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简单,也很单纯,就是忮忌。
这种情绪谁都会有,她们理解,但是反过来把它当伤害他人的理由是不是就过分了。
这群人哪怕刚被人救了,也还是会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恩人不放,生怕这帮了大忙的人得到了理应得到的好处,使得他们没能钻下空子把好处抢了去。
荆朔犹豫半天,到底还是没能张口,她怕自己只要开了这个头就停不下来,导致和缓的局面像刚修复还原的镜子沿着先前的裂缝再次断开。
有修士撇了撇嘴,爽朗地笑了笑,措过祢春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对后面的人喊:“走吧诸位!时候不早了。”
停滞在原地的人们这才动起发麻的脚尖,从她们四人身旁经过。
一些心存感谢的修士们在路过祢春时,尊重地弯了弯身子,点了下头,不卑不亢地离开了。
圣素手呦了一声,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是正常人占大多数啊。
她揉了揉祢春的后衣领子:“乖孙,别管那些人,咱走咱的。”
荆朔第一次附和圣素手的话:“各凭本事,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跑来做上天庭派下的任务。”
就在两人以为一声不吭的祢春要被她们感动时,祢春忽然对圣素手“啧”了一声:“手撤开,谁让你动我衣服的,这衣服贵的要死,我都不舍得碰,揉坏了你赔?”
荆朔笑得肩膀直抖,赶紧走了。
祢春边整着后衣领子边顺从地被霍邈拉住,留圣素手站在原地吹天边飘来的热风:“……”
“你这小兔崽子,我手刃了你!”圣素手不着调的嘶吼响在后方。
祢春听见,朝她勾了勾手。
圣素手见状,撸起袖子就要来使坏。
突然,霍邈挡在她眼前,凉凉道:“先手刃我,我还要留着她打架。”
圣素手“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霍邈这人是在保祢春时,气的心口隐隐要有停止不动的错觉。
果然,虽然她俩爱吵,但在能气她时永远沆瀣一气。
这俩人喜欢拉拉扯扯在一起,怎么不算是一种臭味相同!
圣素手咬了咬牙,败下阵来。
祢春换到了最里面走,因为山路被她烧成了焦黑色,导致看起来窄小了不少,形态上有种跟人玩捉迷藏的违和感,人哪会儿走不好说不准真会掉下去,于是在她和圣素手互相指着鼻子吵架时,霍邈就不着痕迹把她安排在自己里面了。
那团纯火灵力团哪怕就是西南方会火的夏侯家也没几个人研究的通,祢春这一手强悍有力的手段使出来,她身边的人都有点小讶异,也难怪不了解她的修士们那么畏惧。
纯粹的灵力不含杂质,就算这其中是如何运转起来的没人了解,但起码有一件最显而易见的事被放在了明面上。
那就是需要耗费大量精神和自身灵力作支撑。
霍邈不动声色看向她,见祢春还是有点力不从心,一股戾气自心头浮上表面,不满地动了动眉梢。
“累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烦什么?”祢春扯了扯嘴角,将喉中的腥甜悄悄咽了下去,手肘怼了怼霍邈的胳膊。
霍邈没有顺着她的玩笑接下去,看起来是真的很烦躁。
这样的她少见。
祢春凑近看了看,又退开,心中一直浮着的大石头“噗通”落下来。
霍邈这人真的没再像以前压制自己或者说是继续装了。
外露情绪说明她们之间终于走回了正轨,开始了良好的第一步。
祢春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痛了。
幻境和失忆症亏损她太多灵力,再加上她刚刚又强硬地救了所有人一把,这会儿说强弩之末犯不上,但也差不多接近了。
祢春一想到后来的路会更难走,抿紧嘴开始缓慢调理呼吸攒存灵力,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和没有知觉的后背肌肉,想,再给她一点时间,她有把握将自己恢复个七七八八。
温热的灵力不由分说灌进她体内,祢春恍惚的精神被一只大手紧紧套住,从飘摇欲坠的大楼上落回平地。
空虚的心脏开始变得充盈,如损坏般零件的四肢也被尽数修理好。
祢春没有扭头去看是谁,只是自己走自己的路。
但失忆症的后遗症向来会抓住空隙,于是祢春还未完全平衡好的大脑再次陷入混沌和黑暗。
她踉跄一步,往后退去。
这处石壁组成部分或许是因为太过脆弱,被纯火灵力团烧过后凹陷的太多,直接形成了一个大坑。
祢春倒退着身体往后歪,差点摔进坑里。
荆朔的金眸一直开着,转头看见大坑里有透明晶莹的软肉藏在暗处,眼见着就要朝着祢春的心脏刺去,她立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触幽手还留了一点残缺的部分,准备存着力气修复身体,在众人以为危险已过时卷土重来一击命中。
她慌乱中急厉出声:“有触幽手!”
