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巷的晨雾还没散，沈清欢整理药柜时，指尖又碰到了那件玄色外衫——是上次她接生后睡着，陆景渊悄悄披在她身上的。布料洗得有些软，却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像他的人，话不多，却总在细微处透着暖意。她想起那晚他守在门口的背影、默默去药铺抓药的身影，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甜。
“清欢姑娘！开门哟！”院门外传来王屠户媳妇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沈清欢赶紧叠好外衫收进柜角，拉开门就见对方拎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一篮新鲜的青菜，脸上满是愧疚又感激的笑：“前儿个多亏你救了春杏和我大孙子，这肉是刚宰的，你收下补补身子！以前是我糊涂，不该怀疑你这好医术，你可别往心里去！”
沈清欢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从药柜里抓了把晒干的红枣递过去：“春杏刚生完，得补气血，这红枣熬粥最好，让她多喝点。”
王屠户媳妇接过红枣，笑得更欢了：“哎！我这就回去给她熬！对了，我还买了只老母鸡，正养在院里，等炖好了也给你送碗汤！”说罢，提着菜篮子乐呵呵地往家走。
可没到正午，巷口就传来王屠户媳妇的哭喊：“我的鸡！谁偷了我的鸡啊！那是给春杏补身子的老母鸡啊！”
沈清欢正在煎药，听见声音赶紧跑出去，陆景渊也从武馆冲了出来——他刚教完学员扎马步，听见哭喊就攥着腰间的铁刀跑了过来。“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王屠户媳妇指着院墙上的脚印，哭得直抹泪：“我刚去井台打水，回来鸡就没了！院墙上还有脚印，肯定是被人偷了！这鸡可贵了，春杏还等着喝汤呢……”
陆景渊蹲下身，看了看墙上的脚印，又摸了摸地面的泥土，眉头一皱：“脚印还新鲜，偷鸡的人没跑远，应该是往巷尾的破庙方向去了——那边少有人走，好藏东西。”他转头对沈清欢说，“你在这儿陪着王大娘，我去追，很快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沈清欢赶紧说，“巷尾破庙我去过，那边岔路多，我能帮你指方向。”
陆景渊愣了愣，见她眼神坚定，没再多说，只叮嘱：“跟在我后面，别走远。”
两人顺着巷尾的小路往破庙跑，青石板路上的晨露还没干，沈清欢跑得有些急，陆景渊时不时回头看她，见她脚步踉跄，便放慢些速度，悄悄走在她身侧，替她挡开路边的杂草。快到破庙时，沈清欢忽然指着前面的矮墙：“你看！那墙根下有只鸡！”
陆景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正蹲在墙根，手里攥着鸡的翅膀，刚要往布袋里塞。他脚步一轻，像阵风似的冲过去，没等那汉子反应过来，就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动作快得让沈清欢都没看清，只觉得他指尖的力道带着股练家子的硬气，却没伤到那汉子，只让他动弹不得。
“偷东西偷到柳巷来了？”陆景渊声音沉得像冰，可那汉子一抬头，沈清欢却听见身后传来王屠户媳妇的惊呼：“二柱？你怎么在这儿！”
那汉子正是王屠户媳妇的弟弟李二柱，此刻被抓了现行，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辩解：“姐……我、我就是没钱吃饭了，见这鸡没人看，就想……”
“你个混球！”王屠户媳妇气得浑身发抖，冲过去就要打，却被沈清欢拉住了，“王大娘，先别气，二柱许是真有难处，可偷东西终究不对。”
陆景渊也松了手，却冷声道：“柳巷的人都是靠手艺吃饭，就算穷，也不能偷鸡摸狗。这鸡是给春杏补身子的，你要是真饿，跟你姐说，她能不给你口吃的？”
李二柱被说得低下头，攥着鸡的手也松了：“姐，我错了……我不该偷鸡，我这就把鸡还回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屠户媳妇看着弟弟落魄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抹了把眼泪：“你呀你！要是好好找份活干，能至于这样？赶紧把鸡抱回去，往后跟你姐夫学杀猪，也能混口饭吃！”
李二柱赶紧抱着鸡，跟着王屠户媳妇往回走，走之前还不忘对陆景渊和沈清欢鞠了一躬：“谢谢两位的宽宏大量，我以后一定改。”
等他们走了，沈清欢才看向陆景渊，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是王大娘的弟弟，还好你没下重手。”
“邻里之间，得留几分情面。”陆景渊看着她的笑，眼底也软了下来，“不过也得让他知道错，不然下次还得犯。”他见沈清欢额角沾了点草屑，伸手替她拂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走吧，回去歇会儿，等会儿王大娘肯定要送鸡汤来。”
果然，傍晚时分，王屠户媳妇就提着个陶锅来了，里面是满满一锅鸡汤，飘着红枣和枸杞的香：“清欢姑娘，景渊，快尝尝！特意多炖了半个时辰，补得很！今天这事，多亏了你们俩，没让我在街坊面前丢脸。”
沈清欢盛了两碗，递了一碗给陆景渊：“一起喝，这鸡汤闻着就香。”
陆景渊接过碗，喝了一口，鲜美的汤味在嘴里散开，暖得他心里也热起来。他看了眼沈清欢，见她正低头喝汤，嘴角沾了点汤渍，忍不住提醒：“嘴角有汤。”
沈清欢赶紧擦了擦，脸有点红，却偷偷笑了——这柳巷的日子，因为有了陆景渊，连鸡汤都比平时更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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