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把周予安的拖鞋咬烂了。
温言蹲在玄关，拎着那只面目全非的拖鞋，忍不住笑出声。小猫蹲在他脚边，歪着头露出无辜的表情，尾巴尖还一勾一勾的。
"惯犯。"周予安从背后环住温言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上次还抓坏了我的《天体物理》。"
温言转身，把烂拖鞋举到周予安面前晃了晃："报...复。"
"因为我把它单独留在家一周？"周予安挑眉，顺手摘掉温言头发上粘的猫毛，"它该庆幸我们没多玩几天。"
温言耳尖微红，想起青海湖最后一夜那个帐篷里的吻。他低头假装整理鞋柜，却看见两人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他的蓝色，周予安的灰色，现在灰色那只只剩半截。
"用你的赔我。"周予安突然说，拿起温言的拖鞋往自己脚上套——小了整整两码，后跟根本塞不进去。
温言笑着去抢，被周予安一把拉进怀里。两人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星辰吓得跳开老远。周予安的嘴唇擦过温言耳际："欢迎回家。"
这个简单的词组让温言心脏漏跳一拍。他转身，在周予安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家...好。"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轮廓模糊而温暖。
收拾行李时，温言发现周予安偷偷往他包里塞了一盒巧克力。
包装很精致，是他喜欢的黑巧树莓口味。温言举着盒子冲浴室方向晃了晃，水声立刻停了，周予安湿漉漉的脑袋探出来："......机场免税店买的。"
温言眯起眼睛——盒子上明明贴着青海当地超市的价签。他拆开包装，里面却掉出一个小纸条："给世界上最好的观星搭档。——ZYA"
字迹工整得像是提前练习过很多遍。温言把纸条小心地夹进钱包，突然被从背后抱住。周予安身上带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气，发梢的水珠滴在温言颈间，凉得他一哆嗦。
"找到我的充电器了吗？"周予安问，手指却不安分地玩着温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温言摇摇头，突然转身把巧克力塞进周予安嘴里："撒...谎...精。"
周予安被苦得皱眉，却还是乖乖咽下去："......下次买牛奶味的。"
温言笑着凑上去舔他唇上残留的巧克力渍，被周予安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星辰跳上行李箱，不满地"喵"了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电灯泡。"周予安轻咬温言的下唇，依依不舍地放开，"我去吹头发。"
温言红着脸继续整理行李，从侧袋摸出一个小盒子——是青海湖边买的星砂瓶，沙粒里混着细碎的云母片，晃动时会像银河一样闪闪发光。他悄悄把它放在周予安的枕头底下，当作一个小小的惊喜。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温言蜷在沙发上看美院的入学指南，周予安则在一旁填写北航的住宿申请表。
"你可以勾选'校外住宿'。"温言突然说，句子流畅得不像往常。
周予安笔尖一顿："什么？"
温言指着表格上的选项，又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未...婚...夫...特权。"
这个词他说得越来越顺口了。周予安耳根发烫，故作镇定地勾选选项："李阿姨说星辰把猫抓板挠穿了。"
"撒...谎。"温言戳穿他，"刚...才...还...在...用。"
周予安放下表格，突然把温言扑倒在沙发上："话变多了，嗯？"
温言笑着躲他的气息，却不小心碰落了茶几上的相册——那本记录他们共同回忆的星空相册。内页散开，最新一页是他们在青海湖的合影，旁边贴着两张机票和一小袋星砂。
周予安捡起相册，突然指着空白处："还差一张。"
温言疑惑地眨眼。
"毕业典礼那天，"周予安解释，"你在台上发言的照片。"
温言这才想起，当时台下闪光灯亮成一片，但他只记得周予安摘眼镜擦眼泪的画面。他掏出手机，在班级群里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几张同学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恰好捕捉到他看向台下的瞬间，而周予安正仰头望着他，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打印出来。"周予安接过手机，"贴在这里。"
他指着相册最后一页预留的位置，那里已经用铅笔写了备注："20XX.7.10-7.15 青海湖·银河誓言"。
温言突然鼻子一酸。他想起四年前那个在医院天台上沉默寡言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站在聚光灯下发言，更想不到会有人把他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如此珍重地收藏。
"哭什么。"周予安用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湿意，"星辰在看笑话。"
小猫确实蹲在沙发扶手上，歪头观察着两人的互动。温言破涕为笑，突然翻身跨坐在周予安腿上："照...片...名...字？"
"《星辰与北极星》。"周予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双手自然地环住温言的腰，"你是星辰，我是......"
