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飞往巴黎的航班在晨光中降落。
林秋拖着登机箱穿过戴高乐机场的长廊，手机里已经堆满了未读消息——塔莎发来的后台花絮，汤姆提醒的演出时间，还有迈克尔凌晨三点发来的一句“秋千测试完毕，安全系数超标百分之三百。”
她刚挥手叫车，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
“林小姐？”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男声响起，“我是巴黎场馆的安保主管杜邦。关于今晚的秋千环节，市政厅新增了十七项安全条款……”
林秋叹了口气，把行李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条款清单发我邮箱，我二十分钟后到酒店处理。”
挂断电话，她发现手机顶端跳出一条新消息提醒。是迈克尔发来的一张照片：空荡荡的舞台上，那个缠绕着星星灯串的秋千静静悬挂，阳光透过顶棚的玻璃洒落，在木质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照片角落露出半个马克笔画的星星和“J.L.”字样。
林秋放大照片看了几秒，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谢绝了出租车，转而拿出地图搜索——场馆距离机场只有四公里。
……
巴黎的清晨带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
林秋步行穿过第七区的小巷，路过一家尚未开门的乐器行时，橱窗里陈列的老式留声机让她驻足。玻璃倒影中，她看到自己眼下淡淡的青色，这才意识到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了。
场馆后门的值班人员认出了她：“林顾问！您不是请假了吗？”
“临时回来处理文件。”林秋出示工作证，“迈克尔在彩排吗？”
“在舞台区，不过……”警卫欲言又止，“他今早心情不太好。”
林秋皱眉：“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但道具组已经被骂走三批人了。”
穿过昏暗的后台通道时，林秋听见了熟悉的钢琴声——是《Childhood》的旋律，但比录音室版本更加缓慢忧伤。舞台中央，迈克尔背对着入口坐在钢琴前，白色衬衫在聚光灯下几乎透明，能看清肩胛骨随着弹奏起伏的轮廓。
“秋千环节取消了。”他突然开口，手指依然在琴键上流动，“市政厅那些蠢货要求加装的安全带会把整个设计毁掉。”
林秋走上舞台，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清晰：“杜邦刚给我打过电话。条款确实苛刻，但并非无法解决。”
迈克尔猛地转过来，眼睛里的血丝显示他也一夜未眠：“他们说必须要有双保险装置，那就意味着要在秋千上绑难看的金属扣——”
“那就换种方式。”林秋走到钢琴旁，手指轻抚过那枚星星刻痕，“用透明的高强度纤维带，从视觉上看就像悬浮在空中。”
迈克尔的怒气突然凝固了：“……那种材料能承重？”
“航天级凯夫拉尔纤维，承重两吨不成问题。”林秋点开手机里的邮件，“我查过巴黎本地的供应商，最快三小时能到货。”
钢琴声彻底停了下来。迈克尔仰头看着她，晨光透过顶棚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你什么时候查的？”
“从纽约起飞前。”林秋收起手机，“顺便说服杜邦把纤维带算作‘服装配饰’而非安全装置，这样就不违反他们的审美条款。”
迈克尔突然笑出声，那笑容让他瞬间变回了林秋记忆中那个在杰克逊家后院跳舞的少年：“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法律顾问。”
“彼此彼此。”林秋从包里拿出文件夹，“现在来看看这些新增条款，我已经标好了哪些可以协商……”
舞台侧面的通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塔莎抱着一堆服装冲进来：“迈克尔！服装师说这件外套——”她猛地刹住脚步，“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林秋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告诉服装师，如果那件外套的铆钉不符合安全标准，就换成树脂材质的。”
塔莎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是铆钉的问题？”
迈克尔拿起乐谱轻轻拍了下林秋的肩膀：“因为她连我明天早餐吃什么都能预测到。”
接下来的八小时像一场快进的电影。林秋穿梭于市政厅、供应商和场馆之间，签文件、测材料、改设计。
当夕阳将巴黎的天空染成玫瑰金色时，那个缠绕着星星灯串的秋千终于通过了所有安全检查——透明的纤维带在灯光下几乎隐形，确实如林秋所说，看起来就像悬浮在空气中。
演出前半小时，林秋站在舞台侧翼做最后检查。迈克尔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已经换好了演出服——一件缀满水晶的白色外套，在黑暗中会像星星般闪烁。
“给你留了位置。”他轻声说，“第一排正中央。”
林秋摇头：“我得在后台盯着安全监控。”
“就一首歌的时间。”迈克尔指了指秋千，“我想让你亲眼看看这个效果。”
观众入场的喧闹声隐约传来。
林秋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就一首歌。”
当《Childhood》的前奏响起时，整个场馆陷入蓝色光海。林秋坐在第一排，看着那个秋千从高空缓缓降下，迈克尔坐在上面轻轻摇晃，透明的纤维带在灯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真的如同漂浮在星空之中。
“我曾经失去的童年，”他的歌声在空气中震颤，“如今在每颗星星上延续……”
林秋仰头望着那个身影，突然想起辩论赛上自己说过的话——当艺术家用作品照亮角落，那既是责任，也是最纯粹的自由。
歌曲结束时，秋千降到了舞台高度。迈克尔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望向观众席，目光准确锁定了她的位置。
他做了个很小的手势——右手在胸前画了颗星星，然后指向她。
这个秘密动作让林秋胸口发烫。她轻轻点头回应，起身退回后台通道。
塔莎正在监控屏幕前抹眼泪：“天哪，这比彩排时还要美……”
林秋看向舞台，迈克尔已经开始了下一首快歌，那个秋千正缓缓升回顶棚。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银色马克笔画的星星和“J.L.”字样在灯光中一闪而过。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爱丽丝发来的消息：“看到直播了！你居然真的把秋千和安全条款都搞定了！”
