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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卷四

堂吉斯站在空荡荡操场的假草坪上,他捧着一个新的足球,这是林承影送给他的礼物。他从没踢过球,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承影哥送他这个。他宽松的白短袖衬松驰,显得他文文弱弱,瘦削的弱不禁风。因为常去图书馆,并且经常就是一整天,于是乎现在戴上了眼镜。

上次体检是两百度,似乎没涨多少。

他取下眼镜,清晰的世界变得模糊,原本界限分明的色彩开始交融,直至了无边界,他模模糊糊看见两个扎马尾的人勾肩搭背过来,看不清脸。但凭以往的经验,多是找他要联系方式的女学生。于是他掉头离开。

“喂,老弟!怎么走了啊?”

等等…男的?堂吉斯回过头,重新戴上眼镜才看清他们——是两个理班的少年。他们朝自己挥手,走到身边热情洋溢地说:“忽地笑。”这是他的名字,“同学叫什么?”

“堂吉斯。”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金灯。”

乍一看两人相像。听名字,应该是神州选来的学生。

“你们…双子吗?”堂吉斯说。

“哈哈哈,看不出来吗?我们俩一模一样的!”忽地笑用胳膊捅了捅金灯。

金灯接话说:“相识一场就是朋友。你是理楼学生还是文楼的学生?”

“学文。”堂吉斯说。

“看到没,我就说了我们理楼少见这种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同学。都跟文楼的小姑娘混一块,少见很了。”忽地笑对金灯说。

“你们…有说什么?”

“啊,我们打的赌,他原本欠我三听饮料,现在好——欠我六听。”忽地笑神采飞扬,“金灯运气一向好,不过我运气比他更好,嘿,他每次下注都不赢!”

金灯补充说:“我先前猜你是学理的学生,在理楼看来,哦,虽然只不过一个调侃,不过文楼的人很少有下来踢球的习惯,更别说基本在校联里见不到文楼来的队员。我也没见文楼上体育课很积极的。对了,说起这个,”金灯把目光挪到堂吉斯手里的足球,半信半疑地说,“你会踢?”

“只看别人踢过。”堂古斯说。

忽地笑爽朗的笑起来:“喔!我会啊,我教你!”

“看到球门了吧”忽地笑把球放在草坪上,自信一脚。球顺拐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落进球门。

“好厉害。”

“当然了!我是我们队中锋!”忽地笑说。

“真凑巧。怎么偏偏会打球的不会打球的撞上一块儿呢?以后有时间玩儿一玩!”

“不好了,”金灯看手表说,“别迟到了。”他跑去捡球抛给堂吉斯,便招呼忽地笑走。

堂吉斯转了转手里的球,之后也回教室。他不太集中精神去听课,不过他也不像其他学生神游或着当了钓鱼太公。一天统共那么几节课,一半时间都在看书…直到晚自习回寝。寝室有四个人,另外三个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堂吉斯与他们格格不入,但因为睡不着,也只好开着台灯继续看书了。大概凌晨,他合上书放进抽屉,总在低下头时看见那颗桌底下的足球。

……

“唉。把球传给我!我我我!”球踢过来,被忽地笑刹住了。他脚带着球绕过一个又一个抢球的人,把准时机射门,飞驰的足球绕过守门员的防守进门。

精彩的一球!解说员激情澎湃的呐喊和球迷们的欢呼中,积分划到十比三。忽地笑的队伍顺利夺魁!观众高声狂欢。

运动员们陆续下场。

输的人说:“惜败惜败!”

“什么惜败!这叫实至名归!”忽地笑抹过脸上的汗,神采逸逸地向观众台招手奔跑,他既自信张扬又中规守矩,和观众握手,和教练握手,和对面队伍踢得不错的前锋们握手。比赛要赢,朋友也交得理所应当。忽地笑作为本高中的足球尖子,名气和功底一样实打实的牢。

“给。”堂吉斯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是队里的边锋。打球没那么突出,也是队里最瘦的人,总被玩笑说斯斯文文像个小姑娘家。跟他们打球,得益于训练射击的功底,到手的球踢进球门不在话下。不过容易被抢球,周旋不来,只做个边锋。

后面几个月接连有几场比赛。比赛前一天他们都会提前去熟悉场子。坐在操场水泥阶梯休息时,金灯凑过来聊天,他一直好奇堂吉斯为什么会来踢足球。

“我也不知道。”堂吉斯这么回答他。

“那么谁给你买的足球呢?你家长?”金灯问。

“不是。”堂吉斯说,“我大概七八年没见过父母了,他们比较忙,只偶尔打个电话。”

“所以谁送你的足球呢?”

堂吉斯笑着看向他:“我自己,你信吗?”

“不信。忽地笑有次跟我特别严肃的讲他要学围棋,他要我给他买一副。他这人……浮浮躁躁学围棋叫一个一窍不通。不出意料,我花钱买的围棋在他那儿都落灰了。”

“可你不依然给他买了围棋?”

