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筱筱——!”
阮红玥的嘶喊声撞在寂静的山壁上,荡出空洞的回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院子里,只剩下她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一种名为“失去”的冰冷恐惧,正迅速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像疯了一样冲回屋里,又冲出来,每一个角落都空空如也。
灶台是冷的,没有往常等待她的温热饭菜。
床铺是整齐的,没有了那个总会蹭乱被角的娇小身影。
空气中,连欧筱筱身上那股特有的、混合着阳光和皂角的清新气息,都在慢慢消失。
那张写着告别语的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更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阮姐姐,我走了。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走了?
走去哪里?
这茫茫大山,她一个手无寸铁、对山林一无所知的小娘子,能走去哪里?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谁?
谢谢?这声谢谢,此刻听来是何等的讽刺!
阮红玥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痛楚。
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强行压抑的情感,如同被堤坝阻拦许久的洪水,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她想起欧筱筱初来时那双好奇又不安的眼睛;
她笨手笨脚学做家务时的执着;
她吃到辣椒时被辣得眼泪汪汪却笑容灿烂的模样;
月光下她依赖地勾住自己的小指;
炭火旁她掌心柔软的触感和灼热的目光;
那夜雪地里,她泪流满面、却字字铿锵的告白……
每一幕回忆,都像一把刀子,凌迟着她冰冷外壳下早已松动的心脏。
她不是没有感觉。
她只是害怕,害怕这违背世俗的情感,害怕未知的改变,害怕沉溺于这份温暖后再失去。
所以她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逃避和伤害。
可现在,她真的失去了。
一想到欧筱筱可能在山中迷路,可能遇到野兽,可能饥寒交迫,可能……
阮红玥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一种灭顶的恐慌攫住了她。
比面对最凶猛的野猪时,还要恐惧千百倍!
“不……不行……”她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你不能走……你不能有事!”
悔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为什么要推开她?
为什么要用冷漠伤害那颗毫无保留捧到她面前的真心?
那些所谓的伦常礼法,在那个小娘子鲜活的生命和炽热的情感面前,算什么?!
如果欧筱筱因此遭遇不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强烈的情绪冲击让她身体晃了晃,她一把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目光扫过空荡的院落,最终落在墙角立着的猎弓和箭囊上。
没有丝毫犹豫!
阮红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猛地冲过去,抓起弓箭背在身上,又将一把锋利的短刀别在腰间。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甚至来不及换下被汗水浸湿的猎装,也顾不上天色已近黄昏,山林即将被夜幕吞噬。
她冲出院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
很快,她在泥泞未干的小径上,发现了一行浅浅的、不属于自己的、略显凌乱的脚印。
朝着与往常进山方向相反的深山里延伸而去。
那个笨蛋!
果然走错了路!
那是连经验丰富的猎户都很少深入的险峻地带!
阮红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再耽搁,沿着那行脚印,一头扎进了暮色渐浓的密林之中。
“欧筱筱——!”她一边疾步前行,一边不停地呼喊,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沙哑不堪,“你在哪里?”
密林深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树枝像鬼爪般伸向昏暗的天空。
风声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阮红玥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踩在恐惧的边缘。
她拨开横生的荆棘,手臂被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必须找到她!告诉她,自己错了!告诉她,她不准走!
对危险的预感激灵般在她脑中尖叫,但她已顾不得那么多。
欧筱筱的脚印时断时续,显然她在林中迷失了方向。
阮红玥凭借猎人的本能和经验,艰难地追踪着,每一次找到新的痕迹,都让她濒临绝望的心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林,温度骤降。
阮红玥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也映出她苍白如纸、写满焦虑与悔恨的脸。
“欧筱筱……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她低声呢喃,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身影迅速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与危机四伏的林海之中。
这一刻,什么世俗眼光,什么礼法规矩,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只是一个弄丢了心中至宝、不惜一切也要将其寻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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