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春天，林秋挺着七个月的孕肚站在联邦法院的台阶上，手里攥着刚签完的合同副本。
“恭喜，又一场胜仗。”理查德·白递给她一瓶无酒精气泡饮料，“哥伦比亚唱片的人脸都绿了。”
林秋小心地坐在长椅上，揉了揉酸痛的腰：“他们早该知道，想从迈克尔·杰克逊手里抢走创作控制权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当他有全美最厉害的娱乐法律师撑腰时。”理查德笑着拧开瓶盖，“说真的，让孕妇出庭，安德鲁没意见？”
“他今早亲自开车送我来的。”林秋轻抚腹部，感受到一阵轻微的踢动，“而且……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来电显示是梦幻庄园的号码。
“签完了？”迈克尔的声音透着紧张。
“比你要求的条件更好。”林秋翻开合同，“第七条款明确了你对所有未发行素材的最终剪辑权，第十二条款规定任何重混音版本都需要你本人或指定代理人批准。”
电话那头传来如释重负的呼气声：“我就知道你能搞定。”
“别高兴太早，有个坏消息。”她故意停顿，“他们坚持要在《Invincible》特别版里加一首新歌。”
“什么？不可能！专辑已经——”
“开玩笑的。”林秋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的反应和我谈判时一模一样。”
“怀孕让你变坏了。”迈克尔也笑起来，“对了，毯子让我问你，宝宝会喜欢旋转木马吗？他正在给游乐区画新设计图。”
林秋正要回答，突然感觉一阵剧烈的宫缩。她倒抽一口气，手机滑落在长椅上。
“JoJo？JoJo！”迈克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变得遥远。
理查德立刻蹲下身：“要生了？”
“可能只是假性宫缩……”她又一阵抽痛，手指紧紧抓住长椅扶手，“但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医院走廊里，安德鲁来回踱步，第三次看表时，林秋的病房门终于开了。
“虚惊一场。”医生摘下听诊器，“不过鉴于已经三十七周，建议留院观察。”
安德鲁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病房角落里站着个戴墨镜和口罩的高瘦身影。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讶地问。
迈克尔摘下伪装：“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他指了指病床上正在喝果汁的林秋，“她坚持要我先处理公关危机。”
“什么公关危机？”安德鲁一头雾水。
林秋叹了口气：“迈克尔昨天把毯子抱到阳台栏杆外……被记者拍到了。”
“老天。”安德鲁转向迈克尔，“你当时在想什么？”
“当时楼下有粉丝举着给毯子的礼物……”迈克尔懊恼地抓乱头发，“我只是想让他说声谢谢。”
林秋拿起床头柜上的法律便签本：“第一，发表声明解释当时情况；第二，安排儿童心理学家访谈，证明毯子没有受到惊吓；第三……”
“第三我错了。”迈克尔像个认错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以后所有窗户都会加装防护网。”
安德鲁突然笑出声：“我现在理解为什么JoJo说你像个大孩子了。”
护士推门进来：“威尔逊夫人，您父亲到了。”
林清宴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保温桶：“山药排骨汤，有助于安胎。”他瞥见迈克尔，挑了挑眉，“看来我不需要问‘公关危机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医生……”迈克尔局促地站起来。
“坐下吧。”林清宴摆摆手，“既然来了，顺便让我检查下你的手抖症状。”
林秋和安德鲁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父亲表达关心的方式。
三个月后，当林秋抱着新生儿艾玛从医院回家时，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篮。
“迈克尔来过了？”她问正在整理婴儿房的安德鲁。
“放下东西就走了，说怕吵醒宝宝。”安德鲁拿起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睡不着的小星星’？”
林秋打开礼物篮，里面是二十盘精心挑选的摇篮曲录音带，每盘都贴着迈克尔手写的标签：
“莫扎特K.265，适合深夜喂奶时听”
“勃拉姆斯摇篮曲，1987年维也纳童声合唱团版”
“《Ben》钢琴改编版，速度放慢……”
最下面是一盘没有标签的磁带，卡片上写着：“录于艾玛出生当天。当你准备好听最糟糕的《小星星》变奏曲时。”
安德鲁小心翼翼地把磁带放进播放器。钢琴声响起，是熟悉的《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旋律，但中间夹杂着迈克尔轻声的咳嗽和几次弹错的音符。
“他在发烧？”安德鲁听出了不对劲。
