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是件容易事,但不包含环濯滩的冰悬深山。
几个人走了没几步,处在人群的中段,被迫因为整体的速度赶到了最前方,又充当起了探路人员。
这冰悬深山虽然名字里掺了一个冰字,但实际情况却全然相反,喷薄的热气夹杂着冒烟的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人眼前蹦,磕在一块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和指甲有十厘米长的手在地上划异曲同工,股股热流流淌在极有棱角凹凸不平的腥红透黑的山壁上,粗粝的石子稀稀拉拉往下掉,人柔软的的皮肤表面不被灵力护着随便一蹭就是一片血呼啦差,那滚烫的热流不知道是岩浆还是什么,总之烧出来大片呛人的热气,几人没走一会儿,脸上就露出大片红晕,即便再浑厚的灵力护着身体都无济于事。
霍邈擦了一下额头晶莹的汗珠,被祢春看见,这人不经意咳嗽一声,从圣素手身边溜达到她手边,看了看她泛红的脸颊。
这人一脸的精明样就因为这点红如数崩塌。
真像害羞脸红。
祢春将这个结论从脑中驱赶走,又看她一眼。
她比自己还高一点,看她都不能低头,烦。
霍邈察觉到她的视线,像是故意不理,专心走自己的路,未曾搭理过祢春分毫。
“你别不行了。”祢春还是好心询问了。
霍邈指了指她的腹部,恶意按压了一下她先前受伤的地方。
这一压给祢春压的脸色变形,差点破口大骂。
想来想去,她还是骂了:“我刚好不久,还疼着。”
霍邈道:“那还不老实?”
看她神色这么认真,祢春呼吸一滞,真老实了一点。
圣素手早就识相地跑到了后排和荆朔并排走在一块,虽然荆朔不是很欢迎她。两人对视一眼,皆在想,这两个人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说不出是哪不一样。
“哎,你说说,这气氛怎么怪怪的,她俩竟然让我诡异地感受到了一种粘腻感。”圣素手道。
“切,她俩就算很久以前没事吵架打架也挺粘腻的,怎么变了个粘腻的法儿你就受不了了?”荆朔瞥她一眼。
“啧,是这回事吗!”圣素手压低嗓音道,她快速瞅了一眼前排二人,放低身段贴到荆朔耳根旁蛐蛐:“感觉她俩被夺舍了你知道吗?”
荆朔脚步一停,前面二人察觉到,跟着一停,祢春弹开霍邈坠到自己袖口上的衣物,扭头瞥了她们一眼:“?”
霍邈理都懒得理,抬头往山顶上看去。
她估算着时间,预估不出片刻,就能走到山体的上半程,登顶是近在眼前的事。
荆朔胡说八道了一句:“其实不是被夺舍了,而是一个脑袋出问题了,一个身体出毛病了,要死了行不行?”她没好气地盯了圣素手一眼,实在是没听明白这人嘴里霍邈和祢春的特殊之处到底特殊在哪,说完弯了弯腰给祢春道了个歉,逃之夭夭走到四人最前。
祢春:“……”她转身,给了圣素手一个手刀,只恨不能劈死她。
这人可真精,不愧是五佬之一,这么快就察觉到她们俩不对味了。
就在几人正“其乐融融”时,后方的队伍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祢春瞬间就弓起了腰背,抓紧手里的长刀就横劈在前。
无事发生,数不清的目光不满地对准那发出声音的人。
这一喊,将众人不堪重负的神经差点喊出毛病,好不容易过会儿舒服日子,稳定一会儿乱荡的心神,这人一喊,全喊没了。
氛围顿时阴森下来。
“有何事发声?”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理解的人还是有的。
霍邈往后看去,看清尖叫出声的女子的脸,面容愈发难看。
“小妹眼疾,应该是被热气呛的了,各位多有担待,在下实在是感动。”那女子身旁的男人慌忙道。
“没事了没事了,继续走吧。”
几声诸如此类的声音响起,这事便被安静放下了。
“怎么了?”祢春见霍邈皱着眉头,问。
“江家那位姑娘,你听过有关于她的奇事传闻吗?”霍邈没等祢春开口,接着说:“传闻她可预测未来,靠的是她那双眼睛,那位江家小妹精神不太好,所以家里人只要听到她凄厉惨叫出声,就知道————”
一句话还未说完,几声接连出现的“噗通”巨响打破了宁静。
这声音整齐划一,势如破竹,须臾便捣毁了几把修士手中的武器。
众人死寂地一愣,下一秒才堪堪回神,开始行动起来。
祢春环绕四周,见她们打头的一行人所在的石壁一圈沿着长出无数透明又粗壮的触手,这些触手中心布满了密密麻麻尖锐锋利的口器,雪白一片,冲着人的胳膊腿就撕咬上去。
不少修士没能躲过中招,被触手推下了山,极限情况下用灵力护住了自己成功倒挂在半山腰,见旁边挂着些绿色的藤条,在强烈的恐惧下大脑空白一片,直接顺手抓住了。
下一秒,绿色藤条幻化出透明触手的模样,狠狠捅穿了他们的心口。
血液喷溅在触手光滑的表面上,它们串着修士们,张牙舞爪地准备攻击剩下的人,却见同伴们被可恶的人类尽数砍断,顿时暴怒发了狂,疯癫地去找他们的心脏。
圣素手砍断一块,见腰上被缠上来一条,黑袖变宽一挥霎时逼退了所有缠绕在她们周围的触手。
“这东西是触幽手,没想到大本营藏在这,长见识了!”
