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的到来虽打乱了亭中的静谧，却也添了几分鲜活的热闹。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京中近来的趣闻，从城西新开的点心铺，到宫中赏雪宴的逸事，偶尔还会拉着沈雪莲问几句诗词，倒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氛围松弛了不少。
沈雪莲渐渐放下局促，偶尔会搭几句话，眼底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切。她发现林薇薇看似跳脱，心思却极细，说起诗词时虽不如她专精，却有股天真的灵气，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对了沈姐姐，前几日我在书斋看到一本《花间集》，里面有几句词写得极好，可惜我记不太清了，你知道是哪几句吗？”林薇薇托着腮，一脸好奇地问道。
沈雪莲刚要开口，南宫洛却先一步接话：“你说的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吧？那本《花间集》我书房里有，回头让小厮给你送过去。”
林薇薇眼睛一亮：“还是表哥厉害！我就记得有‘足风流’三个字，剩下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说着，她促狭地看了南宫洛一眼，“不过表哥平时不是只看经史子集吗？怎么连《花间集》都记得这么清楚？”
南宫洛指尖微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沈雪莲，见她也正看着自己，耳尖微微泛红，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一声：“从前母亲教我读诗时，偶尔也会涉猎些词集，不过是恰巧记得罢了。”
这话半真半假。他从前的确极少读词集，只是重生后某次在书斋看到沈雪莲捧着《花间集》看得入神，才特意将那本书借来，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连里面的注释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雪莲自然不知道这些，只当是南宫洛博闻强识，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她想起方才林薇薇说的那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再看向南宫洛——他穿着银狐领白裘，坐在暖炉旁，阳光落在他发梢，眉眼温润，气质清雅，倒真有几分“足风流”的模样，让她心跳又快了几分。
亭外忽然刮起一阵微风，带着雪后的凉意，吹得亭角的暖炉火星微微晃动。林薇薇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这天儿还是有点冷，表哥，咱们要不要去前面的暖阁里坐坐？我听说那里有新煮的热茶。”
南宫洛看向沈雪莲，眼神带着询问：“沈姑娘觉得呢？”
“都听公子安排。”沈雪莲轻轻点头，起身时不小心绊到石凳的腿，身体微微一晃。南宫洛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衣袖，传来清晰的暖意。
“小心些。”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关切。
沈雪莲脸颊一红，连忙站稳身体，轻轻挣开他的手：“多谢公子。”
林薇薇看在眼里，偷偷捂嘴笑了笑，故意落后半步，给两人留出些空间。
暖阁离亭子不远，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阁内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软榻，榻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垫，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茶壶里的水正冒着热气。
“沈姐姐，你坐这里吧，窗边视野好，还能看到外面的红梅。”林薇薇拉着沈雪莲坐到软榻上，又给她倒了杯热茶，“这是刚煮的祁门红茶，暖胃，你尝尝。”
沈雪莲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暖意更甚。她轻轻抿了一口，红茶的醇厚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蜜香，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南宫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沈雪莲身上。她捧着茶杯，侧脸线条柔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间，给那串银丝缠珠链镀上了层微光，偶尔有微风拂过，发丝轻轻晃动，看得他心头微动。
“表哥，你发什么呆呢？”林薇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不是也想喝红茶？我给你倒一杯。”
“不用，我自己来。”南宫洛回过神，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却依旧忍不住往沈雪莲那边飘。
林薇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故意找了个借口：“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阁外有只特别可爱的小松鼠，沈姐姐，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沈雪莲愣了愣，刚要点头，南宫洛却开口道：“外面风大，你若是想看，让小厮去引过来便是，别让沈姑娘冻着。”
“哎呀表哥，你就是太小心了！”林薇薇嗔了他一眼，却还是听话地没再坚持，“那好吧，我让小厮去看看。”说着，她起身走出暖阁，还不忘给两人递了个“你们好好聊”的眼神。
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以及茶壶里水沸腾的声音。沈雪莲捧着茶杯，指尖微微收紧，不敢看南宫洛，只能将目光落在窗外的红梅上，耳尖却控制不住地泛红。
南宫洛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情意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几分郑重：“沈姑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沈雪莲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桃花眼。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紧张，让她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公、公子请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南宫洛看着她眼底的慌乱，心中既紧张又欢喜。他知道，此刻若是不说，恐怕又要像前世那样错过。他喉结动了动，一字一句地说道：“沈姑娘，自前世初见，我便心悦于你。前世未能说出口的话，未能靠近的人，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了。”
“前、前世？”沈雪莲愣住了，眼中满是疑惑，“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很久以前，我便对你心生爱慕，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直到今日，能与你一同赏梅、饮酿，我才明白，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晚了。”
他没有说出重生的秘密——他怕吓到她，也怕这份离奇的经历会给她带来困扰。他只想用最真诚的方式，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沈雪莲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南宫洛竟会对自己心生爱慕。那些平日里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一一浮现在眼前——书斋里他主动帮她取书，暖轿里精心准备的暖炉，亭中他为她辩解“温柔”，还有方才他眼中的紧张与认真……
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温柔，都是他藏在心底的情意。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擂鼓般撞着胸口，脸颊也红得几乎要滴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有惊讶，有羞涩，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欢喜。
南宫洛看着她沉默不语，心中有些忐忑。他怕自己太过急切，吓到了她。他轻轻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放得极柔：“沈姑娘，我知道这番话或许有些突然，你不必急于回应。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是真的，往后的日子，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就在这时，暖阁外忽然传来林薇薇的声音：“表哥！沈姐姐！你们快来看！小厮真的把小松鼠引过来了！”
沈雪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对着南宫洛轻声道：“公、公子，我们出去看看吧。”
南宫洛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心中虽有遗憾，却也松了口气。他知道，她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最好的回应。他笑着点头：“好，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暖阁，只见一只灰褐色的小松鼠，正抱着一颗松果，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模样可爱极了。林薇薇正蹲在一旁，笑得格外开心。
沈雪莲看着小松鼠，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眼底的慌乱也散去了几分。南宫洛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满是暖意。
他知道，这条路或许还很长，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只要能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的心意，哪怕等再久，他也愿意。
雪后的阳光透过枝桠，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远处的红梅依旧盛放，像极了他们之间刚刚萌芽的情意，在冬日里，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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