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洛杉矶的烈日灼烧着柏油马路。迈克尔坐在录音室的角落里,手里攥着一份刚送到的法院传票,指尖微微发颤。
“又是那个该死的指控。”经纪人弗兰克烦躁地踱步,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媒体已经疯了,今天《纽约邮报》直接叫你‘怪胎’。”
迈克尔没说话,只是把传票折好,塞进西装内袋。录音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那股窒息的闷热。
“丽莎呢?”他突然问。
弗兰克冷笑一声:“在纽约参加时尚晚宴,记者问她丈夫的官司,她说‘无可奉告’。”
迈克尔站起身,走到钢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个琴键。
刺耳的单音在房间里回荡。
“巡演合同怎么办?”弗兰克追问,“下个月就要重启了。”
“取消。”
“什么?违约金会——”
“我说取消。”迈克尔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锋利。
弗兰克张了张嘴,最终摔门而去。
录音室重归寂静。
迈克尔慢慢滑坐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冷的钢琴腿。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监狱的铁栏。
与此同时,亚特兰大奥运村的餐厅里,林秋和爱丽丝正分享一块庆祝蛋糕。
“你真的明天就走?”爱丽丝用叉子戳着奶油,“再多留几天嘛,我们还没去六旗乐园呢!”
“周一要回律所报到。”林秋看了看手表,“德里克帮我顶了三天班,不能再拖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好吧,大律师。”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听说了吗?迈克尔·杰克逊的官司又闹大了。”
林秋的叉子停在半空:“什么官司?”
“你不知道?”爱丽丝瞪大眼睛,“全美都在报道,说他性侵儿童什么的。”她从包里翻出一份皱巴巴的《今日美国》,头版赫然是迈克尔被记者围堵的照片,配着耸人听闻的标题。
林秋接过报纸,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折起来还给爱丽丝:“媒体总是夸大其词。”
“你认识他,对吧?”爱丽丝好奇地问,“高中时你不是常去他家?”
“他是我父亲的病人。”林秋的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不熟。”
服务员过来收走餐盘,话题就此打断。
……
洛杉矶的夜幕降临时,迈克尔独自驾车回到梦幻庄园。
保安告诉他,丽莎夫人今晚不回来了。
卧室里,结婚照还挂在墙上,但丽莎的梳妆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迈克尔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旋转木马静止不动的轮廓。
电话铃突然响起。
“迈克尔?”是理查德·白的声音,“有个好消息,林医生愿意出庭作证你的药物依赖情况,这对案子有帮助。”
迈克尔闭上眼睛:“别把他牵扯进来。”
“他是专业医师,证词很有分量——”
“我说不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另外……JoJo从亚特兰大回来了,需要我通知她吗?”
星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毯上。
迈克尔看着自己苍白的、布满针孔的手背。
“不必了。”他轻声说。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迈克尔走到唱片架前,抽出一张老唱片——那是林秋小学时参与录制的《We Are the World》样带。
钢琴声缓缓流淌,童声合唱清澈如泉水。
迈克尔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听着十年前的歌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
第二天清晨,林秋乘坐早班飞机返回波士顿。航站楼的电视里正播放娱乐新闻:
“……杰克逊夫妇疑似分居,丽莎·玛丽·普雷斯利被拍到独自入住纽约酒店……”
她拖着行李箱径直走过,没有回头。
飞机起飞时,亚特兰大的晨光渐渐被云层吞没。林秋翻开《哈佛法律评论》,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文字。
但某个瞬间,她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教她弹钢琴的下午。
那时的阳光也是这么刺眼,而迈克尔的手稳稳地扶着她的手指,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教她《欢乐颂》。
“错了没关系,”他当时笑着说,“重新开始就好。”
飞机穿过云层,剧烈颠簸了一下。
林秋合上杂志,望向窗外无边无际的蓝天。
有些错误,或许永远无法重来。
——
1994年9月,波士顿的初秋已经有了凉意。林秋刚走出法学院图书馆,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理查德·白的电话。
“林秋,”理查德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疲惫,“能帮个忙吗?”
