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不错了。”白项说。
他们出了大门,顺着车道一旁走,柏油路上驶过一辆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车子,它原本正顺顺利利向上爬坡,不料车身猛的抖动一下,熄火了。
下一秒,它开始快速朝下坡溜车,而潭悦的位置刚好在它正后方!
她察觉到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感到一股强烈地拉力扯着她的手臂向外扑倒,潭悦踉跄一下差点绊倒,但还是稳住了。
潭悦惯性抬头,看到白项朝她这边飞扑!
她眦目欲裂,几乎是在白项跳跃的同时,那辆车就已经撞向他!
脑袋有些发懵,这一瞬间在她眼里过得很慢,却又很快,刹那间,白项整个人倒在她旁边的地上。
他眼前一片漆黑,强烈的痛感姗姗来迟,刹那间席卷全身。他全身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右腿,几乎没知觉了。
潭悦想也没想就扑到他身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半是拖拽半是搂抱把白项扯入怀中,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几乎是心慌意乱地看着白项,声音哽咽:“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白项很想告诉她“我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可他连张口都难以做到,全身疼到发麻。尤其是被潭悦拖拽着移动,动作间又扯到不少伤口,新一轮痛感叠加,冷汗瞬间洇下来,白项疼得意识模糊,自顾不暇,当然没有回话。
“哎呀哎呀!姑娘你这是在干嘛!受伤的人不能随便移动,会加重伤口的!”一个男人的叫喊声远远传来。
那个溜坡的车已经被停住,有两人一前一后奔向他们,其中一个是肥胖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教练马甲,另一个是看起来挺年轻的女人。
说话的是男人,他跑到白项身边迅速观察一遍,然后冷静拨打120简单说完情况,通着电话,然后再次查看白项身上的情况。
跟着来的年轻女人满脸慌张,大概率也没想到她能撞到人。
“哎呀!小项,你右腿撞得很严重,青了一大块!”中年男人惊诧道:“你这么能忍,一句话都不吭?”
通着的电话传来医生急切的声音:“千万不要移动病人的身体,我们马上赶到!”
说到移动,中年男人看向潭悦,责怪道:“你怎么回事?没有一点常识吗,受伤的人是能随便移动的吗?”
潭悦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白项,勉强道:“我、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我其实、还好,钟叔你不用担心。”
白项的声音很低。
“好个屁!”钟文山焦急道:“别说话了,节省一点体力。”
白项有几分钟是完全没意识的,直到一滴水珠落到他脸上,水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滑,到鬓角、耳垂、颈侧,然后消失不见。它划过的地方带来痒意和微微的刺激把他陷入混沌的意识唤醒。
睁开眼就看到与他挨的很的下巴,他近一半的身体都靠在温温软软的怀中,颈项枕着潭悦的臂弯处,少女身上散发着清香,提醒着白项他正被女孩抱在怀里。
看着潭悦放大版的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白项便无奈地开口了。
可潭悦不傻,一点亏都不吃:“我是有错,可你犯的错比我大多了。明知道学员在车上练车,你作为教练兼安全员一点都没发挥用处,要不是白项把我推开,那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白项感受到她的胸口因发声而微微震颤,脑海里浮现了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就算他不插嘴,她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潭悦远比他想象中要坚韧得多。
钟文山被怼的哑口无言。
确实,主要责任还在他,可他现在自责的同时还有些庆幸,庆幸撞到的人是白项,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厚道。
而作为真正的“肇事司机”,年轻女人快要被他们的话给急哭了。
还好救护车赶来了,两三个医生匆匆抬着担架把白项移上车,而潭悦紧跟着上去,她的手紧紧握着白项的衣服,车开了也不松手。
钟文山在外面打了几个电话,便与年轻女人一起跟车了。
救护车里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医生,医生给白项挂上水就安静的坐在一旁,车厢一时陷入寂静。
潭悦看着闭目养神地白项,突然轻声道:“我其实不是故意拽你的。当时你把我推开后,我也想拉你一把,但却让你伤的更重了。”
白项掀开眼帘,偏头看着她,嘴角勉强一勾:“你当时惊魂未定还想着反过来救我,谢谢你了。”
“……”
潭悦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果是她,她会以十分恶毒的心思去想别人,是不是故意让她受伤?是不是抱着让她‘死’的目的?就算不是故意的,她也会怪他、埋怨他,总之绝不是感激他!
之后谁也没有说话,一路安静地到达医院。
白项被推进手术室后,白桃很快赶来了,潭悦提前打过电话。
“悦悦姐,我哥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白桃急匆匆赶来。
潭悦就在门口坐着,闻言马上站起来,安抚她:“没有大问题,就是右腿小腿骨折,身上有几处擦伤。你来之前医生就已经在复位了。”
白桃惊慌失措:“骨折了?”
“对,不过医生说不是很严重,现在可能在做固定。”
“固定?”