荆朔按了按眼睛,瞳仁顿时变成了金色:“该死!要不是在幻境内伤了眼睛,就能早点做好防护,还至于这会儿被围攻!?”
霍邈处理完一波,见它们源源不断一直生长不死不休,手心点了个火诀,见触幽手有后退躲避的架势,立马明白该怎么处理:“前辈,这东西怕火?”
圣素手差点摔那,她觉得霍邈存心要玩自己:“别叫我前辈,我吃不消,你还是叫我老东西吧。”说完,她才想起正事:“正常情况下是那么处理,但谁知道搁它们大本营它们会变异成什么样?”
源源不断的触幽手被砍断再生长,一波退下又来一波,循环往复,总有修士因此受伤,下方的绿色藤条虎视眈眈,时刻等待掉下来的“食物”。
人数眨眼间消减不少。
按理说不该这么狼狈地被按着打,但实属前面刚踏过去幻境的梦魇,眼下这会儿力不从心人之常情。
荆朔都觉得自己是在吊着口命打,更何况比她差的。
这山路本就窄,随着触幽手攻击速度的加快,山路上因防御不当直接掉下去的都有好几个。
祢春骂了一句,刚想发动灵力波,失忆症的余韵就激荡在脑中,纷乱嘈杂的声音依次响起,让她一时分不清眼下是哪,她恍惚中想自己竟然还没走出幻境。
修长有力的手指猛地攥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霍邈架起画眠,将祢春的破鸢另握手心,衣领上的白色毛绒捂热了祢春的手,才顺其自然地将她的武器递给她。
祢春愣愣接过:“不清楚的以为这都是你的宝贝。”
“你的武器用起来很顺手,它很听话。”霍邈清润冷白的面孔覆于阴影下,狠辣果决的波光辗转于上挑细长的眼尾,让人幻视她是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刺客,这人微微一笑,更是加重了这股潮湿的气息。
祢春:“……”
“这话真骚气。”她上下打量了霍邈几眼,别开头低声道。
霍邈低笑一声,没说什么,拉着她躲开四五条准备斩杀她们的触幽手。
两人配合着动了几步,就飘至老远。
祢春越过背对背强悍攻破触幽手包围的圣素手和荆朔,放远看向和触幽手混战,乱成一团的修士们,花里胡哨代表各门派象征的的剑式,颜色各异的衣袍和别出心裁的首饰搭配如走马灯从眼前闪过,金属兵器因为在狭小空间施展不开误碰发出的“铿锵声”嘶鸣着擦过耳底,冷肃的风呼啸而过,被体积庞大的触幽手撕裂。
“听闻你还未被寒极宫收为门生时,很喜欢在修仙界闹乱子。”霍邈侧过脸,微微偏了一下拿伞的角度,将祢春整个人强势地纳入伞下,祢春瞥她一眼,默许了这种行为:“和人对打时的手法花样层出不穷,你是天才,研究出来的花把戏难度太高,底层支撑的灵力流转毫无逻辑可言,现在有什么可以拿来帮帮忙的?”
“我那叫行侠仗义,什么闹乱子,不会说话就闭嘴,亏你还是霍家未来的掌门人,跟个土匪似的。”祢春梗着脖子骂了她一嘴,挑了挑嚣张的眉毛:“你想趁机偷来自己用?我告诉你,你没这个天赋,学不了的。”
霍邈喉咙动了动,握着伞柱的手指依次张开,又徐徐放回原本待着的地方,指间碾磨着丝丝缕缕道不明挑不断的心绪,仿佛她正在把玩什么上好精致名贵的器具,或是……具体到某个人的下巴。
跑神的片刻,差点爆炸出一朵蘑菇云的纯火灵力团连修士的衣服到触幽手的老巢烧了个彻底。
只稍一息的功夫,山壁就吭哧凹下去一大片,众人再睁眼看看,哪还有什么触幽手,连自己待着的石路都快被削没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伤成那样还牛逼的不行,除了祢春还能找出来第二个?
众人之间的差距如地上的小草到天上的月亮,无论追逐多少年都被一道巨大的海沟横亘隔离,死死划分开了界限,明确标明了他们与她所处的位置。
空间骤然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外还有人心的险恶。
霍邈原本勾着的嘴角缓缓落下……本来想请教一下这人的方法,结果这人吭都不吭一声直接自己上了。
是不知道先前伤的有多难看吗。
一触即发新来一波的战势在霍邈和颜悦色的安抚下由暗潮涌动归为平息,荆朔和圣素手抱着胳膊立在祢春身边,与后面的部分修士横眉冷对。
她们将撑着身体大口喘气的祢春完整显露于人前,让他们摸摸自己的心口,找回那不值钱的羞耻心和惭愧。
别以为她们眼瞎,任谁都能看出来,要不是她们和霍邈拦着,这会儿祢春就要被人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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