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CBD核心区,盈丰集团总部大厦。
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一如它此刻内部涌动的暗流,冰冷而尖锐。
“跌!又跌了!”
“抛售压力太大了!”
“稳住!想办法托盘!”
“怎么稳?总裁昏迷的消息现在全网都是!市场信心崩了!”
投资部里一片兵荒马乱,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交易员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恐慌和金钱飞速蒸发带来的焦灼气味。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着盈丰集团股价的那条曲线,正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态势,义无反顾地向下俯冲,绿得人心里发慌。
这场风暴的源头,正是两个小时前突然引爆全网财经版块和社交媒体的头条新闻——《盈丰集团掌舵人萧承深夜车祸昏迷,巨头前路堪忧!》。
文章写得极其详尽,不仅描述了车祸的“惨烈”,还拍摄了几张病房里面的照片,强调了萧承至今“昏迷不醒,情况危急”,还深入分析了盈丰集团可能面临的权力真空、战略停滞、对手趁火打劫等重重危机,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这艘商业航母,可能要搁浅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资本市场用最直接也是最残酷的方式做出了反应。
而此刻,在这场风暴的“风眼”——集团副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却与外界的沸腾恐慌截然不同。
萧齐悠闲地坐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办公椅后,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细长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根不断下跳的绿色曲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很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这条消息,自然是他“不小心”透过某个“关系密切”的财经记者放出去的。萧承出车祸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他费尽心机封锁消息,利用代理总裁的身份,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集团的表面运转,一边以“优化整合”、“效率提升”为名,雷厉风行地清洗萧承留下的嫡系人马,安插自己的心腹。
那些对萧承死心塌地的老顽固,要么被明升暗降架空虚职,要么被找到由头直接踢出局。阻力比想象中大很多,但是,一个“重病昏迷”的领袖,其权威和影响力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快速消散,树倒猢狲散,人心惶惶,人总要为自己未来筹谋打算,他只要稍加利诱,便收拢了大批人马,毕竟各谋出路是常态。
现在,内部清理得差不多了,时机已然成熟。是时候让外部也乱起来了。
股价暴跌?正是他想要的。恐慌性抛售带来的低位,正是他趁机吸纳筹码的天赐良机。他早已通过多个隐秘账户准备了充足的资金,就等着这一刻。每下跌一个点,他离绝对控股权就更近一步。等到股东大会召开,他手中的筹码,加上这段时间威逼利诱拉拢过来的墙头草,足以让他将“代理”两个字彻底去掉,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最高的椅子。
至于萧承……他的好哥哥。萧齐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的快意。就最好永远躺在ICU里,当个活死人吧。等自己彻底掌控大局,那个碍眼的呼吸机,也不是不能“意外”地停一停。
就在他沉浸在掌控一切的愉悦中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砰”地一声大力推开,甚至连敲门这道程序都省了。
萧齐不悦地蹙眉抬头,但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脸上的不悦迅速转化为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沉痛。
闯入者是一位极其亮眼的年轻女子。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高腿长,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香奈儿夏日新款套装,经典的材质勾勒出窈窕又不失力量感的身形。栗色的长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随意披散在肩后,衬得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愈发精致。她的五官明艳大气,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刻正因为怒气而灼灼发亮,带着一种被娇惯出来的、不容侵犯的骄纵。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和眉宇间掩不住的焦虑,稍稍折损了这份逼人的美貌。
这便是萧承的未婚妻,陈氏集团的千金——陈泠。
“萧齐!”陈泠的声音带着兴师问罪的怒气,几步就冲到了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逼视着坐在那里的男人,“是不是你干的?!那条新闻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萧齐看着她,脸上露出无奈又伤心的表情,他缓缓站起身,试图展现自己的风度与包容:“小泠,你怎么会这么想?先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陈泠的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萧承出车祸昏迷了!股价跌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吗?这对集团有多大损害你不知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爸要稳住局面的!这就是你稳住的局面?”
她一想到父亲早上打来的那个电话,语气里的失望和动摇,心就不断往下沉。父亲甚至隐晦地提了句“如果萧承真的醒不过来,你和他的婚约……或许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重新考虑?凭什么!
她喜欢萧承,从很久以前就喜欢。那个男人强大、冷漠、专注,像一座难以攀登却充满诱惑的雪山。她费了多少心思,甚至利用了萧承父亲去世后集团动荡、急需她陈家支持的机会,才让萧承点头同意了这场商业联姻。虽然萧承对她始终不冷不热,但她相信,只要婚后她努力,总能融化那座冰山。
可现在,冰山可能要彻底沉没了。而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婚约,也摇摇欲坠。这让她如何能不慌?不怒?
