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熟练地刷卡进入白律师事务所的电梯，按下15楼的按钮。她整理了一下深蓝色西装外套的领子，这是她上周刚买的“正式工作装”——为了庆祝自己成为理查德·白的正式暑期实习生，不再是之前的跑腿小妹。
电梯门一开，凯特就朝她挥手：“嘿，林！理查德让你直接去会议室，MJ制作公司的人已经到了。”
“今天不是周三吗？我记得他们通常周四来。”林秋快步跟上凯特，顺手接过她递来的咖啡。
“紧急会议。”凯特压低声音，“好像是为了亚洲巡演的新合约问题。理查德特意说要你参加，说你熟悉他们的文件。”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五个人。理查德看到林秋，立刻招手：“来得正好，我们在讨论东京场的保险条款。”
林秋自然地坐到空位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是上个月那份合同的补充协议吗？我记得第十二条有关于艺人健康的特殊约定。”
MJ制作公司的法务总监艾玛推过来一份文件：“就是这个问题。场地方要求增加体检频率，迈克尔不同意。”
“可以折中。“林秋快速浏览着文件，“把‘每场演出前体检'改成’每周随机抽检一次'，这样既满足保险要求，又不会让艺人觉得被过度干涉。”
理查德赞许地点头：“就按林小姐的建议修改。对了，林，下午你去趟录音室，把修订版给迈克尔过目。”
“没问题。”林秋在日历上记下行程，“我两点过去，正好要送上次他借给我的法律期刊。”
会议结束后，凯特凑过来：“看来你已经完全获得理查德的信任了。去年这时候你还只能帮忙复印文件呢。”
林秋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经验之谈，和MJ团队打交道要做好三手准备——他们改主意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下午的录音室比往常安静。
林秋轻车熟路地绕过堆满设备的走廊，直接来到3号录音间。
透过玻璃，她看到迈克尔正戴着耳机，对着乐谱皱眉。
录音师比利朝她做了个等待的手势：“新歌录了十七遍了，还在调整。”
“《Stranger in Moscow》？”林秋认出了控制台上的曲名，“上周不是说已经完成了吗？”
“他又改了一段编曲。”比利耸耸肩，“你知道他的风格。”
迈克尔终于摘下耳机，透过玻璃看到了林秋。他立刻按下通话键：“救星来了！快进来听听这段。”
林秋走进录音间，熟悉的薰衣草香气扑面而来——迈克尔总是用同一种精油来缓解录音时的紧张。
“合约问题解决了？”他递给她一副耳机。
“嗯，改成每周随机检查。”林秋戴上耳机，“这样你就不用每场都——”
“先听这个。”迈克尔按下播放键。音箱里传出一段忧郁的钢琴前奏，与他往常的风格截然不同。
林秋静静地听完：“很私人化的作品。”
“太压抑了吗？”
“不，很真实。”林秋斟酌着词句，“就像……深夜独自一人的感觉。”
迈克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这个！比利录了十七遍都没懂我要什么感觉。”他转向控制台，“把这段保存为备用版本。”
“合约。“林秋递上文件夹，“理查德说如果你同意，明天就能签。”
迈克尔随手翻了几页：“你检查过了？”
“每一行。”林秋指着几个修改处，“特别是这个附加条款，我加上了‘不可抗力情况下可以延期’，以防你嗓子又出问题。”
“我的小律师长大了。”迈克尔笑着合上文件，“记得你第一次来送文件时，连保密协议都不敢自己签。”
林秋从包里拿出几本杂志：“还你的《娱乐法评论》，我在上面做了笔记。”
“留着吧。”迈克尔看了看手表，“一起吃晚饭吗？我约了你父亲讨论新药临床试验的事。”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林秋惊讶地问。
“自从他发现我能说服你按时吃饭。”迈克尔拿起外套，“七点，老地方？”
林秋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爱丽丝托我问你，能不能在毕业纪念册上签名？”
“那个总给你带饼干的金发女孩？”迈克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早准备好了，连带这个一起给她。”
照片上是去年林秋在模拟法庭比赛时的场景，迈克尔不知何时混在观众席里，正偷偷给她竖大拇指。
“你居然去了？没人告诉我！”
“惊喜嘛。”迈克尔调皮地眨眨眼，“现在我得去换衣服了，晚上见？”
“晚上见。”林秋小心地收好照片，心想爱丽丝这次要高兴得尖叫了。
走出录音室大楼，六月的阳光依然明亮。
林秋看了看手表——离晚餐还有两小时，足够她回事务所整理完今天的会议记录。
……
然而，当林秋刚推开事务所的玻璃门，凯特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理查德找你，好像是什么紧急文件的事。”
她放下包，快步走向理查德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时，理查德正对着电话说着什么，看到她立刻挂断了。
“林，有个临时任务。”他推过来一份标着“机密“的文件夹，“MJ制作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东京演唱会的场地合约出了问题。”
