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握着清灵玉调理气息时,指尖突然顿住——玉身泛起的灵光里,竟映出清郎山后山藏着的邪术祭坛。
他起身时动作仍有些虚浮,却还是将长老令塞进苏清掌心:“我需去毁了祭坛,否则残余邪祟会源源不断滋生。
你且在此等我,三日之内必回。” 苏清望着他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指尖攥着长老令,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崖洞守了两日,没等来慕寒,却等来了一阵莫名的心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脚步不受控地往清郎山方向折返,最终停在一片从未踏足的乱石坡前。
坡上杂草丛生,唯有一块青石板嵌在土里,石板缝隙里渗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刚蹲下身想细看,后背的旧伤突然撕裂般疼,眼前一黑,踉跄着撞在青石板上。石板“咔嗒”一声翻转,底下竟是深不见底的地穴,她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便顺着湿滑的石壁坠了下去。
下坠的风里,过往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是师祖举着法杖缠她手腕时的狠戾,是铜雀匕首刺入后背时的贪婪,是清郎山弟子咒骂她“灾星”时的怨毒,还有……慕寒挡在她身前,月白道袍染血时的坚定。
“若能重来……”她意识模糊间,指尖还攥着那枚温热的长老令,“定要护好师傅,拆穿那些人的真面目……” 地穴底部积着浅浅的池水,她落入水中时,池水突然泛起金芒。
金芒裹着她的身体,后背的伤口竟不再疼痛,连体内紊乱的灵力都渐渐平复。她闭着眼,任由金芒将自己包裹,过往的失望、委屈、不甘,都随着意识的消散慢慢淡去——原来方才的心悸不是牵引,是地穴里的重生之力,在呼应她未竟的执念。
地穴底部的池水泛着金芒,将苏清包裹的瞬间,后背伤口的剧痛骤然消失,意识却像被卷入漩涡——前世清郎山的火光、慕寒染血的道袍、铜雀的匕首,最后竟死死钉在一幅刻进骨血的画面上:十岁那年,银毅牵着她的手走进祭祀山洞。
洞外的阳光被厚重石门彻底隔绝,只有壁上摇曳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又诡异。
空气中飘着焚烧草药的怪味,脚下的青石板黏着不知名的湿滑黏液,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蛇鳞上。
她攥紧银毅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小声哀求:“爹,我怕,能不能不进去?” 可银毅没有回头,掌心的温度冷得像冰,只攥着她的手往洞深处走。
直到停在一座刻满诡异纹路的石台边,他将她的手按在冰凉的石面上——那石台不知藏了多少年,寒气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她甚至能摸到台面细小的凹槽里,残留着早已干涸的、发黑的印记。 “为了银王府的安宁,你必须留下。”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玄色锦袍的衣角扫过她的脚背,像极了洞壁上垂落的、冰凉的藤蔓。说完,他转身就走,任凭她怎么哭喊、怎么伸手去抓,都只看到他决绝的背影,和石门“轰隆”关上时,最后一点烛火被黑暗吞噬的瞬间。山洞里只剩她一个人,烛火噼啪作响,影子在壁上晃得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她缩在石台角落,听着洞深处传来模糊的、类似呜咽的声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哭腔。
那种被最亲的人丢下、独自困在黑暗里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着她的心脏,让她直到逃离银王府多年后,仍会在梦里被那片黑暗惊醒。再次睁眼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身下是柔软的云锦被褥。
她猛地坐起身,撞进眼帘的是雕花妆台上那只缺了个小口的青瓷瓶——那是她幼时摔碎后,偷偷藏起来又被银毅找回来修补好的物件,这里是银王府,是她逃离了十年的地方。
“姑娘醒了!”浅绿衣裙的丫鬟端着药碗冲进来,惊喜地擦了擦眼角,“您昏迷三年了,王爷每天都来守半个时辰,今天总算等到您醒了!”
三年?苏清攥紧掌心的长老令,玉身的微光硌得指尖发疼,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方才回忆里山洞的寒意,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她还没消化这个消息,门外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玄色锦袍的男子推门而入,墨发用玉冠束起,眼角添了细纹,可那张脸,那双冷硬的眼睛,却和记忆里那个将她丢进祭祀山洞的身影,一模一样。
“银毅……”苏清的声音发颤,牙齿控制不住地轻磕,手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长老令的纹路——哪怕过了十年,哪怕经历过生死,只要看到这张脸,当年被丢在黑暗里的恐惧,还是会瞬间将她裹住,让她下意识想往后缩。银毅脚步一顿,走到床边时,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看着苏清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挥之不去的惊惧,看着她攥着长老令、指节泛白的模样,声音低沉得像蒙了层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清儿,别怕,我……” 苏清猛地别开眼,不敢再看他。
记忆里石门关闭的巨响、山洞里的呜咽声、石台上的冰凉触感,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可余光瞥见他眼底的红血丝,看到他手中那枚与她长老令纹路能对上的玉佩,看到他举着玉佩、却不敢轻易递过来的小心翼翼,那些尖锐的恐惧,又渐渐被压了下去。她昏迷了三年,他守了三年。
或许当年将她送进祭祀山洞的“狠心”,真的藏着她不知道的隐情。
“三年前,是你救了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借着疼痛压下心底的颤抖,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山洞里哭的孩子,经历过清郎山的背叛与生死,她更要弄清所有真相,包括祭祀山洞的秘密,也包括清郎山的阴谋。
