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厨房，林秋正往吐司上抹花生酱，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所以迪士尼同意在新版合同中加入信托条款？”她咬了一口吐司，含糊不清地问。
电话那头，理查德的声音透着疲惫与兴奋：“不仅如此，他们还承诺成立独立审核委员会。老天，你知道让那群老狐狸松口有多难吗？”
艾玛穿着校服冲进厨房，抓起午餐盒就往书包里塞。林秋伸手拦住她：“维生素片。”
“妈妈——”
“要么吃维生素，要么带西兰花当零食。”
艾玛皱着眉吞下药片，突然指着窗外：“迈克尔叔叔的车！”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院门外。车门打开，迈克尔弯腰走出来——没拄拐杖，气色明显比上周出院时好了许多。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小揪，看上去像是要去郊游。
“擅自离院？”林秋挑眉看着走进来的迈克尔。
“医生批准了。”他举起手里的文件袋，“血检报告全部达标。我现在可以正式宣布——”他做了个夸张的舞台动作，“杰克逊先生回来了！”
艾玛欢呼一声扑过去，迈克尔轻松接住她转了个圈，然后突然僵住，轻轻“嘶”了一声。
“肋骨还没好全？”林秋敏锐地注意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
“只是提醒我别太得意忘形。”迈克尔揉着侧腹，把文件袋递给林秋，“说正事，基金会收到巴西政府的邀请，想合作建立新的儿童医疗中心。”
林秋快速翻阅着文件：“选址在哪里？”
“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迈克尔的眼睛亮起来，“就是上次那个……”
“被贪污犯改成车库的地方。”林秋合上文件，“你确定要重启这个项目？”
“这次不一样。”迈克尔从冰箱拿出橙汁，自然地给自己和艾玛各倒了一杯，“政府承诺全程透明化监管，所有账目区块链存档。”
“区块链？”林秋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研究起这个了？”
“病床上总得找点事做。”迈克尔得意地眨眨眼，“除了看无聊的脱口秀。”
艾玛的校车喇叭在门外响起。她匆匆喝完橙汁，抓起书包：“迈克尔叔叔，今天放学能来听我弹琴吗？我练会了《Billie Jean》的前奏！”
“成交。”迈克尔与她击掌，“但如果弹错和弦，你得陪我吃西兰花。”
等艾玛离开，林秋才注意到迈克尔带来的另一个文件夹——烫金的司法部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
“我的‘退休计划’。”迈克尔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精心设计的法律草案，“《演艺人员职业健康保护条例》，包括强制休息周期、心理评估和……”他指着其中一条，“禁止连续工作超过十二小时的条款。”
林秋的指尖轻轻擦过纸页：“你起草的？”
“大部分是理查德帮忙。”迈克尔不好意思地承认，“但核心思想是我的——艺术不应该以生命为代价。”
厨房的挂钟指向八点半，阳光已经变得灼热。林秋收起文件：“我得去上班了。你要搭便车吗？”
“不了。”迈克尔走向钢琴——那是上个月他坚持要搬来的，“我答应艾玛要录一段示范视频。”
当林秋在门口换鞋时，钢琴声突然响起。不是《Billie Jean》，而是《Child hood》的旋律，温柔又忧伤。她回头看去，迈克尔的侧脸在晨光中格外清晰，那些曾经被厚重粉底遮盖的白斑，现在像星星一样自然地散布在他的皮肤上。
司法部的会议室里，林秋将迈克尔的草案投影到大屏幕上。
“这不是正式提案，”她对团队说，“但提供了很好的思路。特别是这部分——”她指向关于心理健康评估的条款，“我们可以借鉴飞行员的管理模式，建立演艺人员健康档案。”
年轻的法律助理凯瑟琳举手：“迪士尼会同意吗？这相当于增加了大量制作成本。”
“他们没得选。”林秋调出最新的民调数据，“92%的公众支持加强演艺人员保护，特别是儿童演员。”
会议持续到中午。当其他人去吃饭时，林秋留在会议室整理笔记。手机震动起来，是迈克尔发来的视频——艾玛笨拙但认真地弹着钢琴，镜头外能听到他轻柔的指导声：“手腕再放松一点……对，就是这样……”
背景里，Bubbles的笼子放在角落，那只年迈的黑猩猩正悠闲地啃着苹果。
林秋微笑着保存了视频，正准备继续工作，理查德突然冲进会议室：“快开电视！”
CNN的突发新闻正在播放：迪士尼CEO宣布辞职，同时公布全面改革计划，包括接受SB—12号法案所有条款。镜头扫过股东大会现场，几位童星出身的演员坐在前排，胸前别着小小的银色徽章——迈克尔基金会的标志。
“迈克尔安排的？”理查德小声问。
林秋摇摇头：“是那些孩子们自己组织的。昨晚艾玛告诉我，他们在社交媒体上策划了好几周。”
她关上电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洛杉矶的雨季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却又恰到好处地滋润着这片干渴的土地。就像某些改变，看似缓慢，却在某个瞬间破土而出，再也无法被忽视。
傍晚回到家，林秋发现客厅变成了临时音乐厅。迈克尔和艾玛并排坐在钢琴前，正在弹一首简单的二重奏。餐桌上摆着外卖盒和——令人惊讶的——一盘西兰花。
“我们遵守了约定。”迈克尔指着那盘几乎没动的蔬菜，做了个鬼脸，“虽然味道还是那么可怕。”
艾玛迫不及待地展示她学会的曲子。当她弹错音时，迈克尔没有纠正，只是跟着即兴变调，让错误听起来像是刻意安排的和声。
林秋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
二十八年过去，舞步变了，舞台变了，但音乐从未停止。
“妈妈！”艾玛突然喊道，“迈克尔叔叔说要教我月球漫步！”
“前提是先做完数学作业。”林秋走进房间，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她看了眼迈克尔，后者正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保证是在健康允许范围内的小幅度教学。”
雨停了，西边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在这个普通的傍晚，在一架二手钢琴周围，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要触及那个永远年轻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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