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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风山脉的阴影吞没了林凡。

他没有立刻深入,而是在边缘一处岩缝中潜伏了半个时辰,静静观察、倾听。

风声穿过不同密度林木的细微差别,远处隐约的兽吼方位,空气中飘来的气味层次——腐烂的、清新的、腥膻的。他将《蕴神诀》催动到目前极限,将灵觉如同蛛网般谨慎地铺开。

‘左前方两里,有啮齿类小兽巢穴,气息平和;右侧深沟,瘴气渐浓,不宜靠近;正前方……有近期人类足迹踩断的苔藓,不超过一日。’ 他在心中默默构建着环境地图。

“前辈,赵虎他们的气息,能追踪到么?”他低声询问。幻璃虽仍在沉眠恢复,但偶尔能传递极其微弱的意念。

‘东南……断续……跟……足迹……’ 断断续续的回应传来,证实了他的判断。

林凡没有沿着足迹直线追踪。他选择了平行的侧翼路线,借助茂密植被掩护,始终与足迹保持半里左右距离,且处于下风向。

这是他从一本残破的《荒野狩踪笔记》中学来的——真正的追踪者,绝不走在猎物的正后方。

采集清心草的过程,被他转化为一次实战演练。他不仅用幻术引开山猪,更尝试用不同的方式:模拟天敌气息、制造水源异响、甚至用微幻术让山猪觉得那片清心草“突然变得难吃”。

他在测试幻力的精细控制,也在测试妖兽的感知极限。

每一次成功或失败,他都默默记下。修炼,不仅在静室,更在这生死一线的野外。

透过枝叶缝隙,林凡看到了谷口的赵虎三人,以及他们正在布置的阵法。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悄然环视山谷周围地形:入口狭窄,两侧是陡峭岩壁,后方是死路。典型的“口袋阵”。

‘困兽阵,二阶下品,最多困住炼气六层一刻钟。迷仙散,对炼气后期效果锐减。’ 幻璃微弱的意念传来基础信息。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

目标:赵虎储物袋(疑似有空痕珠线索)。

障碍:三名敌人(一五层,两四层),有阵法,有药物。

变数:即将入谷的“饵”(柳姓女修,五层巅峰)。

方案一:提醒女修,联手对敌。利:增加胜算,可能结交盟友。弊:暴露自身,需解释为何在此,战后分配可能起纠纷,且女修未必信他。

方案二:等双方两败俱伤后出手。利:风险最低,可坐收渔利。弊:赵虎可能轻松取胜并收取战利品后离开,或女修被瞬间击杀,失去制造混乱的机会。

方案三:主动制造混乱,浑水摸鱼。利:主动权在手,时机可控。弊:风险最高,需直面多名敌人。

他很快排除了方案一(不信任陌生人,且解释不清)。在二和三之间权衡。

这时,女修踏入山谷。

阵法启动,毒雾弥漫。

林凡眼神一凝——就是现在!

他选择了方案三的变种:不直接攻击,而是先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和恐惧,趁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阵法维持者(赵虎)分心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

因为幻璃又传来一道微弱却关键的意念:‘那灰色储物袋……有微弱的……空间封印波动……强取……可能触发……’

强取有风险,必须确保赵虎在那一刻,毫无反应能力。

林凡没有使用大范围的、复杂的幻象。那太耗灵力,且容易因多人视角不同而穿帮。

他选择了一种最经济、最致命的幻术:“心魔引”——不是制造外部幻觉,而是直接引动目标内心最深的恐惧。每个人恐惧不同,但赵虎这种纨绔,最怕什么?

失去靠山?修为被废?被家族抛弃?死于无名小卒之手?

林凡将这几日对赵虎的观察,结合一丝幻璃陨落时那浩瀚的“威压感”,糅合成一道无形的精神尖刺。他耐心等待,直到赵虎因女修逐渐不支而露出最得意、防备最松懈的瞬间——

就是现在!

幻力无声爆发,直刺赵虎心神!

