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高峰,喇叭声此起彼伏,车流按厘米移动。
“喂!没看见红灯啊!气死我了!老婆不会说话,疼成那样出不了声儿,都说了特殊情况可以陪产,老公不闻不问连产房都不进!不管什么性别,孩子没了还放不下手机,手机里面有谁啊!靠!绿灯了就赶紧走啊!”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楚映薇无所适从,索性去等方麓下班,也特地告诉阿姨她今天自己去接安安。
产房出来到现在,方麓骂骂咧咧,典型开车骂人,走路骂车。
“不是我说,锄头,去我们科呆半个月,就这些糟心事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能有出家的念头!”
想起第一次抱安安,楚映薇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尊重吧,都是个人选择,有句话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哎,我只想谈恋爱又天天被催婚,你未婚无痛当妈,就咱这工作,找不到对象,根本找不到!确实是各有各的报应。”
“对了。”方麓急促按了两下喇叭,“好像有人拍了丁晚的聊天记录,放网上秒删被截图了。”
凌景耀的话言犹在耳,楚映薇捏了捏拳头,看向窗外。
“嗯,我知道,今天纸片人本尊说了。”
“哈?!”方麓五官惊飞。
“我说这些个小姑娘激动啥呢,还想这不就是个有点浓颜的帅哥嘛,就撇了几眼,好家伙,你告诉我是本尊!近看怎么样?你知道的,我一直想隆鼻,他那个鼻子我可太心水了!他八成有混血!”
那种时候她哪有心情关注这些,唯一记得的,是凌景耀那双灼灼的眼睛。
“应该帅吧。”
“这凌家太子爷亲自下场也是稀奇。”
楚映薇耸肩,“可能哪根筋搭错了吧。”
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孩子多数被家长接走,只有个别孩子在草地上玩耍。
“安安?”
孩子个头身形都差不多,衣服也一样,楚映薇认不出安安,试探性的叫了声。
“妈妈!”
声刚落,一个小男孩就从老师身后跑来,脸上还带着水彩笔印。
扑进楚映薇怀里,小家伙藕节样的手臂攀上她脖子,小腿儿一蹬卡在她身上扭着,让她差点一个趔趄。
安安把小脑袋埋在楚映薇颈窝,“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呀?”
“因为我想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意面呀!”
小家伙一拳指天,“哦耶!”
水彩笔印擦不掉,楚映薇去挠痒,逗的安安大笑。
“咦?干妈!”
看到噌一下露出脑袋的方麓,安安趴在楚映薇肩头小手给她飞吻过去。
把飞吻收回口袋,方麓摸摸他小脑袋:“好大儿,终于看见你干妈我了!”
…
三人驱车回家,安安叽叽喳喳说了一路。
小区不新,但也不是老破小,两人租住在这有些年头。
拿了钥匙,安安小嘴念念有词,蹦蹦跳跳上楼开门。
进门的时候,他的小鞋子摆放整齐,还贴心给她们摆好拖鞋。
这么看,玄关和有些杂乱的客厅显然不在一个图层。
平常大多是阿姨做好三餐,接送安安。
只有能正常上下班,楚映薇才会和方麓轮流去接送。
安安洗了小手就钻进客厅,拿出他的画本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厨房里,方麓正在绞肉,楚映薇拿着番茄犯难。
“肉酱,是先炒肉还是番茄?”
依赖食堂和阿姨,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这么问,方麓并不意外,要是问泡面,她倒可以说个一二三。
“不管哪个最后都会炒在一块儿,你的水平,生存级别,能吃就行。”
…
餐毕,两人猜丁壳,三局两胜,还是楚映薇输了去洗碗。
“以前没发现,安安这模子,也是浓颜系呢!”
想起凌景耀,方麓看着安安,满眼稀罕。
小家伙爱画画,吃完饭一抹嘴儿,嘟嘟囔囔搞创作去了。
“果然,这好看的都相似啊,才五岁,这鼻子这线条,骗人生儿子嘛!”
方家并非小门小户。
方麓不知道她妈从哪儿弄来,只比新闻清楚一点的凌景耀照片来问她怎么看,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意思。
真听话,她就不是方麓了。
不过这些她没告诉楚映薇。
楚映薇一脸得意,“你也不看看他妈。”
…
入夜下起雨来,下到最后稀稀疏疏,无声打在窗户上。
方麓鼾声很轻,一手举在头顶一手搁在肚脐,睡得很熟。
安安撅着屁股抱着玩偶,时不时咂咂小嘴。
夜里无风,闷热潮湿,和屋里两个温度。
给两人掖好被角,楚映薇倚在阳台栏杆上,对着空无一人,路灯明明灭灭的街道看了会儿。
每到半夜这个点,她就睡不着,起来瞎走一阵,再回去躺着,运气好,还能小睡,不然就只能瞪眼睛到天亮。
为了不依靠药物,抽屉里的助眠药已经攒了小半瓶。
也许是昨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再睁眼,已经快迟到了。
“迟到了迟到了!”