林秋回复了一个微笑表情，然后点开和迈克尔的聊天窗口。
最后一条还是他凌晨发的那句“秋千测试完毕”。
她犹豫片刻，打字道：“效果很好。”
几乎是立刻，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就跳了出来：“因为有颗真星星在台下看着。”
林秋锁上屏幕，走向监控台。舞台上的音乐震耳欲聋，灯光如银河倾泻，但她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首《Childhood》的最后一个音符——温柔而坚定，像是一个关于永恒的承诺。
……
巴黎演唱会的第二天，林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拉开窗帘，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已经上午十点，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林！快开门！”塔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夹杂着几下不耐烦的拍门声。
林秋揉了揉太阳穴，拖着脚步去开门。塔莎站在走廊上，手里举着一份报纸，脸上的表情介于兴奋和担忧之间：“你上新闻了！”
“什么？”林秋接过报纸，一眼就看到《巴黎日报》娱乐版的照片——昨晚演唱会上，她坐在第一排仰头看着秋千上的迈克尔，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表情专注而柔和。
标题写着：《神秘亚裔女孩现身杰克逊演唱会，身份成谜》。
林秋皱起眉：“这有什么好写的？”
塔莎挤进门，顺手抓起床头的水瓶灌了一口：“你不知道吗？迈克尔从来不给人留前排座位，更别说专门安排位置。媒体都疯了，猜你是他秘密女友、私人医生、甚至失散多年的妹妹。”
林秋把报纸丢到床上，开始收拾散落的文件：“无聊。”
“才不无聊呢！”塔莎凑过来，“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记者在找你吗？理查德刚打电话来，说至少三家电视台想采访你。”
林秋的动作顿了一下：“理查德知道了？”
“整个团队都知道了。”塔莎耸耸肩，“不过别担心，迈克尔已经让公关去处理了。”
林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迈克尔的短信：“醒了没？来我房间吃早餐。”
塔莎瞥见屏幕，吹了个口哨：“看来某人要亲自解释喽。”
——
迈克尔的套房在酒店顶层，林秋敲门时，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钢琴声。门开了，迈克尔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有些乱，像是刚起床没多久。
“睡得好吗？”他侧身让她进来，顺手关上门。
“还行。”林秋走进套房，客厅的餐桌上摆着牛角面包、水果和咖啡，“你弹钢琴了？”
“嗯，新歌的灵感。”迈克尔坐到钢琴前，随手按了几个键，“昨晚的演出效果比我想象的好，尤其是秋千那段。”
林秋拿起一杯咖啡，靠在钢琴旁：“媒体现在对我的兴趣比演唱会还大。”
迈克尔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抬头看她：“你介意吗？”
“有点麻烦。”林秋抿了一口咖啡，“理查德说已经有电视台想采访我了。”
“我可以让公关发声明，说你是团队的法律顾问。”迈克尔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拿起一块面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其实这样也挺好。”迈克尔咬了一口面包，语气轻松，“至少他们不会再乱猜我和其他女明星的绯闻了。”
林秋挑眉：“所以你打算拿我当挡箭牌？”
迈克尔笑了：“互利互惠嘛。你帮我挡媒体，我帮你提升律师生涯的知名度。”
林秋摇摇头，忍不住也笑了：“行吧，反正我也习惯了。”
……
下午的彩排推迟了一小时，因为迈克尔坚持要带林秋去卢浮宫。
“你来了巴黎三次，居然没去过卢浮宫？”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第一次是跟UNICEF做项目，第二次是处理你的合同纠纷。”林秋走在塞纳河畔，手里拿着刚买的可丽饼，“没时间观光。”
迈克尔摇摇头，从她手里掰了一小块可丽饼：“今天补上。”
他们混在游客里，慢慢走过卢浮宫的画廊。迈克尔在《蒙娜丽莎》前驻足，盯着画看了很久。
“你觉得她在笑什么？”他突然问。
林秋站在他旁边，也看着那幅画：“可能画家讲了个冷笑话。”
迈克尔轻笑出声：“或者她只是累了，懒得摆表情。”
他们继续往前走，在古希腊雕塑区，迈克尔停在一尊残缺的胜利女神像前。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卢浮宫吗？”他突然问。
林秋点头：“你说裂痕才是艺术的呼吸孔。”
“现在还是这么觉得。”迈克尔伸手，虚虚地碰了碰雕像断裂的翅膀，“完美的东西反而无聊。”
林秋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晚舞台上那个悬浮在空中的秋千，透明的纤维带在灯光下几乎隐形，像是魔法一样。
“走吧。”迈克尔转身，“该回去彩排了。”
——
晚上的演唱会比前一天更顺利。
林秋这次没去观众席，而是站在后台的监控屏幕前，确保每个环节按计划进行。
演出结束后，迈克尔回到后台，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对林秋说：“明天飞伦敦，准备好了吗？”
林秋点点头：“合同和场地许可都确认过了。”
“我是问，”迈克尔看着她，“你准备好见英国媒体了吗？他们可比法国的难缠多了。”
林秋笑了：“只要你别再给我安排专属座位就行。”
迈克尔也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那可不行，我的法律顾问得坐最好的位置。”
塔莎在不远处喊他：“迈克尔！采访时间到了！”
他朝林秋挥挥手，转身走向媒体区。
林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切——巴黎的清晨、卢浮宫的午后、舞台上的星光——都真实得不可思议。
她拿起手机，给父亲发了条短信：“一切顺利，明天去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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