银毅将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两枚玉牌合在一起,瞬间泛出莹白的光,驱散了些许她眼底的惊惧:“侍卫在王府后山竹林发现你时,你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
太医说你中了邪毒,只能靠灵药吊着……我每天都在等你醒。”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后怕,连声音都轻了几分,“还好,你没出事。” 苏清看着合在一起的玉牌,莹白的光暖得像当年她在清郎山晒过的太阳。
她攥紧玉牌,眼底的惊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坚定。不管当年祭祀山洞的事有何隐情,眼下最重要的是三日后的清郎山收徒大典——前世的悲剧,她绝不能让它再发生。她抬眼看向银毅,声音清晰而坚定,不再有半分颤抖:“父亲,三日后我要回清郎山。
这一次,我要亲手拆穿那些人的阴谋,也想知道,当年你把我送进祭祀山洞,到底是为什么。”
银王府银毅听到“祭祀山洞”四个字时,指尖猛地攥紧,玄色锦袍的袖口绷出褶皱,眼底的慌乱再也藏不住。他沉默着上前半步,又克制地停在原地,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当年……我从没打算丢下你。” 苏清指尖的冷汗浸着长老令,冰凉的玉纹硌得她掌心发疼。
她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银毅——十年前山洞里的黑暗、呜咽声、石台上的寒意还在骨髓里打转,可眼前人眼底的红血丝,又让她没法完全把话堵死。 “银王府世代守着祭祀山洞下的封印,每二十年就得用血脉纯正的孩子指尖血加固。”
银毅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玉牌上,莹白的光映着他眼底的涩意,“你十岁那年,刚好是封印最弱的时候,府里只有你符合条件。我把你送进山洞前,在石台下藏了干粮,也布了护身阵,想着最多三日,等我处理好外围的邪修,就接你出来。”
“邪修?”苏清终于开口,声音还有点发颤——她记得当年在山洞里待了三天,饿到啃石台上的苔藓时,确实摸到过油纸包,只是那时满脑子都是“被丢下”的恐惧,根本没多想。
“是盯着封印的邪修。”银毅的喉结滚了滚,语气里多了几分狠戾,“我刚出山洞就被他们偷袭,昏迷了整整半月。
等我醒了拼着伤冲进山洞,只看到石台上的血痕,还有你撕落在地的半片衣角——我找了你三年,直到三年前,侍卫在王府后山竹林发现昏迷的你,你手里还攥着这半块长老令。”
苏清猛地一怔,掌心的长老令仿佛瞬间有了温度——三年前?她记得自己是从清郎山地穴坠落后重生,怎么会是三年前被银毅救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细腻,没有练剑留下的厚茧,身上的伤口也消失无踪,这分明是三年前、还没经历清郎山悲剧时的模样!
“你说……三年前救的我?”她抬头看向银毅,声音里满是震惊,“那现在是……”是你被送进祭祀山洞后的第三年。”
银毅伸手,想碰她的发顶,又怕她抗拒,只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你昏迷了三年,太医说你是被邪祟气息所伤,一直醒不过来。
我查了三年,才查到当年偷袭我的邪修,和清郎山的师祖有勾结——他们想借你加固封印时的虚弱,趁机夺走你的血脉之力,解开山洞下的封印。”
苏清的心脏狠狠一缩——原来她不是重生在清郎山悲剧发生前,而是重生在了十年前、被银毅救下的三年后!也就是说,清郎山的阴谋,从她还没拜入宗门时就开始了;而她前世经历的邪祟之乱,不过是师祖和邪修计划的最后一步。
“清郎山不能去。”银毅的语气变得严肃,“你师祖让你拜入清郎山,根本不是为了教你修行,是想等你灵力增长后,再夺取你的血脉。前世……”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前世你在清郎山遭遇的一切,我后来都查到了。
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苏清攥紧长老令,眼底的惊惧渐渐被冷冽的恨意取代。前世的背叛、清郎山的火光、慕寒染血的道袍,还有她被铜雀刺伤、被弟子咒骂的画面,一一在眼前闪过。这一次,她不仅要护住银王府的封印,还要让师祖和铜雀,为前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银毅刚点头应下,苏清突然攥紧玉牌,脸色骤然发白——她竟忘了最重要的人!前世这个时候,慕寒师傅应该还在清郎山,可她重生后只顾着梳理过往,却没确认师傅的下落。
“不行,我得去找师傅!”她猛地掀开被子要下床,脚踝却因久卧无力,踉跄着差点摔倒。银毅连忙扶住她,见她眼底满是慌乱,连声音都带着颤:“师傅?是你清郎山那位慕寒长老?” “是他!”苏清抓着银毅的手臂,指尖用力到泛白,“前世这时候,他还在教我画符,可现在……我醒了这么久,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
清郎山肯定有问题,他会不会被师祖他们困住了?” 她越想越急,前世慕寒为护她,后背被邪祟抓得深可见骨,最后还因她被铜雀刺伤而暴露身份。这一世她提前知晓阴谋,若师傅因她没及时提醒而出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阿璃,你别急。”银毅突然改了称呼,声音软了几分——这是她被送进祭祀山洞前的名字,多年来他只敢在心里叫,此刻见她慌乱,竟下意识念了出来,“王府暗卫遍布京城,清郎山也有眼线,不出半日就能有消息。你刚醒,身子还弱,先把药喝了,嗯?” “阿璃”两个字撞进耳里,苏清猛地一怔,眼眶瞬间热了。
这个名字,自她逃离银王府后就再也没人叫过,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可此刻从银毅嘴里说出来,带着熟悉的温度,让她心里的慌乱竟稍稍平复了些。
“可师傅他……”她还是放不下,指尖攥着长老令,指节泛白,“前世他为了护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一世若他因我出事,我……” “不会的。”
银毅打断她,语气坚定,“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暗卫做事稳妥,很快就有消息。你先喝药,不然等下怎么有力气去找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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