林秋点点头，把睡着的艾玛轻轻放进摇篮：“去年冬天开始的免疫系统问题……”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但他还是来了。”
安德鲁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下周日我们带艾玛去梦幻庄园吧。”
“你确定？”
“当然。”安德鲁吻了吻她的发顶，“每个女孩都应该有个会弹钢琴的教父，尤其是当这位教父是流行之王的时候。”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华盛顿。婴儿床上的艾玛在睡梦中动了动小手指，仿佛在跟随磁带里那个并不完美但无比真实的钢琴旋律。
林秋轻轻按下循环播放键。
艾玛三个月大时，林秋的办公室已经添了一张婴儿照片。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文件，怀里的小家伙不安分地扭动着。
“再坚持十分钟，妈妈马上就好。”她轻声哄着，左手敲击键盘，右手稳住快要滑落的奶嘴。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安德鲁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最高法院的卡茨法官来电话，说你的产假休得够久了。”他把一杯换成温热的牛奶，“我告诉他，威尔逊夫人正在同时处理联邦诉讼案和人类幼崽抚养权。”
林秋接过牛奶杯，感激地抿了一口：“迈克尔那边的新合同看完了吗？”
“刚传真过来，我放你公文包里了。”安德鲁熟练地接过扭来扭去的艾玛，“说真的，你应该让律所其他律师接手这些事。”
“不行。”林秋保存文件，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这次续约关系到未来十年他所有作品的版权归属，我必须亲自……”
艾玛突然发出响亮的哭声。安德鲁笑着晃了晃怀里的女儿：“看来有人不同意妈妈继续工作。”
林秋刚站起身，秘书的内线电话响了：“林律师，杰克逊先生在1号线，说有急事。”
她按下免提键：“迈克尔？”
“JoJo，你猜怎么着？”迈克尔的声音透着罕见的兴奋，“索尼同意建立‘迈克尔·杰克逊音乐遗产基金会’了！所有条款都按你说的那样……”
“等等，”林秋打断他，“什么基金会？”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
“你没收到我昨天发的邮件？”迈克尔的声音低了下来，“就是……整理我所有未发行作品和创作笔记的那个计划……”
安德鲁凑近话筒：“她这周都在忙着哄一个半夜不睡觉的小恶魔，可能漏看了。”
“哦！”迈克尔的语调立刻轻快起来，“告诉小艾玛，教父给她准备了一份会唱歌的泰迪熊！”
林秋和安德鲁相视一笑。这种默契在过去几个月里越来越自然——他记得她每个客户的细节，她信任他处理家庭琐事的方式。
“把基金会文件发到我私人邮箱。”林秋说，“我今晚看完给你回复。”
挂断电话后，安德鲁把已经安静下来的艾玛放回婴儿车：“你确定不减少工作量？”
“再给我两个月。”林秋整理着桌面文件，“等迈克尔的新基金会成立，艾玛的作息规律些，我就申请调去教学岗位。”
安德鲁挑眉：“哈佛的聘书你早就收到了？”
“上周。”她从抽屉里取出信封，“法学院客座教授，每周只需上两节课。”
“这才是我的妻子。“安德鲁笑着亲吻她的额头，“永远有三套备用计划。”
梦幻庄园的秋千架上，迈克尔轻轻推着艾玛的摇篮。林秋坐在旁边翻阅厚厚的法律文件。
“这里需要修改。”她指着第17条款，“‘永久性授权’的表述太模糊，应该明确具体是哪些作品的哪些权利。”
迈克尔点点头，单手继续晃动摇篮：“你父亲说艾玛的瞳孔颜色会变，像你的。”
“安德鲁坚持说像他母亲。”林秋头也不抬地翻页，“第23条也有问题……”
“JoJo。”
她终于抬起头。
迈克尔停下摇晃摇篮的手：“休息十分钟不会让世界崩塌。”
林秋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看到艾玛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那双眼睛确实像安德鲁家族特有的灰蓝色，但眼神里的好奇和倔强——
“好吧。”她合上文件，“就十分钟。”
微风拂过草坪，带来远处玫瑰园的香气。迈克尔轻声哼起《Beautiful Girl》，艾玛的小手随着节奏在空中抓挠。
“她喜欢这个。”林秋惊讶地说。
“所有孩子都喜欢简单的旋律。”迈克尔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所有律师都喜欢清晰的条款。”
林秋忍不住笑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文件上，形成晃动的光斑。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秋千架上的女儿，听老朋友哼唱的歌谣，感受微风中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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