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华盛顿寒风刺骨,林秋站在联邦法院人事处门口,手中的任命书沉甸甸的。
“恭喜,威尔逊夫人。”老法官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娱乐法部门最年轻的负责人。”
“谢谢您的信任。”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公文包里那份刚收到的《国家问询报》像块烙铁般发烫——头版赫然印着迈克尔憔悴的大幅照片,标题是《新一轮指控:流行天王再陷丑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安德鲁的短信:“艾玛有点发烧,已喂药。别担心,专心处理你的事。”
林秋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迈克尔的电话。响到第七声才被接起。
“他们搜查了梦幻庄园。”迈克尔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来,“当着孩子们的面……”
“我在看搜查令副本。”林秋快步走向停车场,“程序上有漏洞,我们可以申请……”
“他们带走了毯子的毛绒玩具!”他突然提高音量,“说是‘证据’,天知道什么证据需要在泰迪熊里找!”
林秋坐进车里,打开暖气:“听着,现在按我说的做。第一,什么声明都别发;第二,让所有工作人员签署保密协议;第三,找个儿童心理学家陪在孩子们身边。”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迈克尔?”
“我不明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
“深呼吸。”林秋启动车子,同时保持语调平稳,“我马上联系理查德组建律师团。这次我们换个策略,不只要证明你清白,还要反击那些诬告者。”
“没用的……”
“有用。”她斩钉截铁地说,“因为这次你有我——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联邦法院娱乐法部门主管。”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
家里的灯光温暖,但气氛凝重。林清宴正在客厅给艾玛量体温,安德鲁在厨房热牛奶。
“38.5度,不算太高。”父亲收起体温计,看了眼林秋的脸色,“迈克尔情况怎么样?”
“比93年那次更糟。”她脱下外套,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他们甚至搜查了孩子们的卧室。”
安德鲁端着热牛奶走出来:“你决定接手这个案子了?”
“我必须。”林秋接过牛奶,却没喝,“这次指控太荒谬了,明显是——”
“不用解释。”安德鲁轻轻按住她的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艾玛生病,新职位交接,再加上这个案子……”
“我可以帮忙照顾艾玛。”林清宴突然说,“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迈克尔的免疫系统问题最近恶化了,我联系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专家。”
林秋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上周。”父亲推了推眼镜,“作为医生,我不能看着病人因为压力而垮掉。”
安德鲁看了看岳父,又看了看妻子:“所以现在是全家总动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林秋轻声说。
安德鲁抱起已经睡着的艾玛:“我去哄她睡觉。你给迈克尔回电话吧,他需要你。”
接下来的日子像场风暴。林秋每天工作十八小时,白天处理部门交接,晚上与迈克尔的律师团开会。媒体铺天盖地的□□让她不得不暂时搬出家门,住进酒店——记者们开始跟踪拍摄她的日常。
圣诞前夜,艾玛的高烧终于退了,但迈克尔的状况越来越糟。林秋在酒店房间里接到他凌晨三点的电话,听筒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睡不着?”她打开台灯,翻开案件笔记。
“吃了药,但……”迈克尔的声音飘忽不定,“那些画面一直在脑子里转。记者,警察,孩子们哭……”
林秋轻轻敲击钢笔,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数这个声音。吸气四下,呼气六下。”
电话那头传来缓慢的呼吸声。
“好点了吗?”五分钟后她问。
“嗯。”他的声音稳定了些,“JoJo……如果这次我撑不过去……”
“没有如果。”她打断他,“93年那次你孤立无援,但现在你有最好的律师团,有我父亲安排的医疗团队,还有——”她顿了顿,“还有等着教父带她去坐旋转木马的艾玛。”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抽气声。
“明天圣诞节,给自己放一天假。”她放柔声音,“我让安德鲁带艾玛和你会面,孩子们需要看到一些正常的生活片段。”
“记者会……”
“走地下通道,换车,老把戏。”林秋翻过一页文件,“顺便说,我找到突破口了。”
“什么?”