林秋翻开文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们单方面提高了安保费用？这违反了我们上个月签订的协议。”
“聪明。”理查德点点头，“问题是巡演团队后天就要飞东京了，现在重新谈判根本来不及。”
林秋快速浏览着条款：“我们可以援引合约第七条，主张对方违约，要求按原条款执行。”
“理论上可行，但时间太紧了。”理查德看了看手表，“艾玛希望你能现在过去一趟，和他们的商务团队开个紧急会议。”
林秋合上文件：“我现在就去。”
“等等，”理查德叫住她，“迈克尔知道这事吗？”
“应该还不知道。”林秋摇摇头，“他今天下午在排练新舞蹈，艾玛说不想打扰他。”
二十分钟后，林秋站在MJ制作公司的会议室里，对面坐着三个日本场地方的代表和两位翻译。
“林小姐，”为首的日本人微微鞠躬，“很抱歉突然变更条款，但东京警视厅提出了新的安保要求。”
林秋将合约副本摊开在桌上：“佐藤先生，我们三个月前就确认了所有细节。现在临时增加50%的费用，这完全不合理。”
“但是安全问题……”
“如果是警方要求，”林秋打断他，“请出示正式公文。否则我们只能理解为场地方变相涨价。”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艾玛在桌下轻轻踢了林秋的脚，但她继续道：“根据合约，如果因场地方原因导致演出取消，你们需要赔偿全部制作费和票房损失。”
翻译低声将这句话传达后，日本代表们的脸色变了。
“也许……我们可以分担部分新增费用？”佐藤试探着说。
林秋摇摇头：“最好的解决方案是维持原合约。如果确实有新增安保需求，可以在不影响演出质量的前提下调整部分环节。”
两个小时的激烈讨论后，双方终于达成妥协：场地方承担大部分新增费用，MJ团队同意减少部分特效设备以降低安保压力。
“林小姐，”佐藤在签署补充协议时感叹，“你谈判的样子让我想起我们日本最厉害的女律师。”
林秋礼貌地微笑：“我只是在维护合约精神。”
走出会议室，艾玛长舒一口气：“天啊，你刚才太厉害了！迈克尔要是知道我们差点取消东京场……”
“他不会取消的。”林秋收拾着文件，“昨天排练时他说，日本歌迷等了三年了。”
艾玛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有件事你应该知道...迈克尔最近睡眠很差，医生给他换了新药。如果他在会议上显得疲惫，别太惊讶。”
林秋停下手中的动作：“严重吗？”
“巡演压力而已。”艾玛拍拍她的肩，“对了，他让你结束后去排练厅找他。”
MJ团队的排练厅位于市郊一个巨大的仓库内。
林秋到达时，里面正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二十几个舞者正在排练《Dangerous》的群舞部分。
她站在角落等了一会儿，直到音乐停止。
迈克尔摘下帽子擦汗时看到了她，立刻走了过来。
“听说你今天大显身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艾玛刚给我打电话，说东京场保住了。”
林秋递给他一瓶水：“只是按合约办事。你嗓子怎么了？”
“排练太久了。”迈克尔喝了一大口水，“新编舞有点费嗓子。“他拉着她走到控制台前，“来听听这个。”
音乐响起，是一首林秋从未听过的旋律，比迈克尔以往的作品更加黑暗而沉重。
“新专辑的主打歌？”音乐结束后她问。
迈克尔摇摇头：“只是……一些个人感受。你觉得怎么样？”
“很真实。”林秋斟酌着词句，“但不太像你平时的风格。”
“因为我厌倦了总是要'像迈克尔·杰克逊'。”他突然激动起来，随即又压低声音，“抱歉，最近压力有点大。”
林秋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比上周更明显了：“新药效果不好？”
“让我做噩梦。”迈克尔揉了揉太阳穴，“但医生说必须坚持吃。”
“我爸爸认识一个睡眠专家……”
“不用了。”迈克尔打断她，“巡演结束就好了。”他看了看时间，“你饿吗？我叫了外卖，应该快到了。”
他们坐在排练厅角落的沙发上吃着披萨，迈克尔突然问：“哈佛开学前你有什么计划？”
“除了工作？可能陪爸爸去趟旧金山。”林秋咬了一口披萨，“他要去参加一个医学会议。”
“我八月在纽约有场慈善演唱会。”迈克尔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有空……”
“我会去的。”林秋直接回答，“正好可以实地看看合约执行情况。”
迈克尔笑了起来：“总是这么专业。”他顿了顿，“说真的，谢谢你今天的帮忙。东京对我……很重要。”
林秋点点头，没有多问。
她知道三年那次被迫取消的日本之行一直是迈克尔的遗憾。
离开排练厅时，天已经黑了。
林秋站在停车场，看着仓库里依然亮着的灯光。音乐再次响起，隔着墙壁显得有些沉闷。
她想起迈克尔说“厌倦了总是要像迈克尔·杰克逊”时的表情，突然意识到，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巨星，私下里也许比她想象的更加疲惫。
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发来的短信：“晚饭给你留了，几点回来？”
林秋回复道：“马上回去，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关于那个睡眠专家的事，她想。
也许父亲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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