萧齐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试图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却被陈泠不耐烦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诚恳:“小泠,你误会我了。我知道你担心萧承,担心集团,我也一样!他是我的哥哥啊!”他语气沉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起来。至于那条新闻……我真的不知情。是那个财经周刊的赵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到的线索,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连续盯了两个多月,我们尽力封锁了消息,但终究没瞒住……你知道的,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悲伤”,演技足以拿下奥斯卡小金人。
陈泠将信将疑地盯着他,桃花眼里满是审视:“真的不是你?哪有那么巧的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挖出来?”
“我也觉得太巧了!”萧齐立刻附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懑,“我怀疑是不是公司内部有对手安插的内鬼,故意在这个时机泄露消息,想搅乱局势,好从中渔利!小泠,你也应该为我考虑一下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嘛?我们现在更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应对危机,而不是互相猜疑啊。”
他巧妙地将嫌疑引向虚无缥缈的“内鬼”和“对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陈泠的怒气似乎被他的解释打消了一些,但疑虑仍未完全散去。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那现在怎么办?股价再这么跌下去,集团损失惨重不说,那些股东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已经在紧急部署□□了。”萧齐立刻接口,说了自己最近的动作和谋划,“我已经调动了一批资金,发布利好公告,你可以去新闻各大板块去看看,现在要紧的就是尽力拉回来对集团的信心和口碑,稳定投资者的信心。现在虽然很难,但我会尽全力稳住局面,这也是为了哥哥的心血。而且股东大会上我也会尽力去维持那些股东的信心,不能让这些大股东们在这个时候撤资!”
他顿了顿,观察着陈泠的脸色,话锋咻的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低沉,他凑到陈泠的耳边低声道:“不过小泠……有些话,虽然我不该说,但为了集团,也为了你……伯父昨天找我谈过了。”
陈泠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看着他:“我爸找你?说什么了?”
“伯父……很担心。”萧齐叹了口气,表情沉重又带着一丝同情,“萧承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两个月了,毫无起色,医生那边的说法也很不乐观,伯父是商人,他必须为陈氏集团的利益考虑,也为你的未来考虑。他担心,如果萧承一直不醒,这场婚约反而会成为你的拖累……”
“这是我的事!不用他操心!”陈泠激动地打断他,但眼神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和不自信。
“我理解你的心情。”萧齐语气更加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但是小泠,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集团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永远沉睡的象征。股东大会很快就要召开了,届时如果萧承依旧无法出席,局面会很难收拾。伯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站出来,承担起这个责任。他也希望……你能有一个更可靠的归宿。”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极其缓慢,意有所指。
陈泠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齐:“你……你的意思是……我爸想让你……还想让我和你?!”她感到难以接受。
萧齐摊摊手,表情无辜又无奈:“这只是伯父的一个提议和担忧。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小泠,放眼现在,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集团,更有能力稳住局面呢?如果我们两家能够更紧密地联合在一起,对盈丰、对陈氏,不都是最好的选择吗?至于感情……我们也可以慢慢培养。你知道的,我其实都很喜欢你。”
他说着,目光落在陈泠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贪婪和占有欲。得到陈泠,不仅能获得陈家的全力支持,稳固权力,更能满足他内心深处那种将哥哥的一切都夺过来的扭曲快感。
陈泠被他的话震得头皮发麻,心乱如麻。父亲竟然真的动了这种心思!而眼前这个萧齐,看似诚恳,实则步步为营,算计得清清楚楚!她讨厌这种被当成筹码的感觉!
“你做梦!”她色厉内荏地斥道,“我只嫁给萧承!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也希望如此。”萧齐从善如流地点头,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但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是吗?为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陈泠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父亲。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狠狠瞪了萧齐一眼,仿佛他是这一切麻烦的根源,然后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一边说着“爸,我这就出来……”一边脚步有些凌乱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连关门都忘了。
萧齐看着她窈窕却略显仓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那副沉痛无奈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冰冷和嘲讽。
女人,总是这么感情用事,天真。
他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目光再次投向那不断下跌的股价曲线,嘴角重新勾起满意的弧度。
一切尽在掌握。
等他彻底掌控了盈丰集团,到时候,一个陈泠,又算得了什么?愿意还是不愿意,还由得她选吗?
而与此同时,远在邻省小城,正坐在回家出租车上的乔炎,莫名地觉得胸口一悸。
贴在心口的玉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冰冷的寒意,冻得他几乎一个哆嗦,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被巨大负面情绪冲击的错觉,仿佛听到了无声的愤怒咆哮。
“怎么了?”乔炎下意识地小声嘀咕,捂住了胸口冰凉的玉牌,看向身旁的空气,“萧承?你……没事吧?”
玉牌的寒意持续了片刻,才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般,稍微回升了一点点温度,但依旧比平时凉得多。
身边的空气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那只平时虽然毒舌但存在感极强的鬼,此刻似乎陷入了某种异常的沉默,或者说,是一种极力压抑着的、乔炎无法理解的剧烈动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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