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比武大会本只是为了晋王手中与楼兰勾结的证据,那一封封书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同时也将晋王的罪证写得明明白白。
而宋家灭亡的原因正是由于宋德忠发现了这些书信,并且通过手段将其中几封信带了出来拓印。但他的手段并未做得完美,依旧被晋王顺着蛛丝马迹找到。
宋德忠自从娶了三姨娘后,虽让宋恒感到厌烦,但他在政治上是绝对坚持秉正劳民的治理者,所以晋王暗中的一举一动对宋德忠来说无法接受。
眼下分明是太平盛世,为何偏生要引朝政之变?若晋王的造反之心为真,那大晟的百姓的将来又会如何?是严苛赋税,民不聊生,还是战火连天,食不果腹?
所以他是坚定的天子一派,可他握住了晋王命脉的同时又尝试用百姓感化晋王。
谈何容易?前世与今生的经验都将晋王是个残暴无情的事实摆在眼前,胆敢用一座城来满足自己的私心,是会甘愿屈服人前的主吗?
即,宋德忠不愿交出拓印信件,遂招致灭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目前宋恒还没有资格利用赵沓与丞相谈条件,但他也不会让晋王如愿。所以,赵沓必须死。
打定主意后便是行动,他自是知晓地牢在哪,保险起见今夜就要把赵沓这个不确定因素扼杀在地牢,但……
宋恒抬眼看了她一下又敛下眼,眼睫毛微微颤动,盯着摆在桌上浅棕色的栗子糕出神。
但如此作为定会直接将她推入晋王的视线内。
竺桢桢近日与赵沓的冲突闹得人尽皆知,即使他留下证据帮她洗脱嫌疑,晋王也会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心间蓦地传来一股烦躁,按照他的性子理应直接取舍,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重来一世不正是为了让他报仇雪恨,机会分明就摆在眼前,为何他会如此……
宋恒定了定神,绝不能因为她与玉面相像就对她心软。
他已派人去寻,玉面曾告诉过他,她是楼兰人。
待他找到,即使她此时还不认识自己,也定要将她放在身侧。
宋恒心知肚明,他对玉面的感情并不是如陆音一般的兄弟之情,而是些别的什么。
赵沓此人,他杀定了。
至于这毫无血脉关系的姐姐,护她周全便是。
思虑良多也不过一刹间,等他回过神,竺桢桢话语声还未停:
“……待比武大会结束,在晋王身侧蛰伏,不信找不到证据。”
宋恒低声应了句。
竺桢桢刚离开,宋恒就拿出一直藏在袖中的书信,展开信纸,上头的话让他不禁拧眉。
【赵麟识破伎俩,已策马回京。】
赵麟一旦回京,他行事就更要小心,万万不可出差错。
明日便是最后一轮比武大会,需要好好把握机会。
竺桢桢再次打算出去探查一番,到京中时,宋恒曾说程九霄叫他们留意晋王,并且宋恒每每提起晋王时的态度称不上正常。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要一提到晋王,他便会缓缓抚上颈侧。可他的脖颈白皙,连一个蚊子包都没有,着实没办法称作巧合。
再者当时答应燕家姐弟时,离灭门不过几日时间,本来完成任务拿到银钱便可结束,而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对复仇竟没有任何激动,反而一口答应与复仇无关的事情。
似乎晋王就是仇人,进京寻他的把柄更为重要,不过这些都是她的推测罢了。
月移中天,星斗西斜,后院静悄悄的,每个人都是房门紧闭未着烛火,但前头可不一样,热闹得很。
“快些,再快些!伙夫上菜怎的如此慢?”
管家在一旁催着,“再添把火,加点柴!今日王爷指明了要这道菜!”
烟雾缭绕的四周让伙夫不停地溢着汗,他用襜衣擦擦,有苦说不出。
且不说往日里王爷若是辰时不回便整夜未归不需吃食,今日不但回了,点的菜还许久未做,烹制时间又长,再如何压缩时间也要再过三刻钟。
管家看出了他心神不宁,“发什么呆?快些!府中要招待贵客!耽误了时辰你赔得起吗?”
……
珠帘玉幕,烛火高燃,厅内灯火通明,小厮立在一旁为贵人悉心布菜。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提起银筷,主动夹了菜放到对面人碗里,虽面露笑意,但言辞间却还是让人感到他周遭散发出的威严感:
“信尧,快来尝尝这味道可有变化?是否还是往常的味道?”
