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沈二人听完，都默然半晌，着实没有想到背后居然是这样一段悲伤的往事。
“你说当时是有另一位校医，”沈程川想了想，问道，“他也离开学校了吗？”
陶丽琴摇摇头：“当然没有，他是一直在学校里的，就是章彬章医生啊。不过他现在也只是在学校挂个职，天天在医务室里的是跟着他学习的那个年轻医生。章医生嘛，一般就只有周三和周五来学校了。”
叶南初赶紧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他吗？”
“有的有的，”陶丽琴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大的好奇心，但一贯的热心肠还是让她在茶几抽屉里一顿翻找，翻出一个小小的黄色软皮封面的本子，上面记着电话号码，她用手指戳着纸页，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往下滑过，终于找到“章彬”两个字，手指按着那一小块地方递给叶南初，“好久之前记的了，平时也不会联系他，之前在医务室给小月抓感冒药，听那小医生说，这电话打过去多半也是没人接的。这位章医生，难找着呢。”
叶南初还是把这电话号码存了。
“对了！”陶丽琴忽然一拍大腿，兴奋说道，“有一个地方，差点忘了，听说章彬是常去他的一个好朋友那里喝茶的，叫个……”
陶丽琴拧着眉头思索半天，又在电话薄里翻了一会，终于找到，高兴说道：“在这！我就记得当时那小医生说的时候我记了一下名字，就这个，李城希！”
叶南初和沈程川凑过去一看，只有一个名字。叶南初挠挠头，面露难色：就一个名字这怎么找？
“这位李城希是何方神圣啊？”叶南初看看这个名字，又看向陶丽琴，笑得近乎谄媚，问道。
陶丽琴却突然被逗笑了，在他们面前放声大笑起来，看着叶南初和沈程川莫名其妙的表情，这才说道：“你这说法，倒真是……意外合适这人！你们不知道，他就有个外号：李大仙！”
叶南初和沈程川猛地对视一眼，看见对方表情都很一言难尽、相当精彩。
“你们知道他吗？”见两人表情不对，陶丽琴不笑了，疑惑地问。
“知道……但不多……”叶南初含糊说道。
就在这时，陶丽琴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叶南初和沈程川意识到打扰太久了，连忙起身告辞，陶丽琴看看天色已经一片墨黑，也就没多留了。
“看来明天得去再拜访拜访这位李大仙了。”走在路上，叶南初轻声说道。
“怎么会又指向李大仙，”沈程川看起来很担忧，声音也沉了下来，“你说，张涛涛会不会其实知道些什么？”
“明天去看看吧，张涛涛是不是知道什么不清楚，但那场火灾肯定是有蹊跷的。”
第二天一早，才刚七点，叶南初和沈程川就在校园正大门集合了。
薄雾中酝酿着寂静，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整座校园都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熬了一整个夜班的保安也困倦地坐在值班室里，一边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等待来换班的人，一边打量着这两个早早来到校门口却又停步不前的人。
“你说张涛涛会来吗？”叶南初叉着手，整个身体向沈程川歪斜过去问道。
“多半会的，我看他昨天就等不及了，应该是不会拖延。”
“可是这么冷的天，”叶南初耸耸肩，脖子往羽绒服里缩，半张脸都埋进领子中，瓮声瓮气说道，“他会不会觉得晚点又晚点，等太阳出来再去，那咱们不是白等了吗？”
早知道昨天留个联系方式了。叶南初东转西转，看着路上寥寥的几个人，因为寒风，脚步飞快，并不看别的地方，只埋头走路，觉得很是无聊。
“要不咱们打个赌吧，”叶南初灵机一动看着沈程川说道，“赌张涛涛半个小时内到底能不能来，赌十块钱怎么样？”
沈程川笑道：“你拿别人钱打赌啊。”
叶南初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身份，一拍脑袋：“我给忘了这茬了，那赌一顿饭吧，出去之后。”
说来真是寸，刚才他们等了半天见不到半个人影，一打完赌，就看见共青团花园前一个人影闪过来，远远就能看出是张涛涛，还背着他的那个小书包，朝着校门口快步走来，口中呼出一团一团白气，迈着欢天喜地的步伐，在一片迷蒙的雾气中“腾云驾雾”一般冲过来。
叶南初脸一下垮了，心里默默抱怨：你早不来晚不来。
沈程川得意地看了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顿饭哈。
叶南初一脸心灰意冷加上要出钱的肉疼，恨恨地打在他手上。沈程川也不以为杵，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
“我以后再也不打赌了。”叶南初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
叶南初和沈程川一直缩在角落能挡风的地方，因此张涛涛一路过来先还没看见他们，走得近了，才瞧见两个目光跟随他的人，其中一个直勾勾的眼神中还有些……愤怒。
他怔了一怔，随后撒开腿跑着靠近了，兴奋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太巧了吧！”
“没有你来得巧。”叶南初皮笑肉不笑。
张涛涛小心翼翼朝着沈程川方向挪了几步，凑近他低声说道：“她怎么好像在生什么气啊……”
沈程川都快压不住笑了：“没事，她在戒赌。”
叶南初默默翻了个白眼。
张涛涛虽然仍旧一头雾水，但还是认真回应：“戒赌好啊，大赌伤身，你是老师更要以身作则的。我作为学生支持你戒赌！”
“……谢谢谢谢。”
“但是你们两个到底在这做什么啊？这么早……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张涛涛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别乌鸦嘴啊，”叶南初无奈道，“我们是在这等你呢，你不是要去找李大仙吗？”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李大仙？”没等叶南初和沈程川回答，张涛涛自己笑了，觉得这问题答案还挺明显的，摇摇头示意知道了，重新提问，“你们也要去找李大仙吗？”