和方麓同时从卧室奔出来,四目对视,俩人你推我搡抢厕所。
“忘了。”中途,楚映薇想起似的停下,眼里暗淡无光,嘴上还叼着牙刷,“我停职了。”
“哎呀!别想那么多。”方麓抿嘴,拍肩安慰,“这多好的机会,好好休息多陪陪安安,医院那边我帮你盯着。”
也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楚映薇抹掉眼屎,“好,你快收拾吧,我去叫安安,今天我当司机。”
…
给阿姨放了假,楚映薇看到安静的房子,想找点事儿做。
最后拿起脏衣篓兴致勃勃开始搞家务。
洗衣机一圈圈滚着,她坐在小板凳上托腮望着出神。
坠落时,耳边风过如刀,她也想过一了百了。
可那个时候,迎风想起的,是从襁褓里一点点长大的安安;是自己手忙脚乱的新手妈妈时期;是无论在何种境地都有高扬声音喊着:锄头!的方麓。
还好,无论是丁晚还是她,都还活着。
突然,她一拍手,踢倒了凳子,飞奔去客厅开电脑。
关于丁晚的纸质文件,已经作为物证全部移交。
她习惯梳理总结,文档里存有精简出来的丁晚自述。
五行半的文字清楚地提及了她所在的学校:京竹高中,高二五班。
想起凌景耀敏锐,灼灼的眼睛,楚映薇缩脖子摇头,立马拾掇开车去了京竹高中。
雨后晴空万里,热浪让空气变得沉甸,像被扼住喉咙,呼吸起来都费劲。
把车停在小巷,楚映薇躲在车里贪凉。
等到下课铃响,学生陆陆续续出来,楚映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就混到门口接孩子的家长群里。
京竹高中是普通高中规模中等,家长大多是为了孩子在周边小区租住或者买房,彼此间多少熟络一些。
“同学,认识高二五班的楚亦安吗?”她煞有其事拽住一个经过的小孩问。
孩子摇头,快步走了。
她又拽了几个,都摇头走了,家长更避之不及。
“咦?”
楚映薇面生,一个家长听到,凑上来问,“你这么年轻孩子都上高中啦?”
“哪儿啊,我过来接我侄子。”
“我儿三班的,就在五班隔壁,没听说有个叫楚亦安的啊!”
“不会吧,我姐连自己孩子哪个班都记错!”
楚映薇面上惊讶,佯装打电话,实则腹诽:当然没有,这会儿的楚亦安估计在幼儿园举着勺子让老师再给他添点饭。
“还好,起码你侄子不在五班,那个班最近事儿多,昨天跳楼那小孩就是这班的,好多家长这不都来接了,还都想换班呢!”
学校附近没有媒体蹲点,官网上也只挂着等待进一步调查,再无其他说明,耐人寻味。
如果不是那个家长,今天真要一无所获了,笨办法,确实有点吃力。
终于到方麓下班点,楚映薇整个人瘫在方向盘上狗喘。
停车场正对住院部大楼,运动鞋,牛仔裤,白T恤松松垮垮,卷发及肩的方麓追着助理医师袁青出来,一把扯过,两人面红耳赤。
刚摇下窗,就听方麓高昂的声音,吸引路人驻足。
“袁青,我不反对八卦,可能我比你还八卦,但别人不想说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更何况楚映薇还是你上级!”
怎么个事儿?楚映薇乍起耳朵:我又有八卦了?
“楚医生未婚生子还是楚家人,在院里早就不是秘密了,你怎么就揪着我不放啊?”
“我揪着你不放?”方麓捋了把刘海。
这动作在矮她一个头的袁青看来像是要揍她。
“就冲你刚才那么滔滔不绝那么大声,我都怀疑泄露**的人是你!”
袁青触底反弹,嗓音尖锐:“你、你胡说!”
她扭头看见楚映薇,心虚到连包从肩上滑掉都忘了捡。
“大门口这么显眼,不怕又上热搜啊?”
楚映薇把包捡起重新挂在袁青肩上,语气一如既往,像没听到似的。
“你最近不是要考试了,赶紧走吧。”
袁青羞愤走掉。
“我刚才应该再说狠点!”方麓气的拿手扇风。
“知道你为我着想,袁青就这点小毛病,大方面没问题就行,而且人家也没说错嘛!你去车上等我,我有事找黄院一趟。”
问到院长还没走,楚映薇不同于刚才的淡定,脚下生风火急火燎。
没等办公室里面回应,先推门进去,长驱直入。
“黄院,凌总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
院长正给对面沙发上的人倒茶,手上一滞,刚咬牙,楚映薇一脸赔笑:“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说着就要往外退。
“等一下!”
“小白,怎么了?”
沙发上的人突然出声,噌的站起来,给院长弄得莫名其妙。
男人肤色自然,头发烫卷,瘦瘦高高比例很好,脖子挂着头戴耳机,穿着彩色短袖圆领衫,左手上的腕表表带跟圆领衫同色,黑色宽松长裤,一双亮眼潮鞋,笑眯眯的朝她过来。
吊儿郎当,脸上玩味,琢磨不透。
楚映薇警惕起来,不自觉后退。
“你…就是楚映薇?”他把住门,微微垂头,右手甩出去前在胸前擦了擦,“我是白宥临,景耀的好朋友。”
怪不得她有违和感。
楚映薇眨巴两下眼睛,职业假笑,“白总好。”
“放松,我又不是凌景耀,喊什么白总。”
白宥临自来熟,拉楚映薇坐下,“你想要他联系方式?”
他从院长手里接过茶壶,给她自然倒了一杯,“这事儿找院长没用,你得亏是碰到我了。”
“不过。”白宥临故作高深的停顿,星目深邃,“私人的我可不敢给,可以给你助理谷阳的邮箱,谷阳二十四小时待命,正事联系他,比找本人有用多了。”
听到助理二十四小时待命,同为牛马,楚映薇拿到电话同情谷阳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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