“啊——!父亲……不要……不是我!救命!”赵虎的惨叫扭曲变形,他看到的幻象可能远比林凡设计的更可怕(心魔会自我放大)。

场面瞬间大乱。

第一步成功。

林凡动了。他没有直接扑向赵虎,而是先向左前方一块石头后掷出一张最低级的“响符”。

啪!清脆的爆响吸引了两名扈从瞬间的视线偏移。

借这半息时机,林凡将《敛息潜影诀》催到极致,身影如淡烟,贴着地面阴影疾掠,路线呈弧线,绕开正面的女修和一名扈从,直扑赵虎侧后方——这是赵虎的视觉盲区,也是阵法控制枢纽的薄弱点(幻璃指点)。

第二名扈从察觉风声,回身一刀劈来!

林凡早有预料,冲刺途中右手已抓了一把刚才潜伏处收集的、细腻的腐殖土,此时猛地向后扬撒!

尘土弥漫,遮挡视线。那扈从刀势不免一滞。

林凡已到赵虎身侧!他右手成爪,直取储物袋,但左手食指却隐秘地弹出一缕极细的幻力,射向不远处地面一枚半埋的阵旗——那是困兽阵的几个次要节点之一。

噗。阵旗微晃。

本就因赵虎心神失守而控制不稳的困兽阵,光幕剧烈闪烁,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是这个机会!

林凡的手指触碰到储物袋系带,没有硬扯,而是并指如刀,指尖凝聚一丝高度压缩的灵力(融合了微弱幻力,使其更具渗透性),如同热刀切油,瞬间划过系带与袋口的连接处——那里通常有最弱的防护。

系带应声而断!

储物袋落入掌心,他看也不看,塞入怀中特制的内袋(内衬了简陋的隔绝布料)。

背后刀风再至!那名扈从已冲破尘土。

林凡不回头,向前扑倒,顺势翻滚。同时,他咬破早已含在舌下的半颗“疾行丹”(最低级,副作用大,但能瞬间爆发速度)。药力化开,他感到经脉一阵刺痛,但速度暴增!

他没有直线逃向谷外(可能还有隐藏陷阱),而是冲向那因阵法紊乱而出现薄弱点的光幕,合身一撞!

啵!一声轻响,他竟从困兽阵中硬挤了出来,虽然肩头被残余阵法之力灼伤,火辣辣地疼。

一出阵法,他立刻变向,钻入预先观察好的、一处藤蔓极其茂密的岩壁裂缝,身影瞬间消失。

从发动幻术到消失,整个过程不到四息。快、准、狠,每一个动作都经过计算或预备了应对方案。

林凡没有逃远。他在山脉中绕了一个大圈,利用溪流掩盖气味,多次变换方向,最后回到了之前发现的一处极其隐蔽的树洞——这是他进入山脉第一天就物色好的“安全屋”。

封好洞口,他立刻吐出一口淤血。硬抗刀风、强行突破阵法、疾行丹药反噬,伤势不轻。

但他顾不上疗伤,先掏出那个灰色储物袋。

袋口有赵虎的神识烙印,还有一道更隐晦的、类似血脉感应的波动。

‘是赵家的家族标记……强破会触发远程警示……’ 幻璃的意识比刚才清晰了些,显然这次行动让她也恢复了些许。

“能屏蔽或伪装吗?”林凡问。

‘需时间……暂时用幻力包裹,隔绝其对外感应。’ 一缕粉色狐火包裹住储物袋,那微弱的血脉波动被暂时压制。

林凡这才将神识探入——绕过灵石、丹药等物,直接锁定那枚古老符箓。

取出符箓的瞬间,他丹田内的幻·镜珠轻轻一震,传来清晰的共鸣。符箓中央那粒银色碎片,流转着令人心悸的空间韵律。

‘空·痕珠碎片,无误。’ 幻璃确认,‘被粗糙地炼制成了‘小挪移符’或‘破空刃符’的一次性道具。激发后可瞬移十丈,或发出一道微弱空间刃。赵家倒是舍得,看来此子在族内有些地位。’