“这不是重点,”金灯说,“一个人突然冷不丁做没做过的事,那都有个确定的原因。更何况我们最开始踢足球是找有球的玩儿,自己是不买的。”

“好吧……足球是指导员送的。”堂吉斯的神色落下来,有些颓丧,又有些思念。

金灯睁大眼睛:“哇!你原本不是高中生啊?做什么的?”

“嗯……执行者。”

“明明很酷的好吧,我做梦都想当执行者潇洒潇洒!”

“执行者当起来不容易,也没有你说的简单。”堂吉斯稍稍沮丧,他暂时淡忘的记忆被这像钩子一样的话刺到了。

“我不问了。”金灯转头说,“堂吉斯,我未来要当教师,你呢?”

“如果必须有一个……我可能梦想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吧。”

……

赛场上飞奔不停的身影,是青春的少年。他们激情昂扬,他们开朗向上。忽地笑几乎每次都抓好时机把球传给堂吉斯。信任的同时,他也喜欢这种赌的感觉。

观众席呼声此起彼伏,旗帜飘扬。

“唉唉唉!二十一号又拿到球了!”观众说的身二十一号球服的人正是堂吉斯。

“喔喔喔!好!!球进了!nice!”

“耶,每次只要球在二十一号那儿好像必拿分…我忽哥呢?忽哥上场玩一下呀!”

……

总赛前一天晚,夜深人静,掠影霓虹。堂吉斯的手机通知铃响过,他恰好醒过来在昏暗不清中摸索,手机屏射来一阵刺眼的光,他才起身戴上眼镜。

解锁——消息——消息人,一页页屏目翻动。

究竟是谁那么晚发消息……

他忽然愣住,直至屏幕熄灭。他不确信,又亮起屏幕看过一遍。而后瞪大双眼。

……

“堂吉同学!”金灯从他的后背偷袭而来,“怎嘛,今天要比赛呢!精神状态那么差。

“没有。”堂吉斯的脸上闪过短暂的微笑。

“好啦,咱准备上场……”

“嗯。”

裁判吹动哨子,两边运动员已经准备就绪。讲到底,这次忽地笑不上场,堂吉斯还真有所担忧。比赛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每一次传球、运球、拉扯都足以牵动观众心弦。

赛初第一球被拿下!

观众席一半欢呼雀跃,一半唉声叹气。很快,第一场比赛结束。

中场休息。忽地笑来队里对大家说:“不要紧张,友谊赛怕什么,全是老熟人呢!”

鼓励队员们手搭在一起,齐声呐喊——“加油!”

……

堂吉斯辗转难眠,他心里惦记着那条短信。也罢,明天还要比赛,养精蓄锐,还是快点睡吧。他想。他忽地又起身看一眼短信:“嘿呀,见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堂吉斯你会不会感到意外呢?但我希望带给你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这个日子兴许已经离我发送信息的日子遥远了,但我想让我可爱的队员们多记得我一些。虽不知道接替工作的指导员是谁。你是当执行者的好苗子,在委派方面多照顾一下安琪,我向来知道她对于当防御手有些失落,她为二十一队奉献很多。可惜没来得尽感谢她。不出意外,我又要开始唠叨个不停了,然而并没有特别提醒你的话啦,只希望在以后你们三人还能携手同行。别了,堂吉斯。]

我未来要当教师,你呢?

如果必须有一个……我可能梦想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吧。

他看着这条消息,犹犹豫豫接地点开详情,并删去了备注是“承影哥”的联系人。他趴着枕头,屏幕熄灭。

反正…我们已经散了。

……

“现在,惊心动魄的比赛迎来一举定胜负的关键时刻!”解说员大呼,“现在的比赛——二十比十九!……落后一方紧追不舍!究竟是力挽狂澜,还是胜局已定,让我们尽情期待!”

场外人声鼎沸、喧腾不止。球迷拉横幅、挥彩旗,已有礼花筒提前迎来欢乐的氛围。

场上,队员们注洒球场,蓄势待发……

……

“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

昏暗的路灯下,盛起光线的红色塑胶跑道上孤零零站了一个人。静谧的橙色色平躺于假绿茵尖,这片地方,除他已全部入梦了。

那么晚,联系到人才奇怪。他脱下薄外套,只穿一件白色上衬和不到膝的黑色宽腿裤,然后绕起外跑道一圈又一圈地拼命奔跑。

……

“把球传给堂吉斯!”

“别,对面已经知道我们的策略了!”……

少年汗如雨下,但他仍在奔跑……

“我们就赌这一个机会!”……

"Nice!"

球场一片欢呼,胜利已经定下。解说员宣布:“恭喜——”……

少年似乎从队友的眉眼间捕捉到了不快。

“如果忽哥上场,我们肯定第一…”

“对呀对呀,到头来被人秀一脸,从前只有秀别人的份…”

“还真托某人的福。”……

“啧!”“哼。”……

少年绕跑道一圈又到路灯下,光打在他下弯的脊背上。喘急的呼吸间,汗水啪啦落下来。啦…啪落…是眼泪。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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