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热浪裹挟着蝉鸣席卷洛杉矶。
林秋站在杰克逊庄园的雕花铁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请柬烫金边缘。
自从那次医院分别，她发给迈克尔的最后三条短信都只收到简短的“在忙，回聊”。
“林小姐！”管家老远就认出了她，“正门在准备烟火，我们从侧厅进去吧。”
庭院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欢快的雷鬼节奏。
林秋跟着管家穿过玫瑰花廊，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我就知道你会来！”杰克逊家的小女儿珍妮特从泳池边跑来，小麦色的手臂上还挂着水珠。
她给了林秋一个带着防晒霜香气的拥抱，“迈克尔说你感冒了？”
“早好了。”林秋递过礼物袋，“是普通的病毒性发热，但爸爸非要我隔离一周。“她环顾四周，“他……在忙？”
珍妮特的笑容微妙地变化了：“在凉亭接待‘特别嘉宾’。”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拉着林秋往花园深处走，“来吧，先帮我尝尝生日蛋糕的糖霜。”
厨房里，三个糕点师正在组装六层高的巧克力蛋糕。
珍妮特挖了一勺奶油递给林秋：“丽莎回来了。”
勺子停在半空。
林秋缓慢地眨了下眼：“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珍妮特舔掉手指上的奶油，“她在纳什维尔有个录音项目，顺道来看迈克尔的新歌。”她意味深长地补充，“据说留宿在客房。”
搅拌机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林秋机械地咽下那口过甜的奶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们……复合了？”
“谁知道呢。”珍妮特耸耸肩，“但迈克尔这周确实停了镇静剂。”她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们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他回来后就整天泡在录音室……”
“只是常规治疗。”林秋放下勺子，“蛋糕很好吃。”
庭院里的音乐突然切换成《You Are Not Alone》。
透过落地窗，她看到凉亭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迈克尔穿着白色亚麻衬衫，金发的丽莎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手指自然地搭在他小臂上。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出他脖颈处的白斑已经淡了许多，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出来。
“要去打招呼吗？”珍妮特问。
林秋摇摇头：“我先去趟洗手间。”
冷水扑在脸上时，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法学院预科班的熬夜让眼下有了淡淡的青色，头发比住院陪护时长了些，随意地扎在脑后。
耳边突然回响起迈克尔说“给一个总是知道我在说谎的人”时的语气，与现在凉亭里的笑声重叠在一起。
当她再次回到庭院时，生日会已经正式开始。
迈克尔被亲友们围在中央切蛋糕，丽莎站在他右侧，手指若有若无地扶着他的后腰。
“JoJo！”迈克尔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她，眼睛亮了起来，“你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丽莎好奇地挑眉。
“生日快乐。”林秋递上礼物袋，“抱歉迟到了。”
迈克尔接过袋子时，指尖短暂地擦过她的手背：“现在能拆吗？”
是一本手工装帧的诗集。
林秋花了两周时间收集迈克尔曾经提过的所有喜爱的诗句，从惠特曼到聂鲁达。
扉页上她只简单题了“给MJ”，没有署名。
“这太……”迈克尔的拇指抚过烫金书页，声音突然哽住。
丽莎凑过来看时，他迅速合上了书本，“谢谢，我很喜欢。”
切蛋糕环节过后，宾客们分散成小团体聊天。
林秋端着一杯柠檬水站在橡树下，看着不远处迈克尔被一群制作人围着讨论新专辑。
丽莎不在他身边——她正和昆西·琼斯在泳池边热络地交谈。
“躲在这里干什么？”理查德·白突然出现在身旁，西装革履在一众夏装中格外醒目，“我正找你确认亚洲巡演的新日程。”
“推迟到十月了？”
“十一月。”理查德递给她一份文件，“迈克尔坚持要等皮肤科医生最终评估。”他顺着林秋的视线看去，“别担心，丽莎只是来谈合作的。她新专辑需要迈克尔和声。”
林秋抿了一口柠檬水，酸涩感在舌尖蔓延：“我不记得问过这个。”
“你的表情写了。”理查德轻笑，“说正事，哈佛那边请假方便吗？巡演法律团队需要你全程跟进。”
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迈克尔正模仿某个唱片公司高管的招牌动作，逗得周围人前仰后合。那个在医院脆弱得需要她帮忙涂药的男人，此刻在阳光下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我会协调好时间。”林秋收回目光，“对了，这个给你。”
理查德疑惑地接过信封：“辞职信？”
“实习结束通知。”林秋微笑，“哈佛法学院下周就开学了，记得吗？”
夕阳西沉时，庄园里亮起了串灯，林秋却悄悄走向停车场。
“这就走了？”
迈克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独自站在车库旁的玫瑰丛边，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色块斑驳的手臂皮肤。
“明天要飞去波士顿。”林秋转身，“宿舍还没收拾完。”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远处的派对音乐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谢谢诗集。”迈克尔最终开口，“特别是那首《星星》……”
“生日快乐，迈克尔。”林秋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很清晰，“照顾好自己。”
她拉开车门时，听见迈克尔说了句什么，但被突然响起的烟花声盖了过去。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绽放的烟火照亮成一抹剪影。
出租车驶下山道时，林秋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珍妮特发来的照片：迈克尔坐在钢琴前，丽莎倚在琴边，两人一起看着那本摊开的诗集。
附言写着：“他说这是最好的礼物。”
林秋按下锁屏键。
窗外，洛杉矶的灯火如星河般铺展开来。明天这个时候，她将在三千英里外的剑桥市，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凌晨时分的乐谱，涂药时颤抖的呼吸——都将成为记忆书架上的一册藏书，偶尔翻阅，但不再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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