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走下台时大脑一片空白。
讲师后来又说了一大堆,关于考核规则,从空白的大脑溜过去。没注意到小灰不仅很热心地帮她记好笔记,还在一旁玩起了捧哏。
“太精彩了,我果然没看错你,简直金马影后啊姐姐!”
姜知笑得勉强至极。
真情流露罢了,还只是曾经的。
她想起老师课上留下的作业:“小灰,你有组队的人了么?”
“刚才小芸说要和我一队呢。”
转眼间,粉灰二人已经结成同盟。
……合着把她推上去,你俩沆瀣一气了。
“我恨你。”她说了句心里话。
小灰:“别恨我,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小粉:“姐姐快回头。”
周时屿站在身后,比平时略低一度的声音开口:“姜知,和我一队。”
-
姜知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她也不想答应的。
只是,经此一闹,整个班级就好像默认了他俩必须组一队一样。
有点奇怪的感觉。
本来就没担心,现在姜知看那针孔更不顺眼了。寻常人打针应该没什么痕迹的吧,怎么他就能被扎得那么紫?外圈晕出的是什么?干掉的血珠吗?
——这样随意地想着,没注意到周时屿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差不多了吧。”
她环顾了一圈。何止差不多,简直像单独划分出来的区域。
姜知的额角一跳,但也懒得再移,又看了看他们的站位。
还行,不远不近、堪称正常的社交距离。
“对了,这个还你。”
再措手不及,姜知也没忘了把项链物归原主。
蓝宝石在暖光底下闪了闪。
真的很漂亮,刻板印象的直男审美都左右不了她内心对这条项链的强烈欣赏,所以看到它出现在手里的刹那,就熄火了。
不对,本来也没什么气。周时屿去了哪,和她难道有关系?
她的手悬在半空,蝴蝶因重力而飞舞,珠光色的表面透了层光。
周时屿垂眸,眼中带了几分无奈,但口罩遮去多余的表情,他只很轻地开口:“本来就是给你的,不用还。”
“你在开什么玩笑?”姜知直接把项链丢到他手里。
价值不菲的蓝宝石差一点就掉落在地,周时屿笑笑,“确实在开玩笑。”
周时屿。久别重逢,又好像没别多久。
之前的结局更合理也更现实,他没送她礼物,而是只说了抱歉和下次,把姜知气哭了。
哭了之后呢?
……
哭累自然就原谅了吧。
周时屿此人,高富帅全沾,脑子好用全校第一,无不良嗜好,却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看明白一个人,却不足够真正了解一个人。因为姜知单方面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了。
择偶标准而言,她更喜欢能带给她浪漫新鲜感的男人。周时屿尽管貌美,但实在无趣,颇有点金玉其外的意思。
直男木头这类形容词不代表**或抹黑的任何一种,而是姜知所能想到的最准确的形容。
当一个人浪漫指数是负数,情话天分为零,连恋爱中的正常回应都很难有,那么他的真心与否其实很难被辨认。
你真的喜欢我吗?姜知无数次都想问,你的不回应里,又有几分装疯卖傻的嫌疑。
如果恋爱培训班是教会一个人如何表达,姜知第一次觉得它或许是有意义的。
-
可能周时屿不知道姜知,其实从小学到大学,她一直是他的校友,毫无人为因素,纯缘分。但大学他们好不容易开始说话,周时屿说的是:“初次见面。”
周时屿比姜知大两届。
可能就是由这两年时光造就的差异。
他包揽了她学生时期所有对风云人物的认知——小学她还在快乐地和小伙伴们玩耍,他已经因为脑子好用早早地参加竞赛,被家长老师称作天才;初高中就更不用提了,好看的脸足够吸引一大批人,加上不理人的性格和名列前茅的成绩,想不出名实在很难。
大学姜知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和周时屿同校,他的成绩本可以去国内顶尖院校吧?
姜知没有更多了解,只知道刚入学时,就有新生念叨“那个周时屿学长”,于是又一次在起茧的耳朵中知道了他的动向。
-
还有件奇妙的事,就是姜知随便投简历想去的第一家公司,正好周时屿是执行总监。
长大后的她终于可以巧妙动用人为因素,选了另一家公司,避开这持续的莫名其妙的缘分。
那时候的他们已经恋爱加分手,并且闹得不怎么愉快了。
时过境迁,心气甚高的姜知被工作嗟磨成了社畜,起码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当年气她不轻的前男友。
周时屿摘下口罩放到一边,左手撑着地面,咳得一发不可收拾。脸色比想象中的更不好,不忘在缓过来点时和她解释:“呼吸道有些发炎,不传染。”
姜知皱眉:“那你戴什么口罩?”
“因为我,社恐。”
周时屿一本正经地回答。
谁说人又不会变?现在姜知觉得他说话有种诡异的幽默。
这人工作狂,每次生病或累极时,才会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这是他们之间难得的温情时刻。因为周时屿乖乖睡着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毕竟,这张脸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果然爱情还是来源于遐想。
他用手抵着唇边,下面是瘦削而清晰的下颌骨。没有停下的趋势,姜知看不下去,递了瓶水过去。
“谢谢,对于……咳咳,这个作业,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都可以配合。”
姜知兴致缺缺地把目光移开,不少妹子对她的队友颇有兴趣,议论纷纷。
“谁说真帅哥不会戴口罩那个明明就是!”