林凡小心收起符箓,开始检查其他物品。灵石不少,丹药普通,但有几份地图和笔记引起他的注意。

地图是黑风山脉部分区域的详图,上面有几个用红点标记的位置,旁边有细小的注释:“疑似古修洞府”、“瘴气变异区”、“三色鹿群栖息地”。

笔记则记载了赵虎此次山脉之行的几个目标:除紫猴花外,还有一个是“探查黑风镇西北三十里处‘幽寂谷’异常空间波动(家族任务)”。

幽寂谷!空间波动!

林凡和幻璃同时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空痕珠碎片气息的来源地!是更大碎片?还是本体?

赵家果然在主动寻找空痕珠!

“前辈,我们……”林凡刚开口。

幻璃的声音打断了他,前所未有的严肃:‘立刻处理掉所有可能与赵虎相关的物品!地图、笔记、除了符箓和灵石丹药,全部毁掉!你的伤口,用幻力模拟成被‘风刃狼’抓伤的特征!然后,以最快速度,远离这一带!’

“为什么?”林凡一愣。

‘你以为赵家只会派一个炼气五层的子弟来执行涉及尾珠的任务?’ 幻璃冷笑,‘他必有联络方式,或定时回报。如今他出事,储物袋被夺,赵家高手很快会循迹而来!你刚才的战斗,留下了太多痕迹——幻术波动、你的气息、甚至那枚被扰动的阵旗!’

林凡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光想着夺宝成功,却低估了大家族的反应速度和追踪能力!

他毫不犹豫,将地图笔记用狐火烧成灰烬,又处理了其他杂物。然后忍痛用匕首将肩头阵法灼伤扩大,再以幻力模拟出风刃狼特有的撕裂性伤口特征和微弱妖气。

做完这一切,他吞下疗伤药,果断离开树洞,朝着与幽寂谷相反、更深入山脉危险区域的方向潜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仅被赵虎个人追杀,更可能进入了赵家某个狩猎名单的边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黄雀之后,是否还有持弓的猎手?

数日后,林凡在一处毒沼边缘的洞穴中,终于初步稳定了伤势。

他手中握着那枚空痕符箓,银色的碎片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神秘的光泽。

这次冒险,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空间之力线索(幽寂谷),得到了保命底牌(符箓),但也彻底得罪了一个家族,自身伤势不轻,且行踪可能已暴露。

得失之间,难以计算。

‘后悔吗?’ 幻璃问。

林凡摇头,眼神在阴影中锐利如初:“不后悔。若重来一次,我仍会出手。修仙本就是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不敢争,不如当初死在古妖冢。”

‘善。’ 幻璃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赞许,‘接下来,你有两条路。一,就此返回宗门,凭借敛息术和幻术,装作普通伤员,暂时避开风头。二,继续深入,前往幽寂谷,探寻空痕珠本体,但风险倍增。’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洞穴外弥漫的毒瘴,远处传来不知名妖兽的嘶吼。

返回宗门,看似安全,实则被动。赵家若在宗门有势力,暗箭难防。且宗门内修炼资源获取缓慢,他等不起。

前往幽寂谷,九死一生,但若成功……一步登天。

他摸了摸怀中的符箓,又感应了一下丹田内缓缓旋转的幻·镜珠。

“前辈,”他缓缓开口,“教我如何最大程度地隐藏气息,伪装成另一个人。我们去幽寂谷。”

‘明智的选择。’ 幻璃的声音里,那丝慵懒重新浮现,却带着冰冷的锋芒,‘那么,课程继续。第一课:如何在猎人的地盘上,伪装成猎人,甚至……成为布置陷阱的那一个。’

洞穴外,黑风山脉的夜,浓稠如墨。

林凡的瞳孔中,倒映着符箓的微光,也映着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

他的道路,从未安全。

但这一次,他选择,主动走向风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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