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莫尼卡高中的毕业典礼在六月炽热的阳光下举行。
林秋坐在毕业生方阵第一排，深蓝色的学士帽被晒得发烫。
校长在台上念着冗长的致辞，而她正不动声色地在袖口里翻看《哈佛法学院预习大纲》。
“现在，请本届毕业生代表林秋同学上台。”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林秋合上小抄，走上台阶时注意到父亲坐在家长席最前排——他难得地没穿白大褂，浅灰色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作为毕业生代表，我想谈谈‘可能性’。”话筒将她的声音传遍操场，“四年前入学时，我坚信人生只有一条正确的路……”
演讲稿下压着父亲今早给她的剪报——《洛杉矶时报》商业版头条《林氏医疗集团收购比弗利山康复中心》，配图里父亲与董事会握手，背景是正在建设的新住院大楼。
“……直到我在医院儿科遇见一个孩子。他问我为什么星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林秋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父亲正用手机偷拍，姿势别扭得像拿手术刀，“我告诉他，因为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道。而找到属于自己的轨道，才是毕业的真正意义。”
掌声中，她看见爱丽丝在第三排拼命挥手，而杰森·克劳福德不情不愿地拍着巴掌。
——
毕业派对在爱丽丝家的泳池边举行。
林秋刚切完蛋糕，父亲的车就停在了草坪边缘。
“抱歉打断你们。”林清宴摇下车窗，“医院有个紧急会议。”
爱丽丝往林秋手里塞了杯柠檬水：“才九点！”
“是收购后的第一次股东会议。”父亲解释道，转向林秋，“你想留下也可以，我让司机……”
“我跟你一起。”林秋脱下派对腕花，“等我拿书包。”
爱丽丝追到车边：“至少带走毕业礼物！”她塞来一个扎着蓝丝带的盒子，“迈克尔·杰克逊最新专辑，托了好多人才买到签名版。”
盒子上烫金的《Dangerous》字样在车灯下闪烁。
林秋把它塞进书包：“谢谢，替我……替我谢谢他。”
……
林氏医疗集团总部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十二位董事围着长桌，投影仪正在播放新康复中心的3D效果图。
“儿科病房将配备全美最先进的音乐治疗系统。”父亲指着幻灯片，“这部分由MJ基金会赞助。”
林秋正在翻会议资料，闻言抬起头：“什么时候谈的合作？”
“上个月。”父亲轻描淡写地说，“他们主动联系的。条件是每间病房都要有《We Are the World》的播放权。”
董事们开始传阅合同草案。
林秋在版权条款那页发现熟悉的笔迹——某条补充说明的空白处，画着个小小的星星符号。
会议结束时已近午夜。
父亲解锁新车——一辆银色奔驰，后窗贴着“林氏医疗集团董事长”的临时标牌。
“感觉如何？”他驶入高速公路，“你的毕业演讲很精彩。”
林秋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发间的定型喷雾：“比辩论赛紧张。”
“哈佛那边都准备好了？”
“嗯，宿舍申请了单人间的。”她顿了顿，“爸，MJ基金会那个合作……”
“纯粹商业行为。”父亲切换车道，“他们需要西海岸的医疗资源，我们需要儿童心理治疗的知名度。”
路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林秋想起书包里那张签名专辑，塑料包装还没拆。
“对了，”父亲突然说，“理查德·白来电邮，问你要不要暑期去他事务所正式实习。”
“什么时候？”
“昨天。“父亲瞥了她一眼，“我告诉他你八月才满十八岁……”
“我可以去。”林秋打断他，“正好提前熟悉娱乐法。”
车子驶入林荫道。
父亲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我以为你会想……放松一下。”
“比如？“
“比如去佛罗里达玩？或者……”他故意拖长音调，“去看某人的巡演？东京场次好像改到七月底了。”
林秋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流行乐坛了？”
“自从某位巨星连续三年给我女儿送生日礼物。”父亲停在家门口，“说真的，JoJo，你从香港回来后就……”
“我很好。”林秋解开安全带，“只是觉得，与其追星不如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门廊灯自动亮起。父亲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信封：“差点忘了，这也是你的毕业礼物。”
信封里是张照片——林氏医疗集团新大楼的奠基仪式上，父亲站在刻有“林清宴医学中心”的铜牌旁。照片背面写着：“给真正的明星——永远为你骄傲。”
——
夜深人静时，林秋终于拆开了那张《Dangerous》专辑。
签名用银色马克笔写在封面内侧，旁边还画了个钢琴形状的涂鸦。
CD机播放到第五首《Heal the World》时，电话突然响起。
“恭喜毕业。”迈克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演讲很棒。”
林秋按下暂停键：“你怎么……”
“爱丽丝发了视频给基金会公关部，说可能用于宣传。”他轻笑，“我认出你父亲了，坐在第一排偷偷抹眼泪。”
“你看完了全程？”
“三遍。”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抱歉这么晚打来，刚结束彩排。”
林秋望向书桌上的照片——父亲站在铜牌旁，面带微笑。
她突然问：“为什么要赞助我父亲的医院？”
“因为……”迈克尔停顿了几秒，“因为他说服了FDA加快审批我们的非洲艾滋病药。”
“就这样？”
“就这样。”他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对了，听说你要去白律师事务所实习？”
“下周一报到。”
“那你会处理我的新合约吗？”
林秋转着手中的CD歌词本：“看理查德分配。”
“我希望是你。”话筒里传来深呼吸的声音，“JoJo，关于东京那次……”
“保险理赔解决了。”她迅速截住话头，“史蒂文斯医生的报告很规范。”
沉默在电话线中蔓延。
最终迈克尔叹了口气：“哈佛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初。”
“我八月在纽约开唱。”他的语调重新变得明亮，“如果你实习结束早……”
“可能要去波士顿找房子。”林秋合上歌词本，“对了，谢谢专辑。”
挂断电话后，CD正好播放到《Will You Be There》。
林秋按下停止键，把专辑放回书架——那里已经整齐排列着从《Off the Wall》到《Dangerous》的所有收藏。
床头柜上的照片静静立着。
父亲骄傲的笑容旁边，是她在毕业典礼上接过文凭的瞬间。
两个林家人，各自站在人生的新起点。
窗外，洛杉矶的星空一如既往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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