他们的位置离窗户有点距离,虽然贵客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脸,但这不妨碍竺桢桢透过窗偷听他们的对话。
竺桢桢本打算去书房探查,但晋王毕竟不是李佳东,没人在的时候也有许多侍卫在把守书房,人数众多简直要把书房围成个圈,叫她无缝可钻。但她又不想一无所获,便循着下人匆忙的脚步来了这。
“嗯……是以往的味道不错,王爷府中厨子做的吃食依旧叫人回味无穷。”
“如此久才回,可在汴城找到东西了?”晋王沉声问道。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冯信尧顿了顿,放下筷子答:“寻着了。”
晋王的笑意浮现。
“但缺失了部分,没想到有人曾在我们之前就将东西抢走。”被称作信尧的人声音不徐不疾,让她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曾经打过交道。
晋王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他头上的发冠开始晃着,“宋家不是早就被我灭了吗?三年了找不全几封信!若是被有心人发现……”
听到关键词,竺桢桢便仔细竖起了耳朵,宋府居然真的是被晋王所害。
“宋德忠那老狐狸,不将东西藏在府中也就罢了,还能将东西递给他人不成?”晋王拍桌而起,震得头上的发冠又晃了晃。
冯信尧:“说不定真是将东西给了他人,王爷息怒。”他拾起一旁的蒲扇为晋王扇风,将讨好意味做足了,“以卑职现下的身份,问出宋德忠曾与谁交好不是轻而易举么?”
晋王听到这话稍稍平静了下来,坐了回去:“……是啊,冯知州。”二人对视一眼,改口道:“现下应当是冯府尹了。”
冯府尹……竺桢桢立马想到,曾经宋德忠也是这个职位。宋德忠藏了信,里头似乎有东西是晋王所忌惮的?他是因此才被贬汴城以至招来了宋家满门灭亡的局面么?
冯信尧主动提着酒壶,走到晋王身侧想为他斟酒。珠帘晃动,阻挡着她窥探的视线。但壶中酒恰巧空了,他主动走出来拿新壶,而这也恰巧让竺桢桢看清了此人的面庞。
看清面貌的瞬间便想起了此人是谁,方才熟悉的声音并不是幻听,她当真见过。
虽然他的胡子长了些,人也因风尘仆仆而略显疲态,但还是让她辨认出此人就是当年李佳东身旁的瘦猴。
竺桢桢不禁暗暗思考,如果冯信尧一早便被安排在李佳东身侧不是为了监督李佳东运人去昌定,只能是为了探查宋府私藏物品而去。
将他放在李佳东身侧最不会引起怀疑,于是他便可大摇大摆跟着李佳东,暗中观察宋府。众人不会对他产生怀疑,只认为他仅是个为非作歹,狐假虎威的狐狸。
她穿来那一日如此倒霉,原是因为宋府早被人盯着。
冯信尧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即拿出几封信件递给他。
今夜知道的消息已经够多了,竺桢桢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不管宋恒知不知道晋王就是凶手,她都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只是王爷,三年前宋府一事,似乎有些许纰漏。”冯信尧缓缓说,“……宋家嫡子和宋桢并没有死。”
若是竺桢桢听到这话必然会心生防备,但可惜她并未听见,她只顺着原路返回,轻叩着宋恒的房门。
叩了几声都未听到回应,她虽心下疑惑宋恒怎会如此早睡,现下不过才亥时,但最后也没有进门打扰,回了自己的屋洗漱休息。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明日大比结束再同他说也是一样的。
经过昨日赵沓浑身**被公示于众后,竺桢桢一炮而红,这些恶徒时常讨论一个女子家为何将名声置若罔闻,且会有此等手段置云见鹤的警告于不顾。
女子从屋中出来时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比试还未开始,这群人正无聊着,只能将话题再次聚集在竺桢桢身上。
“这女子实力真不一般,丞相当年为了抓捕赵沓花了多大力气?到她这竟能让赵沓如此忌惮,说不定她还真能夺得前三甲……”
“你怕是疯了?一个女娃如何能夺得前三!只不过那赵沓没本事让女娃赢了一把。”
“有谁认识这女子,我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通缉令上的女子少之又少,怎会有此号人物我从未听闻?”
竺桢桢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也懒得回应,顶着他们火热的目光,慢吞吞地走到擂台前站定。
云观鹤不知何时也到了后院,正站在树荫处看着她。
她玉立亭亭,除了宋恒,没人敢站在她身侧,生怕云观鹤恼怒将他们连坐了。
辰时,二**比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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