“什么事?”她将厚重的法律课本换到另一只手臂夹着,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迈克尔最近状态很差。”理查德顿了顿,“他拒绝见医生,也不接我电话。我想……或许你能去看看他。”
林秋的脚步微微一顿。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少数几个他不会拒之门外的。”理查德叹了口气,“林医生也很担心。”
林秋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远处的查尔斯河上,阳光在水面洒下细碎的金光。
“好。”她最终说道,“我周末回去。”
梦幻庄园的铁门缓缓打开时,林秋几乎认不出这个地方。
草坪依旧修剪整齐,喷泉仍然在阳光下闪烁着水光,但整个庄园安静得可怕。没有孩子们的欢笑声,没有音乐,甚至连旋转木马都静止不动,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游乐园。
管家将她带到主屋后的玻璃花房。
迈克尔坐在藤椅上,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的手腕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消瘦。
“小星星。”他抬头看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理查德又自作主张了?”
“他说你拒绝接电话。”林秋在他对面坐下,阳光透过玻璃顶洒在她肩上,暖融融的。
迈克尔轻轻摇头,没有解释。花房里弥漫着茉莉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气息。
“哈佛怎么样?”他问。
“很好。”林秋放松了些,“政治学比我想象的有趣,法律研究课业很重,但还能应付。”
“还游泳吗?”
“每周三次。”她顿了顿,“上个月去亚特兰大看了奥运会,爱丽丝拿了金牌。”
迈克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记得她,高中时总缠着你逃课去泳池。”
“她现在成熟多了。”林秋也笑了,但很快收敛,“你呢?新专辑进展如何?”
“搁置了。”迈克尔的手指轻轻敲击茶杯,“公司觉得现在发行不合时宜。”
林秋没有追问“不合时宜”指的是什么——是官司,是婚姻,还是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
“理查德说你需要医疗支持。”她换了个话题。
“我只是需要安静。”迈克尔站起身,走到一株盛开的白色茉莉前,指尖轻触花瓣,“有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尖叫,而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清。”
林秋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那种经年累月、深入骨髓的倦意。
“你该休息一段时间。”她说。
“没有时间了。”迈克尔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巡演合同、官司、唱片公司的要求……他们像饿狼一样围着我。”
林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
傍晚时分,他们漫步到庄园的湖边。夕阳将水面染成金色,几只天鹅悠闲地游过。
“我有时候会想,”迈克尔突然开口,“如果当年没有签下那份合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林秋看向他:“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老师。”
迈克尔轻笑出声:“或者动物园管理员。”
“或者儿童心理学家。”
“或者……”他的声音低下来,“只是一个普通人。”
湖面泛起涟漪,风吹乱了他们的倒影。
“你呢?”迈克尔问,“如果没有来美国,你现在会在哪里?”
林秋思考了一会儿:“可能在香港大学读法律,周末陪爷爷喝早茶。”
“听起来不错。”
“但我不后悔来这里。”她补充道。
迈克尔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给你的。”他递给她,“开学礼物,虽然迟了些。”
林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简约的银质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
“无论你走多远,”迈克尔轻声说,“这里永远有你的房间。”
林秋捏着项链,金属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谢谢。”她最终说道,声音比想象中更轻。
回到家时,林清宴正在书房整理病历。
“见到他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嗯。”林秋将项链盒放进抽屉,“他需要休息,但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林清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下周会再去检查他的药物剂量。”他顿了顿,“丽莎的冷漠比我想象的严重。”
林秋没有接话,只是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洛杉矶灯火通明,像一片坠落的星河。
“你明天回波士顿?”父亲问。
“嗯,早班机。”
林清宴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父女俩站在窗前,各自沉默。
远处,一辆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又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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