“呃……,打石膏。”
白桃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杀千刀的钟文山,怎么开的车?!!”
钟文山缴费回来刚好就听到这一句,顿时头都大了。
“诶呦,桃桃啊!这事是钟叔不对,但现在小项要紧不是?咱们回去再说咱们的啊!”
“撒谎!事情往后一耽搁你就不认账了!”白桃生气道,明显是熟悉他的人品。
钟文山没辙,只能闭口不言。
跟在钟文山身边的年轻女人走到白桃眼前,深深鞠躬:“你好,我叫林虹,是我撞的人,医药费还是我来赔偿吧!”
还没等白桃开口,钟文山抢先道:“不,不用你陪!驾校全包了!”
“啊?”
林虹听不懂了。
“你不知道吗?驾校都有规定,学员驾驶出现事故不用负责,由我本人和驾校承担。”钟文山补充道:“大多数驾校都是这样,也怪我没看住你。”
林虹恍然大悟,然而却不放心:“我还是赔一部分吧,毕竟主要问题在我,他的腿要很久都不能工作了。”
“当然,如果学员要尽人道主义赔钱也是可以的。”钟文山又道。
白桃忍无可忍:“你闭嘴吧!我现在看到你就讨厌!”
钟文山不说话了。
恰好这时白项被推出来了,不出众人所料,他的右腿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护士把他推进一个房间后,又转身问跟着进来的众人:“谁是病人家属?”
“你好,我是!”白桃举手道:“我是他妹妹,医生我哥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还没醒?是不是问题很严重啊?”
“打麻药了”,女护士一脸黑线:“别咒你哥!”
“好哦。”
白桃讪讪一笑。
女护士又道:“总的来说,病人问题不大,他的腿没事,可能需要养两三个月。但现在还要留院观察两天,家属去办手续吧。”
“好的好的。”
潭悦陪着她一起去了。
等俩人办完手续出来,白桃不禁感叹:“上次还是我脚崴了拄拐杖,这下好了,轮到我哥了,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一旁的潭悦:“……”
白项在她们出去的时候醒了,跟钟叔他们说了会儿话,又对林虹说别放在心上,不是她的错,还让她早点回家,天不早了。
白桃和潭悦刚好到门口听了个全程。
潭悦暗道:我见过不少‘圣母’,这圣父还真是头一次见!
“哥,你好些了吗?”白桃迫不及待地进去。
“我好多了。”白项说。
钟文山和林虹刚好出来,钟文山看见正要进门的潭悦,便说:“咱们出去走走?”
潭悦看了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一眼,“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把林虹送走后,钟文山便好奇地问:“姑娘,你和小项是男女朋友?”
潭悦摆手:“不是不是,是普通朋友。”
“原来是这样,”钟文山了然,也没怎么在意,“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吧?”
“对。”
“这边没什么好玩的,可能是我呆的时间太长了,几年前我们这里评上旅游风景区,我还纳闷,这里除了山还是山,有什么好玩的?”钟文山感叹道:“直到有次我碰见一个老乡在搞什么农事体验,让游客体验种地,还让游客反过来给他30块钱,真是大开眼界!”
“自那以后,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们这些钱多了没地方使的人!”
“体验过种地项目、而且还花了90块”的潭悦:“……”
为什么让我听到真相?要不你补我点差价吧。
潭悦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又问他:“你明知道我是来旅游的,还说一堆猪叫山的坏话,不怕我回去后打差评吗?”
钟文山满不在乎一摆手:“我觉得你不会,但凡有体验过那对兄妹服务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就算是为了人,也不会打差评。”
那还真是。
潭悦想,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天差地别,有些人光想起来就犯恶心;还有些人仅仅是待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不说,都让人感到舒适。
钟文山接着道:“他们其实也不好过,小项的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病故了。他们爹头两年还表现不错,把兄妹俩照顾的很好,后来他去大城市打拼,一年年回不了几次家,连电话都很少打。再回来孩子媳妇都有了。再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都有了新的家庭,谁还想要那两个拖油瓶?只是可怜了俩孩子,桃桃那姑娘几乎是小项一手带大的,最不容易就是他了。”
“小项那人有脑子,我们这边旅游业刚出了苗头,他就计划起来了。我几乎是一步步看着他们把家里改造成农家乐,到后来翻新重修建成现在五层楼的民宿。”
“好厉害,”潭悦惊诧地看向钟文山,“那他怎么来当教练了?”
“白项那小子说他们家的生意步入正轨,平时也闲的没事,于是我就推荐他来驾校找点事做。”
“我说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原来是被你骗过去的!”
“诶诶诶!小姑娘,这你情我愿的事可不叫骗。再说人家在驾校也干的可好了,年年都有学员送锦旗。”
“哦,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钟文山看了她两眼,呵呵一笑:“你就当我无聊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