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顺着窗户洒下,透过洁白的窗帘晕出一片朦胧。张泽禹昨夜知道姜向笃醒了之后,马不停提地往医院赶,所以后半夜是张泽禹看的。
荆鲤和张泽禹打了招呼,张泽禹前脚刚走了两分钟,荆鲤后脚就踏了进来。“你感觉怎么样?”荆鲤把早餐摆在床头柜上,“我带了包子,豆浆,米粥,蒸饺,你吃哪个?”
“感觉还不错,毕竟有人伺候。”姜向笃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神色,虽然眼睛被白布蒙上,但荆鲤只要听到他的语气,就能想象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吃……你要喂我?”
荆鲤:“……自己吃。”
姜向笃:“可是……我是病人,还是个眼睛瞎了的病人,看不见东西,撒了可怎么办?”
“撒了就舔干净。”荆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荆鲤,你越来越……”
“叩叩。”
“这是姜向笃的房间吗?”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
姜向笃听见这声音,低声说:“我妈来了,你先走。”
“那我晚上来找你。”
“行。”
荆鲤走到门口时对女人点了点头:“阿姨,姜向笃在里面,你进去吧。”
女人穿着一身不大整洁的衣服,看了荆鲤三秒,才想起来什么:“你是我们家楼下那小子?”
“不是,我只是姜向笃的同学,今天来看望他。”荆鲤仍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女人拍拍荆鲤的肩头,笑了一声:“我昨天晚上有些事没来得及赶过来,真是麻烦你照顾他了。”
“不麻烦的。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女人递给他一袋水果:“我没什么钱,你拿着,别介意。”
“阿姨,我不能收。”
“收下吧。”
“我……”
“荆鲤,收下。”姜向笃突然说。
“好。谢谢阿姨。”荆鲤接过袋子,转身出了门。
姜向笃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开口:“妈,你来了。”
“姜向笃,你别怪妈妈,我昨天……”
姜向笃知道她又是在说自己很忙之类的话,直接打断她说:“我都知道。”
……
女人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用不着,你回去吧,我累了。”
女人见他一副不愿和她说话的样子,也没了耐心,语气温柔,却似一把刀横在他的脖颈:“姜向笃,你这次住院医药费又花了不少钱吧。这次妈妈给你添上,没有下一次了。”
姜向笃周围气息冷了下来:“我从来没说过要你给我付医药费。如果你不想,可以直接滚了。”
女人看着他,冷冷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你不想这一百天出什么事的话,最好给我老实些。”
姜向笃不见惧色,语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方蓉,如果这一百天你真对我做了什么,就该好好想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死法了。”
“你敢!这可是你弟弟。”
“在他没出生之前,他只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哼!”方蓉把东西全部砸在他身上,“真是个白眼狼!”
姜向笃摸到一个橘子,颠了颠,扔向方蓉:“你教的好。”
方蓉捂着肚子,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袭击孕妇了!”
姜向笃听着医生涌来,混杂着方蓉的尖叫声,扯了扯嘴角。从前在姜英杰的衬托下,方蓉的好才得以凸显,而如今,方蓉怀了孩子,和姜英杰一样的嘴脸就彻底开始败露。
毕竟一胎养坏了,还有二胎来兜底。
*
荆鲤就停在医院旁边的商店里没走远,因为他感受得到姜向笃妈妈和姜向笃之间微妙的气氛。
不出所料,过了二十分钟,姜向笃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回来。
荆鲤回到病房时,楼道里异常安静:“姜向笃,你还好吗?”
姜向笃躺在病房的床上,双手交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行。刚才赶走了一个傻逼。”
“……”他其实很想问姜向笃妈妈原来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会变这个样子?
但是他又犹豫了。
“荆鲤,我妈怀了二胎了。”
荆鲤瞬间明白了刚才微妙的气氛从何而来,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有时候真想扒开他们的脑子,看看这两个傻逼到底是怎么想的?生了个孩子就以为能攀上枝头当凤凰了?”
“她什么时候怀的?”
姜向笃想了想说:“元旦的时候还没有,四月份就开始给我摆脸子了,估计是两三月就检测出来了。所以无论我活不活着,都不重要了,他们有了能活下去的希望。”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起伏,他的头朝右转了一点,如果他的眼睛没有绑上纱布,那么这个时候,他就能对上荆鲤的眼睛。
荆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因为他也经历过这种遭遇。
姜向笃接着说:“人一旦丧失了生的渴望,也许就会像我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荆鲤很想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人就算丧失了生的渴望,也应该好好生活。他最终一句话没说,扯到别的话题上面了。
*
下午是张泽禹看着姜向笃,荆鲤也就回到咖啡店兼职了。
夏锦看着兴致不高的荆鲤,假装抱怨最几日生意十分冷淡,说:“小荆啊,你说说咱们店多好,怎么就被隔壁新开的酒吧给搞得冷冷清清的?”
