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援疆归来的第一个周末，戈壁石花盆里突然冒出星点蓝花。林小雨正弯腰浇水时，身后响起社区主任的声音："小雨，街道想聘你当绿植顾问！"
聘书盖着红章，报酬够租下拆迁区临时板房。她捏着纸张发呆，直到周文抽过去细看："要签劳动合同的。"他眼镜片反着光，"我帮你审条款。"
曾经连信用卡账单都不看的她，现在学会逐字研究违约金。板房花坊开业那天，老人们送来手写招牌，孩子们用彩泥捏了满墙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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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夕，王素芬起搏器更换手术顺利。出院时母亲突然塞来存折："拿去付首付。"褶皱的纸页上，每笔存款都标注"给小雨买房"。
林小雨抱着存折在医院长廊坐了很久。直到周文下班找来，白大褂沾着粽子叶的清香："买什么房？"他自然地抽走存折，"我宿舍楼上有空房。"
老式筒子楼的阳台正对一片野地，初夏的风送来泥土气息。周文指着生锈的晾衣杆："这里能挂花盆。"斜阳把他睫毛染成金色，像戈壁的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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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再次出现是在梅雨季。他穿着快递员制服，递来束被雨打湿的康乃馨："客户退单的...你看着还能用吗？"
林小雨收下花，转身插进社区养老院的花瓶。玻璃窗映出他骑车远去的背影，雨幕中像褪色的旧照片。
傍晚周文来送伞，看见窗台晾着的快递员外套："需要帮忙吗？"
她摇头，把最后枝康乃馨插好。花茎折断处渗出清液，像愈合的伤口。
苏梅女儿周岁宴上，念安抓周抓住周文的听诊器。满堂哄笑中，林小雨发现闺蜜无名指多了枚素圈——李强用第一笔项目奖金打的。
"二手K金。"苏梅耳语，"但比钻戒踏实。"
宴会散场时，周文默默收拾满地狼藉。他白大褂袖口沾着奶油，却把孩子们扔的糖果纸叠成整齐方块。
夜风送来玉兰花香。林小雨忽然说："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拖地的动作顿了顿。他继续擦着地板，耳根却慢慢红透："等打完HPV疫苗...妇产科同事说最好先接种。"
筒子楼阳台种满琉璃苣的夏天，周文值夜班时总会亮着盏小灯。林小雨在灯下做社区绿化方案，偶尔抬头能看见流星划过。
某夜暴雨冲垮板房花坊，她踩着积水抢救花苗时，发现周文举着伞站在身后。社区居民陆续赶来，手电光柱在雨幕中织成星河。
"不怕。"他蹲下帮她扶起倒伏的花架，"根还在土里。"
黎明时分，破损的板房前摆满居民送的花盆。有个孩子放上自己存钱罐："给小雨老师修房子！"
初雪飘落时，两人去民政局领证。红背景照片上，周文的眼镜链和她鬓角的白丝带缠在一起。工作人员是曾被他救过心梗的大爷，硬塞来包喜糖。
回程公交上，他翻开戈壁日记本。某页夹着干枯的野花，旁边写着："今天救了个产妇，她给女儿取名阿依努尔——月亮的光。想起小雨说，每个生命都值得被照亮。"
车窗外，雪花落在卖烤红薯的推车上，落在遛狗的老人肩头，落在孩童扬起的笑脸上。林小雨靠在他肩头，看呵出的白雾融进晨光。
原来人间烟火，就是最璀璨的琉璃光。
（全文终）
**后记**
故事落幕时，老城区拆迁工程启动了。但居民们联名保下了那个电话亭花坊，如今它成了社区地标。周文依然奔波在急诊一线，林小雨的绿化方案拿了市里奖项。某个平凡的黄昏，他们推着婴儿车路过新建的商业体，玻璃幕墙映出一家三口的影子。
那盆戈壁琉璃苣被移栽到医院花坛，年年开成一片蓝海。小护士们总爱问周主任爱情秘诀，他指着花笑："像它一样，把根扎进生活里。"
而林小雨的手机相册里，始终存着张照片：简陋的板房花坊前，他们依偎着看夕阳。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足以覆盖所有过往。
原来琉璃易碎，却碎成万千星光。而人间值得，值得一路踉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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