温声安抚他，再跟周予霁解释他们互相都很爱对方，是一辈子的伴侣。
周予霁一脸菜色，如同生吃了个柠檬。莱特从来不会向别人承认他们除了主人与Eros以外的关系，更别说向无关人等解释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不对，莱特甚至没向他承认过爱。
就在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思维扭曲思考如何攫取莱特的爱意时，霍奇突然急促地叫喊白思意。
“思意，思意，你怎么了？”
白思意双目变红僵在原地，玻璃鱼缸倒映着狰狞的面容，金鱼仿佛受到威胁噔一下拍打水波，紧缩到鱼缸角落。
霎那间，店铺内的电器同时显示故障页面，玻璃缸一个接一个炸开，身为人类的老板和小工痛苦地抱头倒地打滚。
“怎么回事？”周予霁与霍奇都从对方眼中读出疑惑，“我联系不了研究所，你能发消息出去吗？”
周予霁尝试用内置面板通知Eros中心，但所有信号都中断。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电磁波从白思意脑中发出，机器人虽不受影响，但再放任下去，一整条街的人类会因脑压过大而死。
那将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他当机立断挣开莱特给他添加的防火墙，捕捉到附近一处尚能使用的微弱信号后即刻侵入该线路通知了研究所，并强行把白思意带离人群。
可当他们改变了白思意静置的状态后，她猛然发狂几乎把周予霁的右臂拧断。霍奇慌乱地从背后钳住她的手，周予霁目光锐利地观察四周是否有派得上用处的工具，紧急从附近的工地扯了根电笔，“你按住她。”
霍奇瞳孔微颤，但眼下也顾不得别的了，重重点头，“嗯！”
周予霁手下施力，猛地把电笔插入白思意的后颈，破坏了她的能源装置。暴走的机器人瞬间脱力倒下。
“明明还说好要去电玩城的，思意怎么突然像程序混乱了一样。”霍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周予霁，希望对方能告诉他答案。
周予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顿了顿，想起月前莱特告诉他的一件事。
“你知道Eros在睡梦中杀死主人的事吗？”
霍奇猛然瞪大双眼，鼻翼因激动而急促翕张。
“我猜测......”
没等周予霁说完，两架小型直升飞机轰隆隆靠近，扬起一阵大风。沙尘碎石给视线带来阻隔，等螺旋桨完全停止转动后，机身上的涂装才显露出来。
研究所，还有星际巡防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