“是啊，在此之前得问你一个问题。”沈程川说道。
“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张涛涛迅速立正，做出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样子。
“你们学校里有一个校医，章彬医生，他是不是常去找李大仙？”
“是啊是啊，”张涛涛连连点头，“我都看见过他好几次，不过他不认识我还当我是李大仙侄子来着。他也不是专门去干什么，就是去找李大仙喝喝茶说说话。”
“走吧我们去找李大仙。”叶南初说着要往公交站台边走。
“诶诶诶，”张涛涛突然昂起头，琢磨过味了，找补着说道，“你们怎么就能肯定我一定要去找李大仙，万一我就是出去玩呢！”
叶南初和沈程川不说话，盯了他半天，把张涛涛盯得心虚了，一只手不住地搓着书包的带子。
“少来了，”沈程川终于开口，“你肯定是要去买神土的。”
张涛涛怏怏地说道：“好吧好吧，但是我还没吃早餐。”
其实叶南初和沈程川也只是一人喝了一杯热豆浆，听见他这样说，也觉得没吃饱，于是三人一起进了校门对面的一家早餐店。
“话说回来，”张涛涛从桌上沈程川买来的一大堆饼子糕点中拖出一个韭菜盒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嘴里塞得满满的还停不下他那张嘴，“你们怎么突然对章医生好奇了，是有什么我没看到的进展吗？”
看着对面两人犹豫着像是在思考的表情，张涛涛一下更来劲了：“说嘛说嘛，怎么还不信任我呢，咱们都是一个团队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起一个名字，抓鬼小队怎么样？或者，那东西不是在镜子里吗，我们就叫破镜小队！”
“不要。”
“立刻放弃你这个想法！”
张涛涛瘪着嘴一脸不满意。
叶南初吃完红豆饼，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指，一边说道：“我们要去找章医生是因为我们觉得镜子里那东西可能和十二年前学校的火灾有关系，章医生是当时到场的校医之一，我们想去打听一下情况。
张涛涛依旧一脸迷惑：“可是怎么会扯到那场火灾上面，而且你们怎么不去找以前的另一个……好像姓吴……吴医生……诶！”
他突然提高声音，近乎尖叫，把店门口正在炸油饼的店主都被惊得猛回头。张涛涛歉意地笑笑，低下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只是不好意思了一下，余光瞧见店主转回去，又凑近了对面的两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赵老师的妈妈，吴阿姨，不会就是以前的吴医生吧，我听说她就是那场火灾之后被离开学校的………怎么了你们俩？”
“你是读什么专业来着？”叶南初问道。
“应用化学啊，”张涛涛听到这话还觉得奇怪，一头雾水地回答道，“你们不就是化院的老师吗？怎么问这个？”
“你应该去读刑侦，你真的屈才了。”
张涛涛就当是在表扬他，嘿嘿笑了两声，得意洋洋道：“不屈才不屈才，我学好化学也能为国家做贡献！”
“你不是差点不及格吗？”沈程川满脸真诚地问道。
“怎么你现在说话也这么毒了……”张涛涛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化作咕噜一声，声音没了，但是朝叶南初和沈程川一人一把眼刀，显然，虚假的心虚真实的不服。
出了早餐店，正好碰上他们要搭的那一路公交车晃晃悠悠过来，小跑了几步，追上公交车，当然也是司机看见他们跑向站台于是放缓了速度，总归他们是上了车。车上大多是老爷爷老奶奶，，可以免费刷了老年卡的，自然爱搭着车游城，或是去买便宜的菜果，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挤在中间，手上捧着小册子，大概是在背英语单词或是古诗，勤勤恳恳地努力着。
又是近四十五分钟的旅程，这一次似乎要快一些，因为一些站点没人上下就只是停了一下就马上启动。
依然是那个狭窄的店口，只是这次看上去还没有什么访客。
“来找李大仙的大都是大老远来搭车的，从乡镇出发，一般十点钟人最多，但是李大仙每次都是很早就开门了，预备有什么事出紧急。”张涛涛说道。
“能有什么事出紧急……”下意识嘴欠一句，话说出口，叶南初意识到他们不就是“事出紧急”吗，一看沈程川，正挑着眉看向她，一脸戏谑。叶南初一巴掌打他胸口上。沈程川笑着跟着她手上的力气退了两步，没说什么。
“你们两个关系怎么突然好起来了？”张涛涛突然问道。
“什么？”
“就是你俩，唉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你们，之前还有点……奇怪的置气的感觉，今天又感觉老朋友一样……喔！我明白了！”
两人都是心下一紧张，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能猜出多少。
“我懂了，这就是革命情谊！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这样你们新老师之前的勾心斗角也能化解！”
叶沈：………多余期待。
再说了，这个新老师之间的勾心斗角是怎么回事？
张涛涛认定自己发现了“宇宙真理”，眉飞色舞起来：“要我说，我们都是一个团队了，年纪又差不多……本来就是，看我干啥，你们又没比我大多少……要不咱们就拜个把子，再取个响亮的组合名！你们来说叫什么！”
“叫斗地组吧。”叶南初似乎听见里面什么响动，一边探着身子往店里望一边顺口回答。
还没回头就听见张涛涛认真说道：“您真是该戒赌了。”
“你看，我说的吧。”沈程川说道。
两人达成共识一般击了个掌。
给叶南初气够呛。
李大仙就是在这时走出店门，看见等候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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