"北...极...星。"温言接上他的话，额头抵着周予安的额头，"永...远...在。"
这个认知让周予安胸口发烫。他收紧手臂，将温言完全拥入怀中，两人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腔传递，渐渐同步。
晚餐是周予安做的意面，配温言最爱的蘑菇汤。
"美院宿舍是四人间，"周予安往温言盘子里多加了一勺芝士粉，"你可以每天回家住。"
温言小口啜着汤，突然说："课...多。"
"我查过了，你第一学期的专业课都在上午。"周予安推过来一张手写课表，"下午我去接你。"
温言眨眨眼，突然意识到周予安已经规划好了他们未来的每一天。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他喉咙发紧，只能低头猛喝汤掩饰情绪。
星辰跳上餐桌，好奇地嗅着意面的香气。周予安把它抱下去："不行，你会拉肚子。"
温言看着周予安严肃的侧脸，突然想起四年前他们第一次在天台相遇的场景——那个冷峻疏离的少年，如今正一本正经地和一只猫讲道理。
"笑什么？"周予安挑眉。
温言摇摇头，叉起一块蘑菇喂给他："可...爱。"
周予安被这个词噎住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报复性地捏了捏温言的脸颊："吃饭。"
洗碗时，温言从背后抱住周予安的腰，把脸贴在他脊背上。周予安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冲洗盘子："怎么了？"
"高...兴。"温言的声音闷在他背上，带着微微的震颤。
周予安擦干手，转身将他拥入怀中。厨房的灯光很暖，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轮廓安静地交融。
星辰蹲在冰箱顶上，歪头看着这一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夜里十一点，温言发现周予安在偷偷整理药盒。
他赤脚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周予安把各种药片分门别类地装进便携药盒，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每种药的剂量、服用时间都被仔细标注，甚至还在盒盖上贴了紧急联系卡——上面写着周予安的电话和美院校医室的号码。
"......睡不着？"周予安察觉到他的存在，迅速合上药盒。
温言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的地毯上，拿起那个药盒看了看："太...多。"
"维生素和护肝片可以减半。"周予安推了推眼镜，"但心脏药必须按时吃。"
温言突然握住周予安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很浅的疤痕，是抑郁症最严重时留下的。他用指尖轻轻描摹那道痕迹，突然说："我...也...怕。"
周予安呼吸一滞。
"你...不...吃...药。"温言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晚...上...做...噩...梦。"
原来温言早就发现了——那些周予安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夜间惊醒，那些偷偷停掉的抗抑郁药物，那些凌晨四点独自在阳台抽烟的夜晚。
"......习惯了。"周予安最终说，"从初中开始。"
温言摇摇头，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是他偷偷买的助眠精油，标签上写着"薰衣草 佛手柑"。他倒了几滴在周予安枕头上，又指了指床头的相册："看...星...星...睡。"
周予安喉结动了动，突然将温言拉进怀里。两人的心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像某种隐秘的密语。
"一起看。"周予安低声说，手指穿过温言的发丝，"从今晚开始。"
温言点点头，在他颈窝蹭了蹭，嗅着熟悉的薄荷香气。窗外，夏夜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星辰在窗台上蜷成一团毛球，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将地板染成银白色。
清晨六点，周予安在阳光中醒来。
温言蜷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绵长，左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睡衣前襟。两人的戒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偶尔随着呼吸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周予安小心地抽出被压麻的手臂，却惊醒了温言。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凑上来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早...安..."
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让周予安胸口发烫。他回吻温言的额头："再睡会儿。"
温言摇摇头，突然翻身压住周予安："今...天...去...买...拖...鞋。"
"然后呢？"周予安挑眉，手指描摹着温言的脊椎线条。
"看...电...影。"温言在他耳边轻声说，"约...会。"
这个词他说得很慢，却很清晰，像某种郑重的承诺。周予安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如今正磕磕绊绊地学着表达爱意，笨拙又真诚。
"好。"周予安收紧手臂，将温言完全拥入怀中，"约会。"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将两人交叠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星辰在门外不满地"喵"了一声，爪子扒拉着门板——它还没吃早餐。
但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在这个平凡的夏日清晨，周予安和温言拥有了全世界最奢侈的宝物——彼此，以及即将共同奔赴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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