“过两天就好了。”
夏锦一拍桌子,正色道:“不行!我们必须今晚埋伏到隔壁,一探究竟。我就不信了,他们家的酒能比我们店的咖啡好喝?”店里下午没什么生意,夏锦决定提前下班,拉着荆鲤来到隔壁酒吧。
看到酒吧的名字就叫“隔壁酒吧”。夏锦吐了吐舌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我的咖啡店叫‘远方’,他们叫‘隔壁’?!”
“夏锦?怎么有空来我们酒吧玩?”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皮夹克,扫了眼两人。
“……你说呢?多亏了你们店我今天才提前下班了。”
“这样啊。”男人指了指吧台,“今天你们消费,我买单。”
“这还差不多。”夏锦满意点头,“走吧,小荆。”
荆鲤是第一次来酒吧,不知道要喝什么酒,他胡乱指了一个。不一会酒上来了。
这一杯是酸酸甜甜的。
喝完后,荆鲤翻动着酒单,视线停在一杯叫“赌约”的酒上,晃了一下神,明明只是和他有着谐音字,他的目光就会停留,他听见自己说:“我要这一杯。”
赌约。姜向笃。
这杯酒果真和他很像。
荆鲤心中涌起酸酸涨涨的感觉。
于他而言,姜向笃是一杯口感奇异的威士忌。刚入口时浓烈的辛辣味,让人呛鼻,回味却泛着丝丝甘甜。具有让人喝完这一杯,还想再喝一杯的蛊惑和冲动,席卷着他麻木又直白的大脑。
姜向笃,我不想让你死。
*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姜向笃的眼睛确实过了一周就恢复了。
医生又说,姜向笃过一个月就能出院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在三个月内,他只能做些动脑子的活,不能做些剧烈运动。
在住院的期间内,方蓉和姜英杰都和隐身人一样没再漏过一次面,都是荆鲤和张泽禹白天黑夜地倒班,挤出时间来看望和照顾他的。
如今到了出院的日子,姜向笃透过窗户看见方蓉和姜英杰捧着一束花,满面春光的在医院楼下等待着。
他心中感到不对,突然对荆鲤说:“荆鲤,我能在你房子住吗?”
荆鲤忙着受伤姜向笃的物品,听到这句话大脑瞬间宕机,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向笃要和他一起住?
他们要同居!?
他不确定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去那个家了,想去你家。”姜向笃看见荆鲤眼中的惊讶,他解释说,“这栋小区的户型都是两居室的房子,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应该还有一间空卧室,我过去行吗?放心,我会付你一半的房租的。”
荆鲤还想再多说什么。余光瞥见楼下方蓉和姜英杰笑意盈盈的嘴脸,他心中瞬间明了。
姜向笃是在躲他的家人。
“但是我在你家楼下,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等发现了再说,况且你不是说过,你不是我的邻居吗。”姜向笃看着荆鲤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带有一些别的情绪,“你会同意的,对吗?”
荆鲤抿唇,还是答应下来:“好。”
楼下方蓉和姜英杰干等了一个多小时,看见姜向笃没有下来,耐心即将耗尽。
“我看看这小子到底还想不想回家?”姜英杰不耐烦地说。
“走吧,我和你一起上去。”
两人上了楼,方蓉把姜向笃的病房翻了个遍都没见到人,顿时急了眼:“这孩子上哪去了?”
姜英杰踢了踢床,抬头纹皱成一个“川”字,骂道:“这小兔崽子躲我呢,他们一定还在这个医院里。”
方蓉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护士,你知道这个病房的人去哪了吗?”
护士想了想说:“这个病房……这病房里没有人呀。”
“没有人?!方蓉,你特么他骗老子呢?”姜英杰抓住方蓉的衣服,一把把她甩在地上,□□和地板碰撞发出一阵闷响,他不解气地骂道,“你以为老子闲工夫这么多啊!是你说,姜向笃留着以后还有点用处,老子特么的才和你来的,结果现在人没了,你逗老子玩呢!”
方蓉整理了一下被甩乱的头发:“英杰,你消消气,只要姜向笃还在这个医院里,我们就能找到他。”
实际上,早在20分钟以前,荆鲤和姜向笃就已经商量好从医院的后门出来,并且和护士沟通好,一旦姜向笃的病房里出现两个人,护士就假装经过,告诉他们这里没人。
“留他们俩个狗急跳墙去吧。”姜向笃冷冷地看了眼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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