“帅哥应该是真生病了吧,你看他咳的!特殊状况当然要另当别论。”
“你有药吗,赶快去送。”
“可我只有布洛芬啊……”
姜知笑了两声,从小到大,谈论他的话永远要比本尊有趣。
“旁边的女生也好美,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看对眼?”
怎么还有她的事?
“在想什么?”周时屿看过来。
姜知当然不会如实说来,刚刚妹子的猜测让她感到害怕。
她挪动身体,有种不太自在的紧绷感。手指下意识想去碰点什么——什么都好,一本能翻的书,能开盖的笔,人在尴尬时会下意识圈住所有物。远离座位和课本,就变成了……
他们对视一眼。
这杯水应该是不能要回来了,于是姜知重新把盖子盖上,推过去。
不是,她本来就没有想要回来。
“……”
每一秒都像凌迟,十分、非常不自在。
他提醒道,声音低哑,落在耳中又有种别样的清晰:“那作业?”
“哦,作业,”姜知回过神,目光飘远,“就按老样子填吧。”
姜知没有心思再和他进行别的交流。
第一回的考核内容是默契问卷。和队友进行为期一周的“交流”,尽最大的努力去了解对方,下一周课上随机出关于对方的题。会限制正确率,如果不及格,就要留堂继续了解,直到过关为止。
对于他们俩而言,完全是探囊取物。
真的在一起生活过的人,混个及格又有什么难的?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哪怕记忆将往事封存。
“好。”周时屿应答,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一点笑,眼睛却闭了闭。
姜知内心莫名地烦躁。和前面的对话无关,她只是又想起来了一些往事。
他比寻常人能忍很多,基本不会有流露脆弱的时刻,通宵加班第二天照样能陪姜知逛三公里的街。但她知道,有个动作常代表快忍到了极限——手会握拳,弯曲抵在锁骨下方,比如现在。
“不舒服就回去。”姜知拧起眉,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再一次不受控地,飘过去。
为了这种课,活受罪,有病吧。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讲师又发布了一项新任务,四人小组一起出游,录下约会的全程,导师通过视频的内容给每个人打分。
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培训班很人道地提供了对得起学费的晚餐。姜知和新认识的朋友小灰小粉坐在一块,就连餐桌也是粉色的,上面刻着培训班的吉祥物丘比特。
聊天时不约而同地提到四人小组。
“还缺一个怎么办?”姜知随口问,她将虾仁放入口中,鲜嫩多汁。由健康的番茄底料想到营养餐,又不由想起某个人应该正在吃。
没那个兴趣吃第二口了。
灰卫衣不以为意,“叫上你前男友呗。”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姜知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啊,就是前面和你组队的那位,你们认识吧?”小灰放下筷子,反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灰卫衣不简单,姜知在心里感叹,“你怎么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灰卫衣满脸无辜:“因为他叫你姜知。我想肯定是熟人吧。”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怎么就一定是我前男友了,”姜知拒不承认,“不能是我兄长?我同事?我仇人?”
粉衣妹子接话:“那看起来就是。”
瞅瞅这二人同心的样子,都还没算他们俩暗通敌款的账,她撂下筷子想走:“你们另寻高明吧!”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到了什么笑点,小粉突然饭也不吃了,捂着嘴哈哈大笑。
“别呀,别呀姜知,”灰卫衣拉住她,“你不觉得在这交到一段伟大而深刻的友情很难得吗?学成之前都是战友,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高明,这是刘子芸。”
“你真叫高明啊。”姜知抓住了重点。
刘子芸已经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用纸巾抹去眼角笑出的泪。
高明嗯了一声,神色略不自然地应下:“名字,只是个代号,继续叫我小灰也行啦。”
“我可以包揽一切的,攻略,地点,拍摄,破冰游戏,都由我来准备怎么样。”他笑得谄媚。
倒也算有诚意,姜知重新坐下。
刘子芸补充:“我可以准备零食,还有小礼物。”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姜知打断:“那我什么也不用干吗?”
高明和刘子芸对视一眼:“想报答的话,快拉黑衣帅哥入伙。”
“为什么非得是他?”她就不明白了,她就想不通了。
“你们看上去没深仇大恨吧?”高明也不解,反问,“双人小组不都组了,而且有我和小芸在,你怕什么?”
提到那个双人小组姜知就来气:“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她想到今天的尴尬相处,还有。
那条项链。
姜知的心跳扭捏又神奇地加快了,内心深处升起一股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他是很爱现在那位心上人,才会想为了她改变吧?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情绪,明知不可而为之?但还好,至少还能控制住行为。
“如果实在缺人我可以去交涉,”姜知沉声开口,面色冷静,“但是周时屿,真的不行。”
“为什么呀?”那两人同时问。
为什么,这涉及到她心里最深的秘密和伤疤。无从提及,也不想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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