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瞬间，林遇几乎是撞进来的，带着一身夜晚的凉气和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顾栖迟，然后定格在站在厨房门口的许南枝身上。
“我就知道！”林遇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什么产权纠纷，根本就是借口！你是忙着跟新女朋友玩过家家，不想卖房了吧？”
顾栖迟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面对林遇连珠炮似的质问，他社恐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只想退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
许南枝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林先生，你误会了。”
“误会？”林遇嗤笑一声，推开顾栖迟，大步走进客厅，“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产权纠纷’能让你连中介费都不要了！”
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视，最终落在厨房方向。那里的墙面已经恢复正常，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痕迹，以及若有似无的葱香。
“等等，”林遇的鼻子抽动了几下，“这味道...和早上一样。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栖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坚定：“房子不能卖，林遇。真的不能。”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林遇转身，几乎是吼着说，“你知道我为了找这个客户费了多少劲吗？你知道现在房市什么行情吗？这破房子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许南枝轻轻“咦”了一声。她的目光落在林遇的右手上——那只手正无意识地揉搓着左前臂，手指微微颤抖。
“林先生，”她突然问，“你的手怎么了？”
林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放下手，插进西装裤袋里：“没什么。别转移话题！”
但许南枝的鼻翼轻微翕动，眼神变得复杂：“我闻到了一种味道...金属和冰的味道，像是...冰冻过的铁钉。很微弱，但从你进来就有。”
顾栖迟惊讶地看着她，又看向林遇。林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手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握紧。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遇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气势，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顾栖迟，我就问你最后一遍，这房子到底卖不卖？”
顾栖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林遇的眼睛：“不卖。至少现在不能。”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林遇的目光在顾栖迟和许南枝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厨房方向。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天早上...”他喃喃自语，“那面墙...”
他突然大步走向厨房，顾栖迟想阻拦却已来不及。林遇站在厨房门口，目光死死盯着那面已经修复的墙，特别是那块与众不同的灰砖。
“这砖...”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早上的洞就是在这里...现在不仅修好了，还变了样子...”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块砖。
“不要！”顾栖迟脱口而出。
但已经太迟了。林遇的指尖触碰到灰砖的瞬间，异变突生——
灰砖突然泛起温和的流光，那光芒迅速蔓延至整个门框，形成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屏障。与此同时，林遇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这、这是什么？”林遇的声音充满惊恐，早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早上的金光...现在又是这个...这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许南枝的鼻翼再次翕动，眼神亮了起来：“味道变了...温暖的面粉香和葱香又出现了，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顾栖迟看着那块发光的灰砖，突然明白了。这是奶奶鬼魂留下的保护，是她对这座房子的最后的守护。
“你看不见吗？”林遇的声音颤抖着，指着厨房方向，“那光！那堵看不见的墙！”
顾栖迟和许南枝对视一眼。许南枝轻轻点头，仿佛在鼓励他说出真相。
“林遇，”顾栖迟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一部分真相，“这房子...有些特别。它不能现在卖出去，因为...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什么事情？”林遇追问道，眼神中恐惧与好奇交织。
顾栖迟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模糊但接近真相的说法：“一些爷爷留下的‘未完成的事情’。需要时间。”
林遇怔住了。他看看发光的厨房门框，又看看顾栖辰认真的表情，最后看向许南枝——她正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着那面墙。
“所以早上的金光...现在的屏障...还有你们说的‘味道’...”林遇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难道这房子真的...闹鬼？”
没人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林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疯了！全都疯了！顾栖迟，我以为你只是社恐，没想到你还疯了！还有你，”他指向许南枝，“装神弄鬼配合他是吧？”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顾栖迟身上，眼神变得冰冷：“好，很好。这破房子比你兄弟还重要？比我的中介费还重要？那你留着吧！留着跟你那些‘未完成的事情’过日子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狠狠摔在地上：“这是备用钥匙！还给你！这单生意我不做了！以后你的事我也再也不管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一次也没有回头。
大门被重重摔上，震得老宅的窗户嗡嗡作响。
顾栖迟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钥匙，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紧了。虽然他早有预料，但真正失去一段友谊的痛楚还是超出了预期。
许南枝轻轻走到他身边，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厨房那块灰砖，流光已经渐渐消退，但它依然静静地在那里，见证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冰冻的铁钉...”她突然轻声说，“那种味道通常代表着...隐藏的疼痛和恐惧。”
顾栖迟抬起头，看向她：“你是说林遇...”
许南枝点点头：“他愤怒的外表下，藏着别的东西。很沉重的东西。”
夜色更深了。灵屋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的寂静中多了一丝怅然若失的味道。
顾栖迟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他失去了一位老朋友，但守护了一个承诺——对奶奶鬼魂的承诺，对这栋特殊老宅的承诺。
墙上的灰砖静静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第一颗星，孤独却坚定。
第一块砖就位了，代价是一段友谊。顾栖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付出什么代价，但看着那块灰砖，他心中的决心却越发坚定。
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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