身边的霍邈带起一阵夹着土灰的风闪身过去,将祢春带到自己身边,可惜触幽手已经卷住了祢春的长靴,把她带着节节后退。
霍邈眼里寒光闪烁,蕴着波涛汹涌的怒意阵阵射出,触幽手惧怕她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停顿一秒,但对猎到强大猎物的兴奋与战栗早已胜过一切,逼它做最不值当的行为。
金伞画眠锋利的边缘眼见着就要刮碎这孽畜,下一秒,比它更快的弯刀就直捣那触幽手的根部,破风的刀尖闪起让人如芒在背的寒意,稳准狠弄烂了它,让它彻底灰飞烟灭。
圣素手:“?”
荆朔:“?”
谁帮了她们?
两人转身看去,就见一身着圆领青褂的修士翩翩前来,他笑道:“我叫白耀,幸会。”
荆朔冲他抬了抬下巴,圣素手冲他伸手而后向下压了压,两人一个比一个有架子,都是在权贵和鼎盛的名气里被养了好些年的臭毛病。做完这些便没看他,扭头瞧祢春和霍邈的状态去了。
白耀:“……”
霍邈盯了他一眼,一把将祢春虽然看着健康有劲儿但实则内里倒欠一把账的身体压进怀里,和白耀对视上的眸子依旧漆黑一片,不见半点放松。
白耀:“这是怎么回事?”
圣素手咳嗽一声,闪到他面前:“小孩,不该多问的咱别多问,刚才多谢你救了她,剩下的路要是不好走了我一定竭力保你。”
白耀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前辈无需这样做,最开始要不是祢春放灵力团烧了触幽手,哪还有现在轻松的我们,该是我们好好感谢她才对。只可惜有些人目光浅显,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还号称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哪来的脸。”
荆朔头上的猫耳辫子灵活地转了转方向,同意地点了点头。
霍邈没有发言,看了一眼昏不拉几,扶着腰连连骂人的祢春,嘴角动了动,眼神在白耀身上停了两下,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圣素手适时解释:“你肯定知道这位,当然没人不知道这位,大世家里的少主,就算再怎么会体恤下人,骨子里的高傲都难以避免,她脾气不太好,哈哈。”
白耀点头,没说什么。
小插曲一过,众人上山赶路的速度更快了。
祢春不愧是祢春,晕了一会儿就又活蹦乱跳了。
看她那副样子,圣素手牙直打颤,她一直盯着这人,总有种她下一秒就把自己玩没了的错觉。
太强的人确实会有这个通病,时长觉得自己真是铁打的不会死,受伤了也浑然不觉,显得一旁的霍邈像她的随从,给她打杂还要时刻观察她状态。
众人走了没一会儿,石路便来到了尽头。
山顶的景致稀稀疏疏依次显露于人前。
厚重森严的氛围下,空气里都飘着一股久远和未被人踏经过的古朴气息。
死寂又是冲刷着人的神经,流动着的警告意味仿若形成了实质,粘稠地将每一个来人包裹住。
被精心铺就的细墁地面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一座巍峨的重檐歇山顶大殿落座于中心,顶部不是寻常人家搭建的瓦片,而是上好瑰丽的千金琉璃顶,天边的流云快速飘动,层层金光射下,照耀出一片飘渺似仙境天庭的静谧与幽然,琉璃顶因此变色,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浪花般朵朵向外推出,大殿四周各个方位放了四座如意踏跺,上面托着六尺高的石像。
没人认得出来那都是些什么像,只隐约瞥见其双手合十架在胸膛,闭眼低眉的一脸凝重。
最具吸引力的是大殿周围随风飘扬生长着的花,那些花看其形状没人会认错,那是彼岸花,但不过颜色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那花的颜色竟然是透明的银灰。
朵朵细长,和那以山壁为巢的触幽手相差无几。
有人听见了自己咽下口水的“咕咚”声,肩膀一抖,浑身炸了毛,恍惚中以为那些石像在看自己,眼前差点一黑直朝着地面跪下去。
有人顶着灭顶似的压力试探着走出一步,下一秒人群四周骤然被茫茫刺眼的白光淹过。
又进了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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