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告诉我这不是去白律师事务所的路。”林秋拽着安全带，黑色轿车正驶向比佛利山庄完全相反的方向。
司机在后视镜里眨了眨眼：“杰克逊先生说您会喜欢这个惊喜。”
车窗外的棕榈树渐渐被高耸的松树取代，盘山公路像条灰蛇缠绕着圣莫尼卡山脉。
当车子拐进一条隐蔽的私人车道时，林秋突然坐直了身体。花岗岩拱门上刻着“Neverland Valley”的字样，漆成金红色的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明明说要去餐厅……”
“餐厅在这儿。”司机指向远处的白色帐篷，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布置长桌，“米其林三星主厨亲自掌勺，刚从巴黎飞来的。”
林秋刚下车就被喷泉旁的身影吸引了目光。迈克尔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正弯腰和三个坐着轮椅的孩子交谈。他手里拿着台和她一模一样的摄像机，镜头对准孩子们展示的绘画作品。
“迟到七分钟。”他突然转头，摄像机镜头立刻转向林秋，“康复患者看起来气色不错。”
林秋下意识摸了摸眉心几乎淡不可见的痕迹：“实际上，昨晚背上的痂才掉完。”
迈克尔走近时带来一阵淡淡的柠檬草香气。他歪头打量她的脸：“确实像樱花。”手指在离她额头几厘米处虚画了个圈，“但比我想象中淡。”
“医疗报告没写这么细吧？”林秋眯起眼睛。
“当然写了。”迈克尔转身引路，“林医生备注：‘患者频繁照镜子，疑似出现容貌焦虑’。”
帐篷下的长桌铺着亚麻桌布，银质餐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秋数了数座位——十二个，但现场至少有二十个孩子在不远处玩游戏。
“慈善午宴？”她压低声音，“我以为只是……”
“本来是的。”迈克尔拉开主座旁的椅子，“但昨晚Bubbles撕碎了原定的餐厅预订单。”他耸耸肩，“所以干脆把活动搬到这里，反正厨师和设备都准备好了。”
一个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突然冲过来抱住迈克尔的腿：“迈克尔！你说要教我们月球漫步！”
“马上，甜心。”他轻轻把女孩转向林秋，“先认识一下我的好朋友JoJo，她刚从外星人绑架中幸存。”
小女孩瞪大眼睛：“真的吗？”
“千真万确。”林秋蹲下来与她平视，“他们在我身上种满了会发光的珍珠。”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外星人的事。林秋瞥见迈克尔悄悄退到一旁，拿起摄像机记录这一幕。他的嘴角上扬着，但眼睛下方仍有淡淡的青色——东京巡演后的疲惫还没完全消退。
午餐比想象中丰盛十倍。
主厨推出特制的三层点心塔时，林秋注意到最上层是港式虾饺，面皮透出粉嫩的虾肉颜色。
“香港那家店的复刻版。”迈克尔递过蘸料，“厨师飞去学了三天。”
林秋咬了一口，热汤差点溅到衬衫上：“比唐人街的正宗多了。”
“那就好。”迈克尔转向右手边坐轮椅的男孩，“杰森，试试这个，不像菠菜那么可怕。”
餐叙进行到一半时，理查德·白的奔驰终于出现在草坪边缘。白发律师拎着公文包大步走来，西装革履在一群T恤短裤中格外突兀。
“五千美元就买顿野餐？”他拉开林秋对面的椅子，“我以为至少是华尔道夫酒店的包厢。”
“惊喜疗法。”迈克尔给律师倒了杯柠檬水，“林医生说JoJo需要新鲜空气。”
“林医生还说——”理查德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他的女儿应该开始考虑暑期实习了。”他将文件推给林秋，“白&伯恩斯娱乐法部门，六月到八月。”
文件上的薪资数字让林秋呛了口果汁。
迈克尔在她背后轻拍：“呼吸，小律师。这只是实习工资。”
“比我在医院挣得多三倍。”林秋快速翻阅着合同条款，“但为什么是娱乐法？我以为您主营商业诉讼。”
理查德切着盘中的牛排：“自从接手某位客户的音乐版权案，我们事务所百分之四十的业务都跟娱乐圈沾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迈克尔，“何况，能一字不漏背出版权法的人才本就不多。”
甜点车推来时，迈克尔突然起身告辞：“孩子们等不及要坐小火车了。”他拍拍林秋的肩膀，“你和理查德先聊，我答应过两点整的游乐时间。”
林秋望着他走向旋转木马的背影，十几个孩子立刻像蜜蜂般围了上去。理查德啜饮着咖啡：“别担心，他付了我每小时八百美元咨询费，足够买你三小时。”
“什么？”
“玩笑而已。”律师从甜点车上选了块黑森林蛋糕，“说真的，哈佛预录取生为什么对娱乐法感兴趣？”
林秋的叉子停在蓝莓派上方：“因为……规则需要守护者。”她指向远处正帮孩子系安全带的迈克尔，“那些创造美好的人，往往最不擅长保护自己。”
理查德挑眉：“深奥的理由。”他擦擦嘴角，“周一早上九点来签正式合同。记得穿正装，别学你那位朋友穿睡衣上班。”
旋转木马的音乐声随风飘来。
林秋找到迈克尔时，他正蹲在迷你火车站台边，给每个孩子分发金色车票。
“谈完了？”他头也不抬地问，手指灵巧地帮一个小女孩的辫子编成王冠的形状。
林秋晃了晃合同：“六月开始，每周三十小时。”她犹豫了一下，“谢谢你推荐的职位。”
“不客气。”迈克尔站起身，牛仔裤膝盖处沾着草屑，“其实理查德三个月前就问过我认不认识懂法律的学生。”
蒸汽小火车喷着白烟驶入站台。孩子们欢呼着涌向车厢，志愿者忙着帮轮椅患者登车。迈克尔突然拉住林秋的手腕：“来，给你留了特别座位。”
火车最后一节是敞篷观光车厢。迈克尔从长椅下掏出两个安全帽：“按规定所有人都要戴。”
“你开火车？”
“有执照的。”他骄傲地展示钥匙，“加州游乐园协会认证。”
小火车鸣笛启动时，林秋不得不抓紧栏杆。迈克尔操控着油门杆，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风把他的卷发吹得更乱了。
“所以，”他提高音量压过汽笛声，“准备好成为娱乐法律师了？”
林秋按住被风吹起的合同：“准备好了解这个行业的真相。”她指向远处正在布置的摩天轮，“就像知道每个游乐园都有不开放的检修日。”
迈克尔笑了：“现实主义者。”他调整着方向盘，“但总得有人相信魔法，否则迪士尼早倒闭了。”
火车穿过隧道时，黑暗笼罩了车厢。林秋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塞进手里——是张烫金卡片，隧道尽头的光线让她看清上面的字：Neverland员工证，职位“首席法律顾问”，有效期“永远”。
“早该给你的。”迈克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从你八岁指出我合同漏洞那天起。”
火车冲出隧道，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林秋眯起眼睛，看见孩子们在前方车厢挥舞着彩色气球。她把员工证塞进口袋，突然抢过迈克尔的安全帽扣在自己头上。
“那我的第一项法律建议是——”她指向正在接近的急转弯，“减速，杰克逊先生，否则我们要被告过失伤害了。”
迈克尔大笑着扳动刹车杆，蒸汽喷出的白雾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在孩子们的尖叫声中，林秋听见他喊：“欢迎加入Neverland，小星星！”
雾气散去时，她发现员工证背面还有行小字：“注：本职位包含免费冰淇淋及不定期月球漫步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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