“原告母亲十年前有过虚假指控的前科。”她的钢笔圈出一个名字,“而且她最近有大额资金入账,来源可疑。”
迈克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这能证明……”
“还不能,但足够让检察官重新考虑起诉的合理性。”她合上文件,“现在,试着睡一会儿。明天见到艾玛时,记得告诉她圣诞快乐。”
挂断电话后,林秋拉开窗帘。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圣诞节的曙光即将降临。街对面,一个记者正裹着大衣在车里打盹。
她轻轻碰了碰窗玻璃,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多年前那个洛杉矶的夏夜,空地上的少年对小女孩说:“星星之所以明亮,是因为它们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不是拯救他的英雄,只是在他迷失时提醒他记得自己是谁的那个人。
圣诞节的梦幻庄园银装素裹,却笼罩着诡异的寂静。
林秋把车停在后门,安德鲁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艾玛从副驾驶下来。三岁的女孩揉着惺忪睡眼,奶声奶气地问:“迈克尔叔叔真的有小火车吗?”
“不仅有火车,还有会唱歌的机器人。”安德鲁调整了下艾玛的毛线帽,转向林秋,“你确定安全?”
林秋看了眼手机——理查德刚发来消息:“检察官办公室松口了,正在重新审查证据链”。
“至少今天,让他们喘口气。”她按下门铃,特殊节奏的三长两短是他们年少时的暗号。
门开了,迈克尔站在阴影里,没开灯。他瘦得几乎脱相,但至少刮了胡子,换上了干净的红色毛衣——林秋认出这是去年艾玛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进来。”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久违的温度,“孩子们在游戏室。”
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帕里斯和普里斯正教艾玛搭积木,Blanket蜷在迈克尔怀里,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角。
“毯子最近做噩梦。”迈克尔低声解释,手指轻轻梳理儿子的卷发,“总说有‘穿制服的人’要带走爸爸。”
林秋的指甲掐进掌心。安德鲁适时地递过热可可:“尝尝,莫斯科带来的配方,加了一点点肉桂。”
“我找到关键证据了。”林秋压低声音,从包里取出文件夹,“原告母亲去年十月在拉斯维加斯欠下八万美元赌债,而十一月她的账户突然存入十万——汇款方是‘星光传媒’的子公司。”
迈克尔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一直想买我音乐版权的……”
“正是他们。”林秋冷笑,“更妙的是,这笔钱走的是公司账,留下了完整的资金痕迹。”
安德鲁吹了声口哨:“这已经构成教唆作伪证的刑事犯罪了。”
“还差最后一步。”林秋翻开文件最后一页,“我们需要证明汇款人与原告母亲有直接联系。迈克尔,你记得去年九月在纽约见过一个叫汤姆森的金发男人吗?”
迈克尔皱眉回忆:“环球唱片派来的那个副总?”
“就是他。‘星光传媒’的幕后控股人。”林秋指向一张偷拍照——汤姆森与原告母亲在咖啡厅交谈,“这张是私家侦探昨天拍到的,他们至今仍有联系。”
Blanket突然在迈克尔怀里扭动:“爸爸,疼……”
迈克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无意识收紧了。他连忙松开,亲吻儿子的额头:“对不起,宝贝。”
艾玛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举着积木搭的歪歪扭扭的塔:“迈克尔叔叔看!”
那一刻,林秋看见迈克尔的表情变了。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积木塔,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这是我见过最棒的城堡,小公主。”
“不是城堡!”艾玛跺脚,“是法院!像妈妈工作的地方!”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安德鲁第一个笑出声,接着是帕里斯,最后连Blanket都咯咯笑起来。迈克尔望着林秋,眼中有泪光闪动:“看来你家有个未来的**官。”
夜幕降临时,林秋独自站在庄园的玻璃花房里。雪花无声地落在透明穹顶上,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安德鲁正在教他们唱俄语版的《铃儿响叮当》。
“给。”迈克尔递来一杯热苹果酒,“你父亲刚发短信说,约翰霍普金斯的专家下周可以会诊。”
林秋接过酒杯,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谢谢。”
“不,是我该谢谢你。”迈克尔的声音很轻,“为了一切。”
他们并肩看着雪花飘落。过了很久,林秋开口:“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问我喜不喜欢音乐。”
“你说不喜欢。”迈克尔微笑,“然后被《Human Nature》打脸。”
“我现在还是不喜欢大多数流行乐。”林秋转向他,“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创造它们——不是为了销量,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因为……”
“因为音乐比法律更有力?”他挑眉。
“因为有些事,需要先被唱出来,才能被看见。”
远处传来艾玛的尖叫和安德鲁的大笑,混合着圣诞颂歌的旋律。迈克尔举起酒杯,玻璃映出壁炉跳动的火焰:
“敬被看见的真相。”
林秋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敬看见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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